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风不止

　　考完试后放了个小假，娄妤澈回家了。

　　她那天跑得很快，顾不及会碰到同学，没来得及道歉，慌慌乱乱，哭了一路。
　　该怎么回答，娄妤澈装聋作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情绪上头了，觉得谁都不对，对自己都不好。

　　她是最委屈那个，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个。

　　那天回家，外婆终于忍不住问她了：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澈澈?

　　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娄妤澈一天到晚的不开门。
　　外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害怕极了。
　　拍着门叫她也不应。

　　情急之下，外婆打通了她父母的电话，说她心情不好让他们好好劝劝娄妤澈。
　　爸妈的电话，后来打给了娄妤澈，简单交代了两句，娄妤澈闭着眼不吭声，电话那头从询问、安慰，变成了骂骂咧咧，之后爸爸落下四个字：“你就作吧”。
　　挂了。

　　幸好假期不长，娄妤澈只躺了一天。这一天可遭了老罪，她整日油水不进，差点低血糖躺过去。
　　第二日她依旧起床去了学校。

　　总要面对的，尤其是梁一杭。

　　她倒是不怕人前人后的声音了。
　　娄妤澈是这样以为的。

　　初晨，没有阳光，静得像黑夜。

　　娄妤澈抬头看天空，数着那轮还未落下的月牙。

　　天空就一个月亮，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穿着校服。朦胧的城市，此刻尽是睡不醒的人。路人奔波行走着，也是初醒的。

　　坐了公交来到学校，算是因祸得福，到了学校其他住宿同学已经开始了跑操，而娄妤澈的迟到正好免了一场早操。她早那些住宿生来到教室。

　　班上住宿生不多，平时这会都坐满了走读生，现在就她一个——还有比她来得要早的梁一杭。

　　梁一杭坐在轮椅上，应该是没注意到自己，十分钟过去了仍然在看书。
　　教室静得出奇，娄妤澈学不进去。

　　娄妤澈想搭话，但是话题不知从何说起。

　　“梁一杭！”

　　娄妤澈突然听到一名女生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的，似是一路狂奔来的。

　　“什么事？”

　　梁一杭闻声抬头，礼貌地冲女生笑了一笑。

　　“我…我听说…你…你回来了，就想着…把…你…拉进来。”

　　女孩大喘着气，说得断断续续，一边走一边轻抚去额上的汗珠。

　　“你同不同意？”

　　梁一杭一向不喜欢被人用眼睛斜乜着看，现在这女生不仅俯视着他，还用一种强硬的气势威胁自己。

　　娄妤澈以为，梁一杭下一秒就能不理人，但是她忽视了这女生的能力。

　　梁一杭刚想低头，女生上前把轮椅扶手拽了一把，他就被轮椅晃了一下。
　　惊愕抬头，梁一杭眼中已经看不出多少耐心了，他叹了口气，说：

　　“这是强人之难。”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强人之难’了？”

　　女孩松开手，往身后的桌子一靠，轻松地坐了上去。

　　听着女生不太和善的话，梁一杭并没恼，反而沉着气解释：

　　“首先，我丑。其次，我残。最后——我懒……”

　　“丑，没关系，我觉得你好看就行。残，没关系，你只负责上半身入镜。懒…没关系。我，扛，着，你。”

　　娄妤澈听到“扛着你”三个字时，眨了眨吧眼，抬起头，想观察梁一杭的反应。

　　“那你随便，但别碰我。”

　　说完淡淡的一句话后，梁一杭又低下了头。

　　“那你——是答应了？！”

　　女孩激动地从桌上一跳，笑得合不拢嘴。

　　“并没有。”

　　梁一杭三字憋不出个屎，依然那个犟脾气。女孩以为他能改变一下态度，没想到他低着头，根本不搭理自己。

　　“哎——可惜，那我下次再来……”

　　说完，女生趁班里没人来之前溜去了，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梁一杭，用手比划了个摄像机的手势，喃喃道：

　　“明明就很合适嘛……”

　　……
　　早读后半段，娄妤澈才从于缄口中得知“早晨升国旗”的消息。本庆幸自己旷了操没被老师发现，现在整这一出。

　　“我没去，老师没发现吧？”

　　娄妤澈悄咪咪地低声，问于缄。

　　“没。你就庆幸吧，他今天睡过头了。”

　　于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着跟娄妤澈闲扯。

　　“噗嗤……哈哈哈哈，老班真的没来吗？”

　　怎么都想不到，这位看起来不太严肃但还算靠谱的班主任，会干出那么离谱的事。睡过头还迟到的班主任，她头一次见。
　　娄妤澈掩着面笑起来，这大概是开学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于缄也笑，还故作镇定地劝娄妤澈：

　　“你别笑啊，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谁知娄妤澈笑得更厉害了，“咯咯咯”地没完。

　　话题的结束，还要多亏了巡逻的老师。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乔水晋突然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好在只是警告，乔水晋走过去巡逻了一阵，发现班里同学都很给力地读书，从前门绕出去后，就走了。

　　中午放学，该回家的都回家了，没回家的也去了超市食堂吃中饭。
　　教室里又只剩下了娄妤澈跟梁一杭。

　　娄妤澈不知道梁一杭为什么不走，反正她待这是为了等梁一杭。

　　好奇心在作祟，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比如：
　　梁一杭你好点了吗？
　　（虽然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客套话。）
　　梁一杭你怎么回来了？
　　梁一杭……你的腿怎么了？

　　她其实明白，也很内疚的。
　　所以她斟酌好了说每句话的语气，既要不太生硬，也要与平日相谈说话无二，还能恰好表明自己的意思。

　　她犹豫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南英君推门而入那一刻，她没有听见。

　　南英君的气场很强，眉头蹙紧，犹如来讨伐钱债的一样。

　　“妈。”

　　南英君原本心情不好，听到梁一杭一喊自己，语气沉了下来。

　　“怎么还不走？”

　　“我想再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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