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你疯了吧！”
　　塔曼尔难以置信，好长时间都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只骂出来这么一句。

　　莉塔摇摇头，依然很冷静地说：“你听我说，黑玫瑰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如果还不趁早解决她，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不是，黑玫瑰跟我们怎么就不是一条心了？”塔曼尔奇怪地看着她。

　　莉塔深深地看着她：“她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成是有着共同目标的同志。你知道吗？她想要杀了斯曼克，然后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什么？！”

　　塔曼尔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立马开口反驳道：“那她为什么还要接济那么多穷苦的公民？甚至还从里面发掘了那么多人到组织里？还有，她为什么每一次都跟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莉塔沉默地看着她。
　　塔曼尔也不等她说话，自己发现了自己说话的纰漏之处——是了，她接济公民甚至是奴隶，为的是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只要她现在能够得到民心，那么上位之后就没有人再反对她；跟组织里的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是不得不，为了自己曾经的谎言。

　　黑玫瑰曾经在塔曼尔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因此她从来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把“余烬”尊为神话。现在这个神明突然被道破了丑陋的一面，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几乎是当时就红了眼眶。

　　莉塔叹了口气，从桌上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没事，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那么你现在就应该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帮我，还是继续助纣为虐。”

　　塔曼尔接过面纸，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终于问道：“你怎么能肯定黑玫瑰阁下一定是这样的人？”

　　“她想杀了我。”莉塔还是那个平淡的语气，就好像她在谈论的根本就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塔曼尔倏地抬起头看着她。
　　余烬——莉塔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半晌，塔曼尔才轻轻地说：“怎么会……你可是……”
　　“我可是组织里的神话？”莉塔问道，“可是神话威胁到了开局者的地位，她已经容不下我了。”

　　塔曼尔又沉默了。

　　莉塔深吸了一口气，就着这个姿势伸展了一下身体：“我知道你一时半刻可能难以接受，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没有一点点的水分。我对黑玫瑰阁下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但我也不希望公民才出虎穴又入狼洞。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我……我虽然跟你所想是一样的，但是不能……我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得找人考证一下……我还是不相信黑玫瑰是这样的人，或许……”
　　塔曼尔一下子移动到莉塔旁边，一把攥住她的手：“或许，莉塔，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呢？黑玫瑰可能根本没有想杀你，可能是你神经太敏感了呢？”

　　莉塔坚定地摇摇头：“我知道你对黑玫瑰阁下这些年的感情很深，她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但是在现在这个关头，并不是个人主观臆断的时候。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相信，也就算了，我想我自己也总能杀了她。”
　　“你杀不了她。”塔曼尔有些颓废地说，“黑玫瑰对我们所有人都了如指掌，但是我们甚至连她的能量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总有人会知道。”莉塔把她的手轻轻放在一边，“这件事情我知道很难，但是我必须去做。”
　　塔曼尔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是我也不会加入你的。”
　　莉塔点点头：“……我知道，没关系。”

　　她们都知道，今天这个立场一旦站成了，以后可能就真的当不了朋友了。再相见可能就是两方剑拔弩张的战场了。

　　到这个时候，莉塔也不好意思再在塔曼尔家里蹭住蹭吃了，她那起桌上伪造好的身份单，匆匆道了谢，然后辞别了塔曼尔。

　　、
　　“她还没有死！”斯曼克在空无一人的圣殿中大叫，“她让我等她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迈的老国王跌坐在地上，混浊的眼珠被眼泪掩得更加难辨分明，眼泪从他的脸庞滑下，他有些失神地嘀咕着：“一个一个全都背叛我，没有人能够在我身边留得长长久久……”
　　“哈……”
　　他抬手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眼中突然迸发出疯狂的杀意：“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我能杀你一次，我还能杀你第二次！莉塔！我等着你回来！”

