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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听说这次不去豆山的学子直接放假,总感觉自己去亏了。”唐寒钧故意说得很慢,又在放假两字上着重提出。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榻上的钟灵秀一个翻身,从榻上坐起来:“你说真的?”
唐寒钧一笑,才开口:“我也是听说。”
“哼!”钟灵秀抱臂又别过脸去。
“哎呀,你不是小孩子了。”唐寒钧趁他不注意坐到他的榻上,“怎么还输不起,大不了,我当小狗。”
唐寒钧掰动着他的肩头,嘴里还发出:“汪~汪汪~”的狗叫。
钟灵秀不是第一同别人打赌,也不是第一次输,更不是第一次闹脾气,除了几个家人能够容忍他阴晴不定的毛病,身边的其他人皆是对他冷眼以待。
久而久之,他的脾气便越发不好,身边的人也越发少。对唐寒钧,他渴望靠近,虽然他们相处时间尚短,但他总觉得此人可以交往。又怕因自己的脾气将他也赶走。
很想控制自己的脾气,却很难将它收敛。有时他很愤怒,却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愤怒,只觉胸腔里塞着一块什么东西,堵得五脏肺腑全是郁气。
“好了好了。”钟灵秀叫停唐寒钧。
唐寒钧终是掰过他的肩头:“你的脾气要改改了。”
这话很多人对钟灵秀说过,以往听见这话,他总是龇牙咧嘴,一脸不爽。
如今他低头答:“好。”
肩头一松,唐寒钧的魔爪已然离开。
“我累了,先睡会儿。”唐寒钧说完,和衣躺在屋内另一张榻上,不久呼吸声便细微而有规律,他已陷入浅眠。
窗外清风袭来,连带着秋天特有的花叶也被吹进窗内,风停下,花叶也随之停在唐寒钧的衣衫。一片阴影笼罩着唐寒钧半身,他轻嗯两声,翻身面朝内睡去。那阴影移开,光又顺次洒下。
唐寒钧东西不多,早知要去豆山,许多东西都没拆包,如今直接拎上便走。
学院雇大车送一众学子前往豆山。
唐寒钧踏上大车,笑着招呼:“鹤影兄~这么巧?”
“寒钧兄。”杜鹤影简单答应一句。
唐寒钧一看他左右都有人坐,又扫一眼车内,笑嘻嘻拣了个左斜方坐下。
车内正中有矮木柜一个,柜顶权当桌面,放置着一把大茶壶,一个银制的公道杯,这是学院提供的,又有各色各样的小茶杯,这是学子自己带的。
柜里是方便学子存放茶点、干粮。唐寒钧将自己的茶杯从怀内摸出,从公道杯中为自己倒一杯热茶,三指托起茶杯送至唇边。
车内只有他一人动静最大,杜鹤影不看他,也得看他。想起之前种种,又看他这样轻浮,真不像个世家子弟,即便是破落世家,也不堪教出这样的后代。
喝过一杯,这才将自己的那份茶点、干粮放进柜中。唐寒钧压根忘记要准备,这一包还是钟灵秀替他备下的。
如今已是秋天,车外的景色无一不诉说着秋的绚丽。大车颠簸较少,一路平顺,车内又都是学子,吟诗作对,谈古论今,青春作伴路程也变短不少。
大车骤然停歇,唐寒钧撩起车帘,已有学子下车。
往前看,此处已是豆山山脚,前方有一石筑山门,山门样式朴素,山门前不过有几名老妇,或缝补衣衫,或携孙逗狗。
难道这些老妇都是隐世高手?就像话本所述一般?那补衣针是暗器,那孙那狗皆得着训练,比一般人还强?
