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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他又能如何呢?
五年前,苏钰被封为镇国将军,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依然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将军府,等着抓他们的小辫子。
苏钰为了不让苏镜卷进来,虽然表面上呵斥苏镜不思进取,实际上也不希望他趟朝廷这淌浑水。
但是不免有些人为了拉拢将军府,会想通过联姻的方式跟将军府交好。
苏钰虽说是将军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却不是最适合联姻的人。
相比之下,被苏钰捂得严严实实的苏镜,就成了很多世家觊觎的对象。
苏镜年纪小,又没有实权,还得兄长疼爱,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最是好拿捏。
可如果他同虞未白在一起,这件事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苏镜一心一意只喜欢虞未白,有心人就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扰得将军府不得安宁。
第二种,苏镜一面喜欢虞未白,一面又跟女子联姻,将军府依然不会安宁,虞未白心里也会不痛快。
这样想来,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是很好了。
他当初会听苏钰的话离开,除了因为他和苏镜都是男子,会被人诟病,更因为他很清楚,苏钰有通晓未来的异能。
可是离开将军府的这一年,接触了这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事,他开始疑问,这世上是否有什么事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倘若真是这样,人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奔头呢?
自重逢之后,他更是时常问自己,难道真的要因为所谓的天命,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吗?
最初在接到太子的命令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要监视的人是他们。
那时候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太子做了两手准备,一面想安插自己的人去做这件事,一面又吩咐虞未白如果自己的人没能安插进去,再派他去跟着。
就连太子都没料到,惯是被苏钰藏着不愿示人的宝贝弟弟,这次会掺和这件事。
虞未白有自己的私心,既然碰上了,索性不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自己已经让小镜伤心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所以自重逢,许多从前不会说的话,不会做的事,他都想试一试,看着苏镜或呆愣或恼羞成怒的样子,仿佛这一年的不快都能一扫而空。
可这些表象的背后,或许藏着一颗被他伤透的心。
林忘忧给苏镜配好外敷的药,想着不如让虞未白给苏镜去上药,一过来就看见他时而呆愣时而欣喜时而低落的样子,心中暗骂:痴儿。
在原地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把关切的话说出口,把药塞进他手里,有些生硬地说:“我来煎药,你给镜小子换药去。”
虞未白回过神来,有些失笑:“好。”
房间的门并没有关,应当是林忘忧走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虞未白进了房间,把门虚掩上,免得苏镜被风一吹,又吹出什么病来。
苏镜听见有人进来,偏过头,看见是虞未白,咧开嘴笑了笑。
虞未白见他反常,又忧心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坐在床边问了一句:“头疼不疼?”
苏镜摇了摇头,依旧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他。
虞未白更忧心了:“真不疼?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饶是苏镜再迟钝,这时候也觉出不对来,笑容僵在脸上,静了片刻,有些没好气地说:“未白哥,我没失忆,也没傻。”
虞未白闻言一怔,然后低下头笑了:“躺好别动,我给你换药。”
苏镜的外伤说重也不重,说轻更谈不上,只是伤口多,且很多交错在一起,看起来血淋淋的,跟掉了层皮似的。
苏镜躺了十五天,虽然恢复的慢,但是有些比较浅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捆着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自己亲眼看见,痒得想上手去挠。
虞未白一面给他上药,一面还要抓着苏镜的手让他不要乱动,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将将把手上的伤口涂抹好了。
“别闹。”虞未白摁住苏镜的手,好声好气地说。
苏镜手被摁住了还不消停,扭动着身子在被单上蹭来蹭去,听见虞未白说话,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然把我的手捆起来吧,我真的忍不住。”
原本虞未白有这个想法,听到苏镜自己提出来,只觉得多了几分怪异和暧昧的感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链子递给苏镜:“用这个。”
苏镜刚想说自己没法捆自己,就看见链子上挂着一枚金戒指。
戒指不大,但是样式很精巧,一看就是有些本事的匠人打造的。
寻常的戒指都喜欢在镶嵌的玉石上面下工夫,这枚戒指反而只有一个环,整体镂空,还有很多别出心裁纹饰。
趁着苏镜的注意力被戒指吸引去了,虞未白给他胸前的伤口仔仔细细地上好了药,刚开始给腰上上药,苏镜就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腰。
虞未白抬起头,表情带了些许疑问。
苏镜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虞未白瞬间明白过来:“痒?”
