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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又是一年的元旦,高三生勉强拥有两天的假期,许安急冲冲地跑过来叫住杨知涵:“我家今晚又没人,我去你家过夜哇。”
杨知涵听了前半句还在嘀咕许安家怎么一到跨年就空荡荡的,听了后半句先是愣了一秒,合上笔盖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许安低下头,凑着他的耳朵:“我说我今晚想和你同床共枕。”
杨知涵掐了掐许安,许安直接甩了他一胳膊叫疼:“干嘛啊你!”
杨知涵忍住笑意:“不干嘛,走吧。”
杨知涵觉得,自己脚下真是轻快,许安一路上磨磨蹭蹭地买宵夜,杨知涵恨不得直接把他拖着走,又反应过来自己这德行像极了土匪想要强抢民女,暗地笑自己没出息。
吴潇是见过许安的,但还是有点惊讶:“呀,这孩子怎么跑我们家里来了。”
杨知涵翻箱倒柜找了双拖鞋出来:“他家里没人,元旦不是放假么,就跑我们家里过个夜。”
杨知涵直觉吴潇是不会说什么的,果然吴潇只是收拾了下客厅,关厨房门的时候问了一句:“那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许安点点头,熟练地跟着杨知涵进了卧室,等到杨知涵一把门关上他就整个人仰着身躺了下去:“我才懒得给他们打电话,怕是打个过去我今晚就得去街上留宿了。”
杨知涵激动的心情平复后,觉得自己也干不了什么,但保险起见还是给房间落了锁:“我们干什么,看不看恐怖片。”
许安仰着头:“打游戏吧,恐怖片多无聊。”
杨知涵撇撇嘴,知道许安的料性,心里微微有些不满,恐怖片看着刺激自己才能理所当然地和许安靠近点呢,但他还是拿出手机;“行吧,随便你。”
杨知涵无聊地控制着人物放技能,人生第一次这么痛恨游戏的存在。等到许安终于尽兴,杨知涵带着他草草洗漱便上了床。吴潇期间还开门问要不要再拿一床棉被,杨知涵连忙推着她回卧室:“不用了妈,我们盖一床就好了。”
杨知涵刚刚躺下的时候,手脚都燥热得很。许安也不见外,几下脱得剩下秋衣秋裤便往被窝里钻。杨知涵目光还没来得及把他身体的轮廓看个大概,自己面前一凉,是许安扯走了自己面前大半的毛毯。
杨知涵有些急了,要去和许安抢:“诶,你给我盖一点啊!”
许安一脸坏笑,手上没松一点劲:“你自己说只盖一床就行的,这是代价懂吗?”
杨知涵恨恨地咬着牙:“我不管!”可杨知涵那点猫似的力气,哪能欺过许安。
许安一脸得意地嘲笑:“别费劲了,你哪能赢过我。”
许安盈盈望着杨知涵,忽然脸上一湿,杨知涵的脸近来而又远去,许安怔住了。杨知涵趁着这个空档拽过被子,一把蒙住自己通红的脸,欲望被塞进床里,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橘子味。许安轻轻嗅了嗅,是刚刚洗面奶的味道,伸手关了灯。
杨知涵感到黑暗之外更加黑暗,照在自己身上的光已经熄了,他感到许安闷闷地躺下,听见他闷着声音说了句“睡吧”。有一条河在他们之间流过,比时间更深沉,比暗潮更澎湃。杨知涵在岸边踩着沙子,脚下沾着石粒,他潜下身躯,朝着对岸游去。
杨知涵抓住了一只手,那只手带着温度,不同于冬河的温度,那只手似乎一直搁置在岸边,他碰到了他,想让这只手带他上岸。
可是等了多久,手的主人一直没有动静,杨知涵很疑惑,都快以为许安已经睡着了。想凑上去看个仔细,身边人似乎是觉察到了,才带着略微嘶哑的嗓子开口:“以后别这样了。”
杨知涵松开手掌,轻轻沉入河床,眼睛望向对岸,涌动的水,不眠的鱼,让他看不见对岸的模样。只有一道声音,淡漠得逼他回应:“什么叫别这样了?”