唐寒钧佩服,不愧是我国的作战部队,敌人对小孩牲畜的防备心自然弱,这样可攻其不备,真是妙哉妙哉。
唐寒钧心内剧情丰富,一眼不眨地看着送他们来的管事一步步向那群老妇走去,他们的马车离得有些远,唐寒钧听不清管事说了什么。
不多时,有人挨车吩咐他们下车步行,带好全部行李,在秋色漫天的豆山,沿着山道往上。
豆山之名在本国不算鼎盛,哪座山想要在本国有些盛名,非得有些宫观寺庙立于山间不可。
譬如佛光寺,当年那山曾有一片佛光笼罩,三月不散,待佛光散去,山顶陡然出现一座寺庙,是以,佛光寺香火极为鼎盛。
豆山嘛,景色尚可,也算清幽宜人。
攀爬不久,他们眼前便豁然开朗。这山间竟然有如此大一块平地,此时平地上有不少士兵正在训练。
这些训练的士兵能做到不看他们这些学子,学子们看他们则各个惊奇。
也是,这些士兵可是精挑细选,常年在山中训练,吸取天地灵气,人人四肢均匀修长,体格魁梧健硕,浑身散发着英气。
此次自愿前来的学子中不乏武将之后,看着这些士兵不是露出艳羡便是袒露着崇拜。
即便不是痴爱武学,来的人也是一身劲装,显得十分精神,唯有唐寒钧摇着折扇,反倒有些装模作样。
唐寒钧冤枉,他从小便十分畏热,如今已是秋天,人人道凉爽,他依然觉得炎热。
这里条件可比不得学院,好几人挤在一间,唐寒钧这间算好,不过几人,听说有的屋子安置了足足二十人。
一想到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唐寒钧不禁又摇动几下折扇,好似要驱赶人气。
扇动间对上杜鹤影的目光,照例微笑,换来个淡淡的点头。
杜鹤影千算万算,没料到,他和唐寒钧分在一间,还是榻挨着榻。
忍一忍,不过十日,料想他也不会如何。
杜鹤影错了,等他发现自己错了,已经晚了。
“唐寒钧你给我放手。”杜鹤影满脸涨红,即便在暗中仍能感觉他从面皮中涌现的潮红。
杜鹤影也不怕将同屋的吵醒,这些人早醒了,却故意不出声,蛰伏在黑暗中看他的笑话。
这捏着他不撒手的唐寒钧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人卧榻相靠,晚间熄灯,唐寒钧抱过枕头,非要和他抵首相谈。
谈着谈着就睡着了,这也罢,偏偏不知他发什么疯,那双魔爪竟越过卧榻的抹头朝他伸来,伸来就死死钳住他的双手,他用力挣扎,那边就更用力钳住,他试着缓一缓再挣扎依然徒劳无用。
起先他还能好言好语相劝,半个时辰后,就爆发出刚刚那声吼,吼完,唐寒钧依然纹丝不动。
暗中有细微的嬉笑,杜鹤影的脸也在暗中红转黑,黑得和这黑夜一般颜色。
“唐寒钧。”
“唐寒钧!”
“唐寒钧!!”
数声后,杜鹤影选择放弃。就这么被唐寒钧扣住手腕,放弃挣扎。
窗外月光如练,在他眼中尽是苍凉。冷冷的月光打在他身,抬眼看着这天边皎洁的月光,恍忽忽睡去。
次日醒来,手腕的疼痛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已经不见。
杜鹤影转动自己的手腕。
“鹤隐兄快些起来吧,教官在催促了,去晚,可是有惩罚的。”同屋的人好心提醒。
昨夜教官已向他们宣读规矩,一人犯错,全屋受罚,在这里没有自己,只有集体。
这样的规矩,杜鹤影打心底里不喜欢,不过,既然来了,他就会好好遵守。
“好,谢谢清明兄。”杜鹤影手脚麻利地套好衣服,简单洗漱,不消片刻已在校场站定。
阵前的教官并不高大,和一般士兵比起来更加矮小。
这教官背手而立,鹰样的目光来来回回“叼”着眼前一个个秀气有余,英气不足的学子。
被他“叼”的人只觉一道寒光落下,动也不敢动半分。待他视线移开,才忍不住松口气。
杜鹤影身旁的空位,迟迟没有人将它填上,等了又等。
包着红布的鼓槌正要敲击鼓面,这空位中站着杜鹤影今日最不想见的人。
“鹤影兄~还好还好,我没迟到,真是万幸。”唐寒钧捧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你们来了豆山就是战士,要以战士的标准要求自己。”教官向唐寒钧看来,“战士立于战场,战场不讲情面,靠的是武力,靠的是规矩。在战场能信任的只有身边的兄弟,你们都是学子,与子同袍的道理难道不明白?”
