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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不相识
菱蝉由着那学徒送回巴陵公主府邸后,迎面撞上巴陵公主,巴陵公主一瞧她走路一瘸一拐,慌忙叫婢女扶着进了卧房。
菱蝉从袖子中掏出竹简递给一旁的婢女,温言吩咐她按照这个方子去为自己抓药制成药膏,巴陵公主看了一眼道,自己府邸库房都有,让婢女直接去库房拿现成的。婢女诺了一声,领着药方离去。
“这怎么回事,上个坟好端端的把脚给扭了。”巴陵公主擦了擦菱蝉额间的细汗,敛着眉嗔怪了一声。
菱蝉握住她的手无奈的笑。
“是我不小心,还好有位好心的郎君送我回来。”
提起这位好心人,倒叫菱蝉陷入回忆,她面露浅浅的微笑,迫切的想与巴陵公主分享。
“阿姐,我今日碰到一个人,他长的好像阿俭,我都昏了头了,明知道阿俭不在世上了,却把他认错阿俭。”
巴陵公主闻言面露不忍,随即眼眶一酸默默垂下泪来,劝诫道:“他都走了三年了,蝉娘,你也该放下了。”
菱蝉见她流泪有些自责,便伸出手缓缓的按着巴陵公主的肩膀轻轻安抚。
“怪我多嘴,叫阿姐流泪了,倒是我的不好。\"
巴陵公主拍了拍覆在自己肩上的手,叹了口气,随即面上又浮起淡淡的欢喜。
她高兴道:“见你脚伤我都忘了,本来想跟你说的,今日我一回来,就有宫内的奴婢来禀报,说是陛下调阿敕回彭城述职。”
“怕是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菱蝉闻之也为巴陵公主一喜,她将苦涩都咽进肚子里开心的吐露道:“这是好事啊,申君是确定要回来了吗?”
巴陵公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的,陛下亲口说的,我这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见消息属实,菱蝉也弯着双眉,衷心的恭喜道:“阿姐总算是能与申君团圆了。”
“我已经好多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的什么模样,不瞒你说啊,蝉娘,我都有些害怕。又欢喜的不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巴陵公主激动的都有些手足无措,甚至眼角闪着泪光。
见状,菱蝉安慰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
“别急,阿姐,母子许久未见,想必他也很挂念你。阿姐这般风姿,他是你生下来的,模样定然也很出众罢。”
听她这般说,巴陵公主旋即笑起来,这般笑容在她脸上并不常见,颊边露出两个梨涡,仿若二八少女般。
“说起来,他父亲年轻时候可俊美了。浓密的乌发,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骑着马在街市上,一回顾,叫我一眼便忘不了,他定然长的也很好看。”
说着,她眯了眯眼,目光泛起泪点好似陷入回忆。
“那个时候他父亲出身很微寒,还是我先向他表露的爱意,若我不说,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开口,但也是我,害了他一辈子。”
“阿姐,此事又岂能怪罪与你,莫要自责。”菱蝉劝了一声。
“人生呐,什么都没有定数。”巴陵公主叹道,又掩袖子擦了擦眼泪。
门外的婢女扣了扣门,她送来制成的膏药,巴陵公主理了理仪容,叫婢女进来,接过膏药后,她亲手卷起菱蝉的袜子。将药抹在红肿的脚裸处。
抹完药膏后,她蹙着眉又嘱咐了几声,叫菱蝉好好歇息,自己就不打扰了。随即揽了揽袖子起身。
菱蝉点点头,目送着巴陵公主离去后。
她抬头静静望着白皙的脚踝出神,目光如白云流水,清冷沉静。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阿俭,我今日见到一个人,他的面容真的好像你,你若在,必定会笑我胡说罢。
我当真是疯了,我以为自己心止如水,可见到他脸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跳了两下。
你必然不会怪我吧,因为你知道我是将他认作你。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
外头已经漆黑寂天寞地,唯有风声潇潇,她抱膝埋首,怅然泪目一笑。
而今日见到那陌生的郎君,又岂会得知,有人因为他的面容,陷入悲痛不能自拔。
.....
王敕牵着马一路打听,他离家的时候很小,已经记不得回家的路。
依稀只记得母亲的手很温暖,但却是那双温暖的手送他去了西北,西北的风很冷,黄土沙尘终日拂面,还要同长狄人作战,他变得冷漠,桀骜,愤世嫉俗。
他甚至暗自恨过自己的父母,而后年纪渐长,家书依旧风雨无阻的每月寄来,从小到大虽见不到母亲的样貌,但他的衣物都是由母亲亲手缝制托人送来。衣物针脚细致,母亲不知怎么的托人问到了他的尺寸,衣服做的保暖又合身。
长大后,他将周身的冷漠阴蛰都包裹起来,由老师亲自授学后,又了解的母亲的苦衷。体谅了母亲的不易。
这么多年来的误解使他愧疚,懊悔。
他也是人,他也暗自期盼。渴望着母子团聚。
走走回回,他终于找到了自家的府邸。
夜已漆黑,更深露重,他踱步走上前,轻轻的扣了扣门。
“吱啦”一声,年迈的门房不紧不慢的打开门栓,开了小半扇门探出头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问道。
“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啊?”