　　此时修卡接到了自己的新身份，感叹黑玫瑰办事迅速的同时，已经马不停蹄地往圣殿赶了。

　　斯曼克正在圣殿里发疯，一个铁傀儡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它顺着红地毯下的铁轨一直滑倒斯曼克面前，也将红毯尽数推到了斯曼克面前，甚至挡住了坐在地上了国王陛下。

　　斯曼克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在铁傀儡的身上，险些将铁傀儡的制动机【注1】踹爆。
　　他这样还不解气，又在它的后背上踹了一脚，把它直接踹出了圣殿，它出去的时候，红地毯也同时自动重新铺好了。

　　斯曼克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这才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个熟悉的字迹，写着“我会推一个人到圣殿，请你接待，他应该已经快到了。”

　　斯曼克看完，一把把信摔到地上，嘴里低骂一声。他在空旷的圣殿里踱步起来，脚来来回回踩了那个信封有十多次——一直到铁傀儡再一次破门而入。
　　这一次，铁傀儡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的小伙。

　　斯曼克皱着眉端详了他一会儿，然后他弯腰捡起了地上已经皱皱巴巴的信封，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似乎是终于妥协了。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我好像见过你。”
　　修卡不知道他说的见过到底是在地宫里还是在圣殿上，心里唯恐是在地宫，于是索性保持沉默。

　　“你不是上一次跟着那队商人来的奴隶吗？”斯曼克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怎么，现在奴隶也想跟国王聊天了？”
　　修卡心道一声“还好”。

　　他于是笑了一声：“上一次实在是事出有因，没能向陛下说明身份，当然这里面有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希望陛下能够理解我。”

　　斯曼克摇摇头：“我不能理解。你看这个国家以我的名字命名，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这里的一切秘密也都是属于我的。”

　　“是。”修卡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斯曼克一眼，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棘手，“我上一次……确实是家里花销周转不开，正好遇到了商队，那个领头的说让我去演一场戏就给我钱。”
　　“哦，是这样。”斯曼克回得心不在焉，“我记得我当时把你分给莉塔了。”

　　修卡呼吸一滞，但很快他发现斯曼克的眼睛一直在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点点不一样的神情都能被他所察觉。他立马调整了自己，装得就像真的一样：“您是说……公主殿下？”
　　斯曼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修卡脸上表现出为难的神色。
　　斯曼克一挑眉，摆了摆手道：“那么我们这么说，你跟了她之后，应该是跟她去了战场的，那么你是不是知道她诈死的事情？”

　　“什么？”修卡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斯曼克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撒谎的孩子。
　　修卡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茫然，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抱歉的表情：“陛下，不瞒您说，其实我……我家本来也就是做点小本生意，没想着做多么伟大的事情，能活命就行，所以我不敢上战场，他们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找机会溜走了。”
　　斯曼克点点头，理解的说：“是，确实。你这种奴隶也不配上战场。”
　　修卡刚想否认自己奴隶的身份，斯曼克又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些。现在说一说你这次来的目的吧，不会又想来做我们的奴隶吧？那我觉得你还是走吧，虽然你这个逃兵当的情有可原，但不妨碍这是我最讨厌的行为。”

　　修卡立马否认：“不是的，陛下，我这次来其实是……”
　　“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的工钱是不是没有拿？行了出去吧，等一会儿跟管事去拿，我这里还有事情，就不接待你了。”斯曼克说。

　　“陛下!”修卡见势头不妙，也就不再跟他拉皮条了，开门见山地说，“陛下，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人推荐的！她说让我来这里做一个理事！她说圣殿刚刚死了一个地宫理事，我刚好可以来顶替！”
　　斯曼克倏地站起来，眼中似乎有怒色闪过。
　　修卡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这里有那个人的字条。”说完他就在包里翻找起来。

　　还没等他找到，就听见斯曼克说：“……不用找了，我知道了。地宫理事确实是空缺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个人顶上也是应该的。你……等一会儿我就让圣殿管事先生带你去熟悉一下地宫的工作。”
　　“好了你走吧。”

　　“谢陛下！”修卡“开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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