说这些话时,教官始终盯着唐寒钧。
看得唐寒钧心里打鼓,不动双唇从喉咙中发声:“教官不会是说给我听的吧?”
“这些话,我昨夜就讲过,今日还有人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唐寒钧!”
猛被叫名字,唐寒钧一个踉跄,又赶紧站直身子:“到!”
唐寒钧这一排正好是第一排,教官踱步至他身前:“很好。”
很好,到底哪里好,教官没说,唐寒钧没问。
“十圈。”
“啊?”
“二十圈。”
唐寒钧还要啊,杜鹤影伸手捂住他的嘴:“寒钧兄,二十圈够了。”
唐寒钧呜呜两声,不再有多余的动作,杜鹤影收回手,在腿侧的裤布上蹭了两蹭,把方才沾染的唾沫蹭去。
鹤影兄的手很柔软呀,像个女孩子似的。唐寒钧回味着刚才的触感,柔柔的软软的,掌心肤质细腻,这手不适合握拳,只适合握笔,真不知他怎么会主动跑这里来受罪。
“寒钧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说话的魏清明和他们同屋,自然也在本次受罚之列。
唐寒钧抱拳歉道:“连累清明兄一起受罚,寒钧过意不去。”
魏清明拍拍他肩:“寒钧兄,真过意不去,万万不要再逾矩。”
顿下脚步,望向杜鹤影:“别人还好说,鹤影兄怕是头一个吃不消。”
唐寒钧眉间闪过不耐,魏清明这话什么意思。
面上只回道:“清明兄说的是。”
眼睁睁看他和杜鹤影并肩。
上午的训练,唐杜几人在跑圈中度过。二十圈跑毕,有士官招呼他们入列。
余者见他们形容惨淡,人人自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敢行差踏错。
唐寒钧拭一把脑门儿的暴汗,竟然把我们当做鸡,玩得好一手杀鸡给猴看。再看那群猴子果然乖多了,连最跳的武将后人也乖得像顺毛的猫。
“出发。”教官短促而坚定的命令一出,整个队列只发出脚步声,开拔往食堂。
食堂面积小,平时仅能容纳原本士兵人数,如今多了许多学子,吃饭也是分批进行。
食堂位于小山丘之上,门前前有长长的阶梯,他们刚在阶梯前列队完毕,阶梯上方有人高呼着奔驰而下。引得四周频频瞩目,教官促着一双眼…
第十八章
须臾,教官的那双眼中凌厉化散,归于平静。
唐寒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阶梯上跑下的人胸膛起伏,脚步粗重,背后还伏着一人,那人双目紧闭,双唇泛白,面无血色,眉头搅动,气息十分微弱。
“让。”教官嘴里蹦出的一字就像一把利刃,将队伍劈成两瓣,中间让出宽阔的走道,供那人跑远。
身侧有人悄声交谈:“这不会是训练太狠犯病了吧?”
“犯病怕什么,这里可有最好的医官。”
“你说是不是犯病就不用训练。”
这话刚出口,说话人便被同伴在头顶扣了几个爆栗:“你还敢装病不成?小心教官罚我们!”
那边立刻委委屈屈:“我就是一说嘛,豆山的医官摸脉一摸一个准,装病哪里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你知道就好,不要连累我们。”
“知道了,遇安哥。”
装病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杜鹤影观唐寒钧似对方才的话有所思,立即警惕起来:“唐寒钧,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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