他垂了垂眸,缓缓的开口道:“我是申君,我回来了。”
门房一怔瞪大双眼,“啪嗒”门栓从他手上的掉落在地上。
.....
“他在哪里!”巴陵公主披着外衣急匆匆的行走着,她眼眶通红低头问着随行的婢女,仔细看她鬓发有几丝缭乱又身着单衣,显然刚从卧房睡梦中出来。
“在东厢,我从东堂把公子引在东厢等您。”婢女垂着眼恭顺的答道。
巴陵公主闻言脚步一滞,她踌躇了片刻,拢了拢缭乱的发丝掩袖擦了擦眼泪,低着头问婢女。
“我现在这副样子,可还端庄否?”
婢女含笑答道:“您自然是端庄万里无一的。”
巴陵公主点点头,随即又快步冲向东厢,她“碰”一下的推开房门,只见那朝思暮念的郎君,已经长大成人,变得一表人才,身姿英挺,此刻背对着她,缓缓回过头来。
“阿敕。”巴陵公主倚着门,手指紧紧的抓着门框忍泪含悲道。
“我的儿。”她说着说着激动的掉下泪来。
王敕转过头,注视着自己眼含热泪的母亲,他先是微微有些激动,继而表情又显得复杂,随后抬起面容平缓的微笑回道。
“母亲。”
巴陵公主听见这一声“母亲”泪如泉涌。
她飞奔着扑过来,展开双臂一把拥住王敕,抚摸着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儿的肩膀,烛光照耀下,她佝偻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显示出一个母亲见到自己许久未归的游子激动万分难以平复的心情。
“这些年,苦了你了。”她红着双眼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她甚至有些颤抖的说不出来话。“你和母亲想象的...更加的好,比你的父亲更加的俊朗。”
“母亲。”王敕扶着巴陵公主坐在席子上,从袖子里掏出一抹帕子递给巴陵公主。“这些年,儿在西北也并未过得很苦,母亲不需忧心,且儿已经回来了,以后就在这彭城述职不走了。”
巴陵公主拿着他递过来的帕子擦着眼泪道:“我今日也是刚听到宫内传来的消息,中午便命人将你的房间收拾起来,我以为你会过个三五日才能回来,幸好早早的收拾好了。”
“房间也不知布置的你喜不喜欢。”面对许久未归的孩儿,她虽激动却也显得有几分拘谨。
“我对这些不在意,见到母亲就好。”王敕笑了一声。
巴陵公主感怀他的懂事,又拉着他问了许多军中的事情,王敕未显露丝毫不耐,一一的耐心回答。
烛火下,巴陵公主摸着他的衣衫泪流道:“母亲给你做的衣裳可还贴身否。”
“母亲做的很合身,旁人都羡慕不来。”王敕敦睦的答道。
他这一番话,又叫巴陵公主心疼坏了,掉下许多眼泪来,说了些母子之间的贴心话,她突然想到薛俭的事情,随即有些悲伤的感慨道。
“你这趟回来,有件事我也要告知你,一直怕你担心也没在家书上跟你说,你小舅舅人在三年前没了。”
王敕闻言蹙了蹙眉道:“这消息,我在西北早就知道了。小舅舅为国捐躯。母亲当时应当是很悲痛。”
巴陵公主叹息的垂下眼睫道:“是啊,这消息怎么能不传到西北呢。”
“说起来,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你小舅舅就比你大三岁,你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你小舅舅后面玩,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走了,母亲也老了。”
王敕正襟危坐在旁,他眼神静谧的看着巴陵公主道:“十岁之前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
“你小舅舅头脑敏捷,风采出众,魏庭诸人无人不称颂,惜天不假年,不过他在出征之前倒娶了妻室。”
“原本是一对璧人,如今却只剩下你那舅母形单影只,孤聊寂寞,你外..陛下..又将你小舅舅的府邸收回,我便将你那舅母接来一同住,改日引荐给你见见,顺道你也该去你父亲和小舅舅的面前叩拜。”
王敕点点头承诺道:“儿子知道了。”
他垂下头,巴陵公主望了望,见他衣着略带尘土,怕他累着疲倦了慌忙道:“夜已经深了,母亲倒是打扰你歇息了。
“这一旁就是你的房间,我带你去好好梳洗一番,早早歇息吧。我们明日在聊。”
王敕淡淡一笑:“不必劳烦母亲,叫奴仆带我去就是了。”
“好.好。”巴陵公主自觉儿子十分贴心懂事,更是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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