是我那病态的思念,还是你承认自己只是给与怜悯,我想要越过那条界限,我不甘只在遥远的地方游荡,守护那似是而非的爱情。
窗外有车辆行过,几秒流逝的灯色,许安漆黑的眼眸一闪而过:“我知道你只是太依赖我了,等你以后成熟了,就会明白的。”
杨知涵只是听着,听许安给他下达最后的判词:“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杨知涵忽然笑了,是啊,他是许安最好的朋友,没人插在他们中间,从始至终,他杨知涵一直是个朋友。杨知涵觉得自己该哭,但挤了挤眼眶,一滴水都没有,仿佛那些过往只是一场幻影,仅仅在梦中摇曳开出森林,遮了所有阳光与雨霖。
杨知涵伸出手牵住许安,像一个弟弟抓住了自己的哥哥:“嗯,我知道了,我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杨知涵给了许安一个肯定的答复,谎言与艺术,才能抹去许安内心的芥蒂。
许安应该是笑了,他把杨知涵的被角往上面提了提:“对嘛,你别担心了,我不会抛弃你的。”说完还用手指捏了捏杨知涵的手指。
杨知涵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听着许安平缓的呼吸声,他也渐渐睡着了。只是在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一次,许安还虚虚抓着他的手,迷糊之间,杨知涵想,若这就是一辈子,该有多好。
人似乎一生都在臻于完善的得失间反复,杨知涵知道,自己已注定不能回头。这一年的寒假,大家过得不太安稳,新冠病毒肆意横行,超市里又有人抢着买油盐米,吴潇每天守着电脑在网上抢购口罩,杨斌每次回家都会反复用肥皂洗手,家里隔几个小时就要喷上一次酒精。
除夕这天,杨知涵忽然就发起了高烧,下午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没睡够,结果快到晚上的时候头更痛了,还一直流鼻涕。还是吴潇准备带他去婆婆那边吃团圆饭的时候,给杨知涵量了量体温,才急匆匆地把他往医院送。
护士站的医生十分严厉地询问他的行程,在得知没有去过外地才让他直接去急诊挂号检查。杨知涵按着抽血流下的针口,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就一个人瘫在椅子上,听吴潇在身边走动。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浑厚的声音想起。
“对,我是。”吴潇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大了点。
“你孩子应该是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烧,等会输点退烧药应该就行了。”
吴潇拿过化验单,有些疑惑:“怎么还做了艾滋病检测吗?”
杨知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看见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发出的声音却不像开始那样中气十足:“没什么,只是保险起见,不是吗?”
杨知涵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停,把头垂下,彻底睡了过去。
杨知涵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二姑正在和吴潇交谈,二姐今年恰好留在美国,二姑便回娘家过年了。吴潇还在向二姑说多半是着凉了,因为二姑是医生的缘故,她说出的安慰话能让吴潇更加安心。
杨知涵想问问几点了,嗓子却干得发不出声音,正好有护士来换药,吴潇看见他醒了,连忙跑过来看他。
杨知涵吞了吞口水,才勉强说出话来:“现在几点了?”
吴潇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把手机递给他,杨知涵点开一看,已经12点多了。手机上和往年一样有别人发来的新年快乐,杨知涵直接点开许安的头像框,时间还停留在很久之前的对话。
杨知涵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心想今年可真不走运,除夕夜还得在医院守岁。春晚都没看成,哪怕它不怎么吸引人,但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和躺在满是消毒水的病床上,二者还是有蛮大区别的。
凌晨两点的时候,杨知涵才把药输完,二姑开车把他们往家里送。吴潇一直在向二姑道谢,杨知涵淡淡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觉得这个兆头不太好。
二姑和他聊了聊学习上的问题,这位端庄威严的女妇人,每次都给家族里的孩辈足够的压力。杨知涵谨慎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表示剩下几个月自己会好好准备高考。
二姑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读大学以后要注意下周围的人。”
红灯亮起,二姑手放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我跟你说,之前我们学校收到一个病人,搞同性恋,被染上艾滋了。”
杨知涵看向车内的放射镜,二姑的眉头缩在一块:“有人给他房子住,给钱花,就被别人骗去。结果他金主出去乱搞,他被染上后,求我们别告诉他父母,写了封遗书,就说希望父母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二姑把车窗往上升了升,语气变得惆怅:“那天我路过的时候,看他就坐在地上哭,明明还那么年轻,唉,怎么人就那样了呢?”
杨知涵不知道自己是否“嗯”了一声,只记得最后二姑还打趣他:“也别太紧张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别去和同性恋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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