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送钟暒去了机场，俞悠然接到一通电话，火急火燎赶回公司。是俞栋梁闯进人资总监高闵的办公室，正在大发雷霆。
　　凯歌集团每年二月会例行人事调整，所有岗位重新评定薪资级别，总监级以下的升迁、降职提名也会出炉。专项会议定到了今天下午，早上高闵将年度人资调整方案发送给了所有总监及以上岗位。俞栋梁发现自己的心腹不是降薪就是降职，大为恼火。他想先给高闵施压，延迟专项会议，逼迫人资重新拟订方案。
　　俞栋梁冲进来的第一时间，高闵就给自己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心领神会得溜出去给俞悠然打电话求救。
　　面对副总裁的厉声责难，高闵只能赔笑、应和，拖延了四十多分钟，没有详细解释任何一项调整的原因。只要她一开口讲原因，就给了俞栋梁反驳的话柄。不开口，俞栋梁才是全身力气无处释放。

　　就在高闵脸都笑僵的时候，俞悠然终于赶回来了。
　　推开高闵办公室的门，俞悠然摆出一副比哥哥更加气恼的神情说：“高总监，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要的春季校招方案呢，怎么还没拿给我？”
　　俞栋梁本以为妹妹是来替高闵解围的，没想到她比自己还凶，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悠然总，不好意思，本来早上是要去找您的，耽搁了一下。”高闵心中默默给俞悠然点了个赞，此刻如果她跑出来袒护自己，恐怕俞栋梁会更加狂躁。
　　“耽搁了一下？这么小的一个事情，有什么好耽搁的？你知道多少个部门在等这个方案吗？我下午还有会要开，你现在还没给我，你让我什么时候给你批？我的时间难道要围着你转？”俞悠然的暴躁情绪继续升级。
　　俞栋梁突然想在人资总监面前杀一杀妹妹的威风，接话说：“我早上一直在这里，高总监在和我沟通工作，你的事情先放一放。”
　　俞悠然终于等到哥哥上套了，阴阳怪气说：“好，既然副总裁发话，我就先让一让。运营中心的工作今天另行安排，不会再等校招方案了。校招方案的讨论会，挪到下周一。高总监慢慢打磨你的方案吧。谁有什么问题，就让去找副总裁问。”
　　说罢，俞悠然转身离开。
　　俞栋梁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真要拖到下周一，恐怕自己的门槛都要被各个部门踏破了。顾不上再和高闵继续纠缠，他赶紧追了出去。
　　“俞悠然，你什么意思？你敢拖到下周一试试！”俞栋梁不顾公共办公区域人员众多，对着妹妹大声责难。
　　“我只有下周一有时间啊，其他时间已经排满了。总不能为了副总裁突发奇想找人资谈话，我就得无条件打乱整个运营中心的工作节奏吧。”俞悠然脚步没停，继续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
　　“你给我站住！你这是故意给人资工作捣乱。”俞栋梁也感觉自己跟在她屁股后边，有些狼狈。
　　“人资中心直属于董事长管理，副总裁有不满就去找董事长说吧。我和高总监是平行岗，谁也管不上谁。”俞悠然不但没有停住脚步，口气反而更加轻蔑。
　　凯歌集团总部的员工们见惯了兄妹二人的各种火拼场面，表面上都视若无睹，实际全在等着看副总裁吃瘪。
　　妹妹这最后两句话提醒了俞栋梁，高闵的年度人资调整方案发出前，肯定已经给董事长过目了。可是父亲和自己只字未提，难道已经默许了？自己今天早上对高闵施压，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听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哥哥不再出声，俞悠然默默一笑，脚步一转，朝着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俞栋梁没有注意到方向的转变，继续跟在后边大声说：“我命令你，校招方案今天晚上加班处理！你听见没有？”
　　“副总裁的手伸得挺长啊！管完人资又来管运营，你有董事长的授权吗？”俞悠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董事长办公室，提高了声调。
　　“我是副总裁，统辖全公司的工作。我警告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明天早上各部门必须拿到过审的春招方案。”
　　俞凯歌被门外兄妹二人的吵闹声惊动了，黑着脸走出来：“都给我闭嘴！俞栋梁，进来。俞悠然，回去工作。”
　　半个小时后，俞栋梁灰头土脸的从父亲办公室出来。刚走没两步，一个部门经理拦住他问：“俞总，校招方案您能不能先给放行？拿不到校招方案，我们今年社会招聘的名额就定不下来啊！很着急的。”
　　“滚！”俞栋梁压低声音说。
　　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也都火速听到了风声，虽然不明白俞栋梁为什么突然在校招上出幺蛾子，但都是牢骚满腹。

