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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第一十七章
“你!唔……唔唔……”体格健壮不代表能抗衡实打实学过武的,孙韬被反应迅速的宗渝言反手捂住了嘴,从大棚里带出去,拖离了现场。
孙韬怎么可能任凭他困住,当即用力挣扎。大棚外面是项目组的玉米地,宗渝言见这里已经打扰不到虞启东,也不再困住他,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呼哈——”捂住口鼻的手被松开,孙韬终于得救,得以呼吸进新鲜空气,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指着宗渝言想骂又提不起力气。
宗渝言斜睨着他,不说话。
“你是不是有病!”孙韬也没心思过问他方才不入眼的行径了,看到对方一脸面无表情中隐隐露出的对他的冷漠与嫌弃,气都不打一处来。
“老师在睡觉。”——宗渝言他不希望噪声打扰到老师休息。
孙韬觉得宗渝言心狠手辣,宗渝言却只觉得他聒噪。
这人偷亲虞启东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打扰到对方休息?!孙韬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脏话全噎在了喉咙里,不吐不快。
直到终于理顺了这口气,孙韬恢复了理智,这才反应过来去好奇起宗渝言和虞启东的关系。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一边是和自己宛如势不两立的顶头上司,一边是设身处地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活菩萨教授,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实在是让他心痒难耐,孙韬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拿手肘戳了两下旁边的宗渝言,孙韬看了看四周活像个拥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特务。
“哎宗组长,你跟虞教授……”他压低声音,使了个眼色表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那啥关系啊?”
“去去去,小孩子少打听这些。”宗渝言眉头紧皱。自己的风评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向来形单影只,长到现在也只在乎过虞启东一人的看法。虞启东则不同,如若他知道自己将两人的关系告知给孙韬,怕是又会要责怪自己的擅作主张。
“少瞧不起我,我早就成年了。”孙韬嘟囔着,但转念一想自觉那是两人的私事,于是也便没有再问,只是看不得宗渝言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在他眼中,如今虞启东是心地善良的好教师,天天摆着一张臭脸的宗渝言却像是个和他不对付的阶级性敌人,又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恐怕你也只是单方向暗恋虞老师吧,连亲都不敢光明正大地亲上去。”
他却没想到这句话偏偏将宗渝言惹毛了。宗渝言平生最听不得有人说自己和虞启东的关系生疏,当年他们刚谈恋爱那会儿,他没有胆量公布两人的恋情,为了显示自己和虞启东关系亲密无间容不得他人涉足,为此却是没少找寻营销号大肆宣扬两人的亲密。
——宣传到最后,所有人都成功地默认了两人之间看似感人肺腑但实则虚假的师生情,并顺便给宗渝言本人修改了学籍。
宗渝言此时听闻孙韬一言,更为咬牙切齿:“你敢瞎说,我和老师是正经地谈过的。”
孙韬奇了:“那你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做贼心虚似得?”他是野生野长长大的,早早地混迹进社会反倒在宗渝言面前并不避讳这些。
然而这句话再次无意间戳中了宗渝言的心事。
对于孙韬的敏锐,宗渝言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对,我们确实分开过。”
说完,他也并不服气:“那又怎么样,老师说过以后要找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也只会考虑我一个人。”
“你真信这种话?”孙韬惊叹于宗渝言的单纯,他嗤笑了一声,鄙夷道,“本来还以为你这人挺聪明的,没想到谈起恋爱时就是个被牵着鼻子走的。”
“怎么着,你这乳干未臭的还是个情感大师?”宗渝言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四五岁才成年就故作深沉的少年人,走过的路都不一定比他走过的桥多,年纪轻轻反倒还想要反过来指导他的感情问题,不由冷笑,“不务正业的时间全被拿来早恋了是吧,老师知道了铁定敲你。”
“没谈过,一个也没谈过。”孙韬束手低头看着地,脚不得闲地踹了两下地上到处都是的碎石子,一捧土跟着扬起来,又噼里啪啦地全砸在了地上。
他恶狠狠地道:“我才不会相信这种东西,情啊爱啊,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妈嫁给了爱情,我爸看得见嘛。”
“他只在乎他那些学生。”
满腹心事的少年人太想要将埋在心中多年的苦闷宣泄于口,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孙韬成年之初懵懵懂懂地担起家里所有的出入,似乎所有人都已将他视作了大人,忘却了他是个尚还没来得及走出青春期的仍旧心思别扭的孩子。
宗渝言或许并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他倨傲,不可一世,除却虞启东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虽然并不能给他带来安慰,但也好歹是个活人。