苏镜点了点头,然后说:“未白哥,你跟我说说话吧,兴许我就不会想着痒了。”
虞未白知道他要问什么,本也没想着瞒着他:“好。”
苏镜摸了摸手里的戒指:“未白哥何处得来的这枚戒指?”
虞未白勾了勾唇:“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苏镜偏了偏头,奇道:“以前我怎么没见过这个?”
虞未白轻咳一声:“这是,母亲留给我,让我日后交给心上人的,我不常拿出来。”
苏镜“哦”了一声,立马觉出不对劲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让我拿他当绳子?!”
虞未白抬了一下眼睛,心中忍笑:“我手边就这么一根可以看作绳子的物件,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这枚戒指。”
苏镜转念一想,让虞未白把他捆起来的是自己,接过项链盯着戒指看的也是自己,怎么反倒真成了自己理亏了?
此时这戒指拿着也不是,放在一边也不是,烫手得很。
虞未白不忍再逗他,药也上得差不多了,伸出手:“给我吧。”
苏镜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放到他手心,唯恐怠慢了。
突然苏镜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万俟昆裹着被子往门外跑,后颈露出的皮肤上,赫然是和中年男人后颈一样的印记。
虞未白接过戒指,看苏镜又愣住了,用关节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了?”
苏镜伸手握住虞未白的手指,十分严肃:“我知道了。”
虞未白瞥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指,耐心问:“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在哪里见过村庄里遇见的中年男人后颈的印记了。”
……
“十七天了,距离镜儿和小白失踪已经十七天了,这十七天我跑遍了冀州,还是没有找到他们。”
李庚辰瘫在椅背上,十分神伤。
梨鸢坐在他旁边,不甚在意地翻看手上的书:“两个大活人,丢不了。”
李庚辰坐起来,看向梨鸢:“你为何一点也不担心他们?”
梨鸢抬眼白了他一眼:“公子如果会走丢,我将手上这本书吃了。”
李庚辰打量了一下梨鸢,突然发现一件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梨鸢之前说自己是画月楼的人。
他一开始觉得虞未白也在画月楼待过,认识几个画月楼的人不奇怪。
但是现在回想起梨鸢对虞未白的态度,不免心生疑惑。
“你和小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梨鸢翻页的动作停了停,没说话。
李庚辰却并不准备放过这个话题:“画月楼什么时候培养起精通毒药暗器的人来了?”
梨鸢合上手里的书:“怎么,兵部侍郎要将我下狱?”
李庚辰“啧”了一声:“找你要句实话那么难吗?小白跟我透了底,我还能用这个陷害他不成?”
梨鸢当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拿这件事威胁自己,但是此事就算要说,也不该是自己说。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她并不是被父母卖到画月楼,也不是画月楼的红倌和哪个不知名客人的孩子,其实算起来,她也算是半个大户人家出身了。
之所以说是半个,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梨家从前是有些家底的,但是后来家道中落,开始替别人做事。
涉及的范围很广,上到谋士,下到家将。
后来那家的主人开了画月楼,除了表面上的生意,实际上算是给梨家人一个去处,哪怕以后不想替那家做事了,也饿不死。
梨家人十分感动,借着画月楼的便宜,开始做一些收集情报,培养人才的事情,想给那家多出一份力。
结果那家没过几年就出了事,满门抄斩,梨家人为了报恩,大部分人都陪葬了,只剩下梨鸢和梨鞅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当时画月楼的老鸨。
在画月楼待了几年,她遇到了虞未白。
梨鸢有弟弟,所以看见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在画月楼过不得好,总是会帮一帮他。
只是那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十几年后会帮虞未白做事。
梨鸢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李庚辰趁机扫了一眼,发现封面写着四个大字——冀州食集,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追出去:“你会做饭?要做给我吃的吗?”
梨鸢带着些怒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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