　　不往前推一推校招方案的事情，俞栋梁恐怕自己会被唾沫淹死。可是怎么推呢？去求妹妹吗？当然不可以！
　　下午的年度人资调整方案讨论会如期举行。俞栋梁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棒的方式，在会上临时提起校招的问题。他认为俞悠然不敢在会上耍横。
　　会议刚一开始，俞栋梁说：“正式讨论之前，我想临时插个议题，关于校招方案及时性……”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董事长打断说：“校招方案午饭时不是已经过审了吗？你有意见会后去找高闵说，不要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高闵，你主持一下会议流程。”
　　在场的其他人都努力憋笑，尽量不给俞栋梁难堪。俞栋梁感觉自己被妹妹当众戏耍了一轮又一轮，简直想跳到桌子对面去打人。
　　刚才沦为会上的笑柄，上午被父亲骂没有分寸，此刻俞栋梁的心态已经有点崩了。虽然对这个调整方案极度不满意，但心乱如麻之下，他也没有频繁提出反对意见。各项调整议题通过得十分顺利。
　　参会的所有高管层都看出了风向，此番调整后，COO在总部的势力已经明显碾压了副总裁。只是董事长态度依然不明朗。
　　身为董事长的俞凯歌，这个会开得有些不爽。刚看到高闵提上来的方案后，他就知道了高闵已经站进了COO的阵营。他想继续在儿女势力上玩平衡术，但是儿子屡次不堪重用，女儿在公司又风头正盛，他不想直接出面得罪女儿，就没有要求高闵改方案。
　　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专项会上俞栋梁肯定会跳出来反对。到时候自己活活稀泥、刷刷存在感，打压一下女儿和高闵就行了。谁承想，废物儿子会前被女儿的连环计收拾成了哑炮。
　　俞凯歌心里暗自盘算：“罢了，抛开平衡势力不考虑的话，其实这个调整方案还是比较公正的，也有利于新年度的工作提升。放俞悠然一马。”

　　晚上下班，兄妹冤家在电梯间相遇。
　　俞栋梁率先挑衅：“你费尽心机搞这些小动作也没什么用，毕竟和总裁一步之遥的人，是我。”
　　俞悠然没有接话，电梯门开了，她给乔翰使了个眼色。乔翰立刻侧身挡在门口，截断俞栋梁的路。俞栋梁刚准备开口，乔翰铁硬的手掌就抵在了他胸口前，说：“你等下一趟。”
　　虽然没有触碰上，但俞栋梁还是被震慑得不再说话，也不敢上前。
　　俞悠然走进电梯，乔翰也跟着走了进去，就剩下俞栋梁和司机站在原地发呆。
　　上车前，俞悠然对着身边的乔翰说：“干得漂亮！”

　　她今天心情大好，可是钟暒又不在，没有人陪她庆祝。正不知道要去哪喝一杯时，赵梓楠打来电话。
　　“俞总，晚上见个面吧，说说你的事情。钟大律师给我派活儿了。”
　　“我的事情？你指什么？”
　　“股份交易的事情啊！我先告诉你啊，我很贵的！真行，这种小事还得要求我亲自办理。看我不好好敲你一笔！”
　　结束电话后，俞悠然半喜半忧。喜的是钟暒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一刻不肯耽误。忧的是既然找赵梓楠代劳，就说明她近几天可能都回不来。

　　来到市郊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酒窖，赵梓楠都看傻眼了。她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工作，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正经事很简单，十几分钟就谈完了。漫漫长夜，各种顶级奢华美酒相伴，赵梓楠逐渐有些不理解钟暒了，为什么还抻着不赶紧复合。
　　这些天一直和钟暒在一起，俞悠然也不敢喝酒。难得今天有机会开怀畅饮，酒韵绯红很快就爬上了她精致妩媚的脸蛋儿。
　　“梓楠，我问你个问题。”
　　“与合并案有关的问题，禁止问啊！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其他问题，需要收咨询费！”
　　“嗯，好。咨询费你随便开。你和我家宝贝有没有睡过一张床？”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纯洁的友情！”
　　“我知道！是你想歪了。我问的就是纯洁的友情下，睡没睡过一张床。”
　　“当然睡过了。上学的时候，工作后，都睡过啊。闺蜜在一起过夜，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们睡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干些什么？”
　　“主要是聊天。偶尔也会相互鉴赏一下身材。”赵梓楠突然坏笑了一下说，“有的时候还会一起骂你。”
　　“有闺蜜真好。我没有过闺蜜。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不被亲近的人，我怕大家讨厌我，所以总是离身边的同学远远的。”
　　“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确实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我还以为这就是铜臭味呢。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你是社交不自信，不得不把自己武装起来。这是原生家庭给你的伤害，现在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应该学会正确看待这些事情。你父亲和哥哥的对你的态度，并不能代表全世界。”
　　看着俞悠然有些委屈的表情，赵梓楠给她倒上杯酒，继续说：“你可以建立一种反向思维。你觉得钟暒是有智慧的人，还是愚蠢的人？”
　　“我家宝贝当然是智慧无敌的人啦！”
　　“对呀。那你再想想，如果你真的是个烂人，钟暒会选择你吗？你下次再不自信的时候，就用这种反向思维。”

　　两人正在畅聊之际，远在长白山的钟暒突然打了个喷嚏。虽然已到春季，但是这里的仍然漫天飘雪。奔波了一整天，刚刚住进酒店的她，还没来得及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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