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不刻

　　4.
　　吉普车一路向西驶去，向着落日一往无前。
　　夏时纪和易雨几乎是没有怎么做攻略，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就出发了。二人在将近晚上十点的时候到达的新都桥附近，舟车劳累了一天，两人相拥而眠直至第二天凌晨五点。闹钟唤醒了沉睡的意识，易雨先起来洗漱整理，两人在六点的样子整装出发了。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翻越一座山都需要一个多小时，不过好在窗外的景色是难得的美妙，夏时纪不会干扰到易雨开车，但是会去捕捉每一个不容错失的美好风光，而往往这些风光的照片里都有一个易雨。
　　“易雨要出现在我的每一帧镜头下，她仿佛天生带有融入自然风光的能力，那些起伏的山峦悠然的白云惬意悠闲的牦牛都是最美好的底色，去衬托易雨的自然美，不加修饰的美。”
　　两人在翻越折多山山顶的时候刚好遇见日出，那圣洁的金光在旷天的尽头熠熠生辉，易雨把相机对准夏时纪，想捕捉到夏时纪与这日出的刹那缘分，谁曾想夏时纪那方恰好又把相机对准了易雨，二人心有灵犀，几乎是是在同一时分按下快门。夏时纪背对日出，周身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束，经山顶之风吹拂，夏时纪一头秀发随性而扬，美的不像话。易雨在那一瞬失神，觉着她的夏时纪不是夏时纪了，是那些藏民口中所说的来拯救苍生的观世音菩萨，是有着非尘世中人的超脱魅力。
　　“时纪，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易雨说着，放下相机去拥抱夏时纪。
　　夏时纪卡擦卡擦的快门按个不停，她爱这种随意捕捉的瞬间，这些瞬间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美妙细节，是最能引人回忆的美好。
　　“你的睫毛亮晶晶的，整张脸被阳光照着，漂亮死了，就像是阿妈家的小卓玛。”夏时纪捧起易雨的脸，那些被寒意侵袭的皮肤，在一刹那被温暖住，易雨心都快化了，所以请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好不好？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那一刻她就是菩萨最忠诚的信徒。

　　“我们沿着318国道一路向西，先后翻越高尔寺山、剪子弯山和卡子拉山，在那些蜿蜒的高速公路下方是绿茵茵的草甸，牛羊在其中尽情享用大自然带来的馈赠。”易雨时隔数年在心里描绘那年的场景，那是她无法忘却的曾经。
　　易夏二人的终点定在稻城亚丁。第二天又是天还未亮，二人就早早地出发了。从昨晚开始夏时纪就一直有点高反，易雨害怕夏时纪等会儿上山状况更不好，一个背包什么也没装，就装了氧气管和黑巧。
　　夏时纪路上还跟她打赌，说自己还行，根本用不上这些玩意儿，结果二人刚刚到洛绒牛场，夏时纪走三步就歇一步的，把易雨逗乐了。她把氧气瓶拿出来递给夏时纪，夏时纪也不逞强，接过氧气瓶笑嘻嘻的。等到日照金山，两人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夏诺多吉神山，听藏民说这山的名字意为金刚手菩萨，另外一座央迈勇神山意为今文殊菩萨。夏时纪气喘吁吁地把镜头对准神山，此刻阳光恰好照射在神山的山尖上，美的不可方物。就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心中所有的糟粕被净化完全，这神山圣水与自己的心实实在在地产生了共鸣。
　　“那神山的海拔是5953km。”易雨在背后扶住夏时纪的肩，顺势欣赏着夏时纪镜头下的神山，“怎么样？你还行吗？”
　　夏时纪转过头来微笑，“其实还好，在此之前还有过一走了之的想法，但看见神山的那一瞬间这些烦恼都没有了。你看那山尖上的雪正在融化。”易雨顺着夏时纪所指的那处看去，冰山融雪的雪水正顺着山谷流下，一路蜿蜒曲折，其生命力之顽强令人叹服，竟一路流到了易雨她们所站之处。
　　“冷吗，需不需要披个披肩？”易雨关切地问道。
　　夏时纪一把抱住她，像是撒娇一般道，“我叫你姐姐吧！”

　　“我们的重逢非人为刻意，是水到渠成的结果。”陈妍在夏染熟睡之时轻声说道。
　　夏染一直觉得陈妍身上有股香味，一靠近陈妍她就异常的心安，仿佛陈妍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毒药，夏染醉瘾其中，喜不自胜。
　　就像是今夜，做完已经是凌晨。夏染趴在陈妍的肩头闻着那好闻的香气，久久不肯与陈妍分开，她就像个小树懒一般挂在陈妍身上。二人皮肤紧挨处起了些潮汗，陈妍也没有一定要让夏染松手，反倒害怕她觉得粘腻不适，拿过湿巾来细细给夏染擦拭。
　　“妍姐，你这么好。我该怎么给他们说啊？”夏染嘴巴里嘟囔着，或许她自己意识都有些朦胧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是陈妍知道。
　　小家伙儿一直担心要以什么方式什么口吻来向大家介绍自己，这么多年了，这一直是夏染的心病，夏染打心眼儿里其实是想被大家承认认可且祝福的，这些陈妍又何尝不知何尝不想呢？但是现实那种巨大的无力感真的容易引人心力交瘁，她也想光明正大地和夏染牵手接吻，做一切情侣所能做的事情，但是........
　　我们到底不能。
　　“乖，想不到就不说。我们好好地就很不错了。”陈妍安抚着夏染，就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匀称，陈妍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在床上，给人把被子盖好，自己再起身离去。
　　陈妍习惯了深更半夜叼一支烟在阳台上吹风。她看着窗外林立的高耸建筑，深夜仍然繁华的主街道上的行人和过往车辆，鼻尖不由地一酸。她想起自己十七八岁出来打工那会儿的艰辛与不易，所以正因为如此，当她第一次接触了解到夏染的矛盾与痛苦时，她是带有一种过来人的视角去心疼这个孩子的。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在一次又一次地帮扶和深入了解过后，陈妍陷进去了，毫无征兆的。她也有过怀疑和抵触，但是她看到每次见面笑颜如花的夏染她与这份心思和解了。人生在世就得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不要有意地去避让，错过这个词她不想再听到。
　　但是夏染才二十几岁，陈妍绝对不可能让夏染毫不顾忌地去追寻自己的所爱，虽然年轻，但是她这个年纪仍然背负着许多重担，正因为年轻才不容许有出错，因为没有试错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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