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恋回声

　　Chapter17

　　祁山越不由地皱眉。

　　他知道他妈多半看中的是江遇暖性子软，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江遇暖本身的性格未必是她在祁家表现出来的样子，如果祁母真正了解过江遇暖，也未必会这么喜欢她。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厌倦了祁母这么多年来事无巨细的管控。他更像是被祁母放在展柜上展出的完美艺术品，要所有人来惊叹他，而祁山越只能披着面具配合这一场荒谬的表演。

　　小时候他以为只要听话，母亲就会多在乎他一些。然而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再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做这样一件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也不想日后连自己的婚恋都要被祁母严格把控。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保护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喜欢”。

　　祁山越笑了下，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妈，您喜欢什么样的，您自个儿去找吧，认个干女儿什么的都可以。但是我找女朋友，当然是要找我喜欢的。”

　　祁母表情不悦，刚要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了声响，便下意识回头。

　　江遇暖今天穿了高跟鞋，一时没走稳，脚踝一扭便崴了一下，虽然有些痛，但不是很严重，在祁山越目光看过来的那刻她就立刻站直了。

　　祁母见是江遇暖，目光缓和了下，“暖暖没事吧？”

　　“没事。”

　　江遇暖笑着走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我爸妈在前面等我，路边不能长时间停车，舅妈、哥哥，我就先走了。”

　　祁山越原本还不能确定江遇暖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但是发现江遇暖从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他的时候，祁山越就知道她肯定是听见了。

　　他看着江遇暖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祁母有些不满他刚才说话的态度，留了句：“回平江之后你就去给我相亲，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自己就往车的方向去了。

　　祁山越停在原地，置若罔闻。

　　双手插兜，仰头望了眼天上的月亮，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 * *

　　祁颖的婚礼结束，江遇暖一家准备在沅县住几天再回平江。

　　老房子里长时间没人住，家具都不齐全，厨房差个排插，江母便打发江父出去买一个。

　　江遇暖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码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争吵声才打开房门，发现她爹又在挨批。

　　她看着老爹在江母面前垂头丧气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也有点不忍心，劝道：“妈，别骂了，我爸这么大年纪了，你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江母毫不客气地揭了江父的老底：“你看看你爸做的好事！你觉得他需要面子吗？！”

　　江遇暖顺着她妈的手指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的十来个单孔插座。

　　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遇暖大姑和人合伙开了一家家私店，江父想着照顾自家人生意，所以买个排插都特意绕远路到那家店去买。大姑人不在店里，但是店员是认识江父的，听到江父需要买排插，明明店里的排插正好卖完了，却还是撺掇江父购买十几个滞销落灰的单孔插座。

　　江父婉拒了几次，对方越发咄咄逼人，他便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全买下来。

　　江家厨房的空间本来就小，根本没有空余空间给这十几个插座钻孔，江母一看到江父带回来的东西便气不打一处来。

　　江遇暖闻言沉默了一霎。

　　然后闭上眼吐出口气，拿起那一塑料袋的插座，冷静道：“我去退掉。”

　　江母只是心里生气，气江父太老好人，又气大姑的店员像是故意欺负老好人，卖给他一堆不需要的东西，但是并没有打算去退货。看江遇暖往外走，赶紧拦住。

　　“几个插座也没多少钱，算了算了，你别去打你大姑的脸，这都是人情世故。你要是去退货，回头你大姑知道了又要背地里讲你坏话。上次她到处跟人家讲，说你出去读了几年书，读成了忘本的白眼狼。”

　　江遇暖根本不在乎她大姑怎么编排她，也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到她面前说。

　　“如果今天去的是个普通顾客，他们敢这样强迫别人买滞销产品吗？无非就是看我爸是熟人，欺负他是老好人。我管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看人下菜我们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说完江遇暖就像炮仗一样走出去拍上了门板，江母站在玄关愣了下，自言自语道：“这丫头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 * *

　　江遇暖原本想着东西刚买回去，既没拆包装，小票也还在，退货就是件简单事，没想到店员却意外得固执，看江遇暖一个小姑娘好欺负，所以说什么都不肯退货。

　　店员是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江遇暖抱着胸站在他面前，小脸冷着质问道：“刚买的东西为什么不能退货？话说回来，我爸当时明明要的是排插，后来你拿出单孔插座的时候他也再三拒绝过对吧？那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买？”

　　店员被江遇暖怼得说不出话来，干脆耍无赖，一边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搡，一边恼羞成怒道：“少废话，总之不退货，赶紧滚蛋，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江遇暖气势再足也抵不过一个男人的推搡，连续后退了几步，刚好撞到一个人，她一时没稳住，便一屁股跌坐下去。

　　结果竟然没有直接坐到地上，她感觉屁股下面一块凸起，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坐到人家脚上去了。

　　江遇暖脸瞬间烫起来，刚想道歉，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祁山越的声音骤然响起，“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

　　他把江遇暖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店员淡声道。

　　祁山越直直地挡在江遇暖前面，比那个店员还要高出半头，虽然表情和语气都淡淡的，但是光气势就足以压倒对方。

　　他伸手拿过江遇暖手上提的塑料袋，一把扔到了店员怀里，用不容商量的口气道：“包装没拆，小票也在，赶紧给人退货。”

　　江遇暖一个纤瘦的小姑娘自然好欺负，但是店员一看见高大的祁山越便不敢再造次，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默默地给江遇暖退了钱。

　　江遇暖听到手机的收款提示后，便先一步走出了店门，祁山越跟在她身后，总觉得有些莫名尴尬。

　　走出了店门，两个人一起往大院的方向走，江遇暖觉得自己不说话显得不太礼貌，况且显得她像在赌气似的，于是若无其事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嗯？”

　　祁山越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少有地反应慢了一拍，“哦，我路过，正好听见你的声音，就进店看看。”

　　江遇暖“哦”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沉默地低头，踩着地上红黄相间的方形地砖。

　　直到走到大院门口，两个人眼看就要分开。

　　祁山越叫了她一声，“暖暖。”

　　江遇暖闻声抬头，湖水一般清凌凌的眼睛专注地看向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她好像全身心地信任他，他说什么她都愿意认真聆听，说什么她都会信。

　　祁山越的喉结滚动了下，看着这双眼睛，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率先移开了视线，清咳了下，“没什么，该分开了。”

　　江遇暖仰头看到他的睫毛扇动了两下。

　　在这短短几秒里，她所期待着的，他能给出一个解释的幻想，再次落了空。

　　或许刚刚她的预感就是错的，他原本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因为昨夜本就是他的真心话。

　　只有撒了谎的人才需要解释和道歉。

　　而说实话的人，何错之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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