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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锦安.十六
段锦又等了一个快一个月,杜沉安却再未来信。他问过段利言几次,段利言却总是有些躲闪,只告诉他杜沉安在易城进了些货物,所以有些延搁。
段锦又断断续续给杜沉安送去几封信,就到了树叶发黄飘落的时节。过几日便要乡试,段锦准备了这几个月,现在却有些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
休养了一个月有余,杜沉安已经能下地走路。那批货物在混战时被火烧去了一成,余下的都平安无恙的送到了易城。
而那些盗匪的身份已经查明,是一队从边境混入的胡人,绕过易城,在两城之间的辽阔荒原上做着劫掠商队的勾当。
这些人如何从塞外来到这里,杜沉安心中始终有些疑惑。但这毕竟不是需要他来操心的事,接下来几日,他便在易城中四处转转,为段锦买些新奇物什。
段锦坐在考场中,考场中的落笔声如春蚕食叶般沙沙作响。题目并不难,都是先生之前与他讲的那些安民修身之道,他并未费多大力气便写了出来。出了场,段利言在外等候已久,段锦不想让他担心,看见他便说
“爹,能中,您放心。”
段利言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四周考生皆有些奇怪的转过头来。
段锦忙拉着段利言回了家,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用了午饭。
段锦却始终有些担忧,明明已经到了杜沉安该回来的时候,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段利言让他不必担心,段锦也不好多问。
回屋后,他又写了封信。自前几封信没等来回信后,段锦写了信都只是扔在屋中。段锦没什么可写,只是偶尔遇见不顺心之事无人可说时,便写了扔在一旁,仿佛这样杜沉安就能为他排忧解难。
半月后,正是放榜的日子,段锦睡到日上三竿。却有人跑来敲了段府的大门,段老爷和王夫人早已在正厅内等的有些焦灼,听到敲门声,忙迎了出去。
“恭喜段锦,中了,少爷是乡魁!”
王夫人一早便派人去放榜之处等着,此时终于带回信来。一时整个段府喜气洋洋,段利言忙令管家写了条贴,要摆宴庆祝。
王夫人自去段锦那院中找了段锦,见他仍在睡觉,不由有些好笑。
“锦儿,多大的人了,睡懒觉睡到这时还不起床?”
段锦迷迷糊糊醒来,听见王夫人正唤自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开了门。
王夫人一把将他抱入怀中,段锦已比王夫人高了快要半个头。
“我就知道咱们锦儿肯定能行,锦儿,娘真心为你高兴。”王夫人笑着笑着,突然在段锦怀里抹了两把眼泪。
“高兴狠了,这不自觉便哭了。”王夫人轻声说道。
宴期定在三日后,刚好赶上段锦的生日。段锦心里有些高兴却也有些无奈。过了乡试,便要去会试,这之间隔的大半年时间,少不得要在国都待着。
将王夫人送回去后,段锦回了屋中,却不知该做什么。从前跟杜沉安在一起时,杜沉安总能带着他去些没去过的地方,见他闷了还会和他说上会话。而如今自己过了乡试,却仍不见他的音讯。
三日后,段利言将留仙楼二层包了下来,摆了十五桌宴。席间,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祝贺着段锦,有人还开玩笑般要和段利言结个亲家,说是让女儿嫁个读书人。
“孩子还小,过两年再看他的意思罢。”段利言婉言替段锦拒绝了。
“段兄,今日公子可就十六了,不小啦!”有人打趣到,一时席间人们都笑闹起来段利言也在其中开心的笑着。
不知是谁说的那句话,却是提醒了段锦,不知不觉,他已是大人了。这顿饭吃了许久,待众人都散去后,段锦扶便着段利言回去。
段利言喝的有些多了,问起段锦
“锦儿,看上哪家的女孩子不曾,爹去……去给你提亲……多少嫁妆爹……爹都出。”段利言话都说不利索了。
“爹!不急呢,我才十六,哪来的时间看上别家女孩儿。”段锦赶忙打断他。
“这……这可就是你的问题……问题了……我当年就是你这个……这个年纪……你娘……”段锦忍不住笑起来。
“知道了,爹,等我考出功名了,给您领个大官家的千金回来,您看成不成?”
段利言一听这话更高兴起来
“成!成!不愧是我段利言的儿子!”
回了家,段利言醉的不省人事,王夫人知道他今日高兴,便没说什么。
段锦也只是为了哄哄段利言,果然次日一早醒来,段利言将昨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锦儿说了什么来着?”他揉了揉还有些发涨的头。
终于,杜沉安又静养了快半个月,右手写字已与旧时无异。他收到段锦来信后,怕段锦看出自己的字迹不对担心自己,便都未曾回复。谁知段锦进来竟是不再来信。
他有些激动的给段锦写了封信,告知段锦自己已准备启程。写完将信揣进怀里,自去驿站投了。
街上有胡人也有汉人,不过胡人都是有着通行敕令的商人,不能在城内过夜。杜沉安已逛了几次,给段锦买了些物件,却总觉不甚满意。
忽然,他在一位老妇人的货篮里瞧见一对玛瑙戒指,他让老妇人将戒指给他瞧瞧。老妇人忙取了出来
“老爷啊,我这戒指,可是好货啊,当年我夫君花了上百两银子才从一个胡人那买来,我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那妇人忙朝杜沉安介绍起来。
“既是如此,为何要卖?”杜沉安有些疑惑。
那妇人却叹了口气,眼眶也有些泛红
“老爷不知,我丈夫几年前便染了怪病,积蓄都拿去给他看病了,现在老头子不行了,家里又没多的钱给他操办后事,我便将这戒指拿来,剩下些还能补贴家用。”
“婆婆,您不用说了,这戒指您开个价吧,我要了。”杜沉安答道。
“我不识货,既是上百两银子买的,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也没戴过,您给我个整数一百两,我便知足了。”
杜沉安从怀里掏出袋银子来,轻轻放到老妇人的篮筐里。
“这是一百二十两,我全部的积蓄了,您收好,赶紧拿着回家去。”杜沉安小声说。
那妇人要给他磕头,他忙拦下来
“不用这样,婆婆,这是我买来送给别人的,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满意物件,您可是帮了大忙。”
那妇人只当杜沉安买戒指是要送给爱人,边走边说道
“不知是哪位佳人有如此福气,老身便在这里先祝您与那佳人百年好合,天长地久。”说罢提起篮子,腿脚有些不利索的慢慢向远处走去。
杜沉安知道她是会错意了,却也不打算再去解释。他擦了擦那两枚戒指,紧接着小心的装进胸前的口袋中。
“谁是他的‘佳人’?”杜沉安在心中想着。斜阳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他的背影竟是显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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