“他年轻那会儿,村里的读书人不多,我妈当他是个稀罕人物嫁给他。结果呢,我妈临终前都快咽气了,嘴里就念叨着要见他。你知道他人在哪儿?他竟然跑去政府里去给他的学生申请助学资金去了!”宗渝言杵在身旁不说话,挺好的,至少不会逼着他做些自以为是的决定。
孙韬说得怒火中烧:“家里穷,我妈没有这个命,我也就认了。可他为啥就不能满足我妈最后一个愿望?”因为重病,母亲临终前神志都已经变得不清楚,浑浊病态的双眼看不见东西了,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自家男人的名字,期盼着这个钟爱的男人能出现在自己的病床前。
孙晓忠也确实回来了,可回来的时候他妈早就下了葬——穷得揭不开锅,家里甚至办不起多风光的葬礼。下葬的一切从简,一捧黄土就埋住了一个骨灰罐头,村子里的墓地里,一个坟头,赤条条地竖了一块碑。
身为她的丈夫,孙晓忠反倒迟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一个月带着政府的人在山上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手里拿着的,全是为学生申请来的一大摞的红票票和一包袱从山底下现印好的填写材料。
“村里头就他一个老师了呗。责任心这么重,咋个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负债累累的家呢?”孙韬不忍心想起来他妈临终前的苦楚,一想,这自尊心旺盛的大小伙子就止不住地眼酸。他至今也没法理解孙晓忠宁愿给学生申请自助也不肯早回来送他妈一程是存的什么心思。
他抽了两下酸涩的鼻子,想憋住泪,嗓子眼儿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我知道他把他那些学生看得比他自己都重。我懂,我妈也懂……可、可他但凡晚一天再去,都不会让我妈走得那么不快活啊。”
孙韬还是没堵住,泪水一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转转悠悠地弄得他眼前一片模糊,随着“啪嗒”两声,它们直愣愣地滴落在了脚下的泥里,也打湿了他的脸颊。
丢脸。
他连忙扯起自己的汗衫囫囵地把脸上咸湿的水渍擦干净,又被身上兜住的尘土糊了一嘴,划得他下巴疼。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不上学了?”在孙韬感性的眼泪的衬托下,宗渝言就好似个冷冰冰的木头。他没那个同情心,真论起来他在遇到虞启东之前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比起顺着对方指责孙晓忠这种听上去极为不靠谱的爹,他更没法理解孙韬简直犹如自毁前程的幼稚行为。
——为了争一口气,荒废了整个学业。
“是,那又怎样?”孙韬也知道这个理由显得自己不太成熟,但他就是无法忍受上了学后会天天被孙晓忠盯着学习的。更准确的说,孙晓忠越想让他干嘛,他偏就不干,非要在别的地方闯出门道儿来给他爹看看。
他愤愤道:“我都耽误了多少课业了,回去能学些啥,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宗渝言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当吊车尾丢脸?”
“你放屁!”孙韬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闻言差点儿都要蹦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这个?”
这回轮到宗渝言来嘲笑他了:“呵,看来是恼羞成怒。”
“我就是不想被我爸管着。”孙韬在地里干活干得多了,也不介意地上脏,说累了直接就坐了下去,别过脑袋气势汹汹,“你别嫌我幼稚,我就是觉着他不配管我。”
他还是头一次向个外人诉说心里话:“我因为他的窝囊,把学习都落下了。他呢倒好,次次让我回去都是找别人劝我,他这个爹当得就跟不存在有啥两样。”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他亲学生,血浓于水的儿子结果成了外面捡来的。两人见面就必定就会是腥风血雨,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幅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孙韬这一家子的人的嘴都是石头做的,嘴硬。
即便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难解误会,也没有一个人肯静下心来,安安分分坐在一起好好说开,全想着的是怎么才能让对方更加愧疚和后悔,最后再将两人中间的疙瘩越拧越大、越拧越乱。
“有人管着不好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孙韬的这犟脾气又是宗渝言不能理解的范畴了,他志得意满地地道,“我被老师捡回去后,天天都盼着的就是他能管我。”
能被虞启东带回去,宗渝言至今也认为是自己修了一辈子的福分。
“你懂什么,有人管总比没有人要好。”宗渝言回头撇了一眼棚子内虞启东恬静的睡颜,“我小时候没人管。我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当我是个累赘,我就像个皮球被他们踢过来踢过去。没人教我应该怎么做人、该怎么做事,就算是学校的老师也有心无力,从同情我到彻底失望也就半个学期的事情。”
“这辈子只有老师肯教我。”
“——要不是老师还要我,我的人生怕是早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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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叛逆:我要装得更加幼稚些讨得几顿骂
小叛逆:既然成年我就要变得成熟一些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