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曾是蝙蝠】

　　好吧，好吧。英俊男巫想。

　　他盯着眼前的活东西们。

　　彼时全球各地正掀起第五印卷动的活死人浪潮，天灾频出，政府失信，维山帝大法师杳无音信（英俊男巫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他本人），超级英雄与正义联盟至今也没有传递来任何的消息和橄榄枝。

　　大家都在忙，灰色幽灵用行动告诉男巫——太忙了，忙透了，好像稍微停下来喘口气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样，但是迄今为止，所有人的努力都没成就出什么好兆头，前景仍一片黯淡。

　　这时候灰色幽灵的‘我们需要你’可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是的，英俊男巫也许没有一只老蝙蝠应有的智慧，也许只在魔法侧的道路上迈了一个小脚尖，仅懂得了一点小把戏，也许他就是一堆感性的蜜糖。但他至少深谙生活的某个真谛——

　　别对自己，也别对他人抱有太多期待。接受你的无能为力，把工作让给有这份能力的人去做。

　　而现在来看，他虽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哪点也没能付诸于实现。

　　英雄的宝饰们从四面八方看着他，英俊男巫略有些紧张的回视。它们没谁开口说过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男巫竟然从一些礼服的动作姿态，盔甲的头雕下的出气栏，甚至是桂冠宝石的反光中，平白无故的看出了一种指指点点的挑剔。

　　“嗯...”凝重的气氛里，男巫小心的向他的新任英雄培训导师们问道：“要我先起头唱第一句吗？Like what’s up danger*?”

　　“他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一柄带着锈迹的剑第一个嚷嚷道，随着它叫出了第一声，金属与布料细碎摩擦的声音一刹那就被喧喧嚷嚷的交谈声所掩盖。交头接耳，高谈阔论，各种各样的语言语调满天乱窜，有几件金碧辉煌的衣装结伴飘了过来，其中的一件黄金冠冕挥舞着细小的勾爪，试图盘踞到男巫的头顶上，但很快就被周围的服饰七手八脚的拖拽到了一边。

　　“让那毒妇的东西离我的学生远一点。”喀戎的拐杖木说道，它的声音又激起了一阵波涛。“谁都可以当你的学生！”阿喀琉斯的护甲尖叫着，用一种演说家的腔调开始控诉：“但你能将阿多尼斯教导成赫拉克勒斯吗？他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一个半神英雄的丁点影子。”

　　“嘿。”英俊男巫反驳道：“我也曾是个蝙...”

　　他的话很快就埋没在层见迭出的声浪里，格外喧闹的古希腊英雄的宝饰们继承了雅典人的演讲天赋，由此也最不缺乏领导人与支持者，在埃及的冷眼旁观，北欧的倒喝彩声中，分别执着相反观念的两派都率先推举出了一位代表。

　　说‘不行，完了，没救了。’的，就是最开始出声的那柄锈剑。要论它的资历，那就要从头讲一遍珀尔修斯的故事。锈剑会分别在每个它认为的重要处停顿三遍，它的主人是如何手持它英勇的割下美杜莎的头，剐开海怪的脊梁。

　　但往往在第二遍的时候，忒修斯的那柄宝剑就会打断它的话，那柄剑要比它更年轻，事迹也更辉煌，不仅是一种国王之子身份的象征，也曾救过它主人的命（美狄亚想要谋害忒修斯时，它证明了忒修斯的身份）。可它的同伴只是一双普普通通绊鞋，而珀尔修斯的飞鞋，神袋，仙女的狗皮盔，此时此刻都站在锈剑的后面，助长了这柄英雄宝剑的气焰。

　　它的‘目光’轻蔑的略过忒修斯之剑，掠过英俊男巫，盯着对面的喀戎的拐杖木，这次辩论中的首要对手，毫不犹豫的夺取了第一个问题的提问权：“你的父亲是显赫的主神吗？”

　　“嗯...你在问我还是它？”

　　锈剑侧过剑柄，用纹理的中间狠狠的盯着英俊男巫，回答了他的疑问。而男巫眼神的不自然躲闪，在锈剑的眼中则以神情可疑来定论。

　　珍珠白色的幽灵侧过眼睛，慢吞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这问题有什么意义...不，他是一个，一个很伟大的常人。”

　　虚荣的形容词。

　　锈剑从它不存在的鼻孔中哼出一声：“你背负着预言或者诅咒吗？”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大难不死的男孩。”这次男巫回答的很痛快。

　　“你有某样可以付出一切的目标，或者是与之相等的决心与执念吗？”

　　“我不知道，也许...”

　　“那就是没有。”锈剑盖棺定论，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听从他人的怂恿，谋杀或误杀过自己的父亲或儿子？”

　　“没有，从来没有，我的家人们都好好的呢，生活美满，阖家幸福。”

　　这个答案一出口，低下的物什们顿时哀嚎一片。拐杖木的面色铁青，（别问英俊男巫是怎么看出一根木条的脸色的）几个站在它身后的保英党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对面。而锈剑则更得意了，后面的几个问题被它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屠戮过怪物？夺取过宝物？抢娶过美人？”

　　“没有，没有，第三个当然也是没有。”英俊男巫怀疑的抱起了双臂：“那是犯罪吧。对了。”他停顿了一下：“被女士渴望强娶算吗？”

　　“好吧，好吧，好吧。”锈剑一连说了三个好吧，没人打断它，所有明眼睛的东西都能看出它已经胜券在握：“最后一个问题，所有人是不是都认为当你面对困难时，一些难题的化解，需要依靠你的朋友，或是一些高大强壮的男人的出现。”

　　“换句话说，是否总能有人救你于危难之中。”

　　“一个多个？”

　　“朋友也行，敌人也行，爱人也行。”即将到来的胜利让锈剑愿意施舍出一份宽容：“一个就行。”

　　“听起来我应该仰天叫两声破喉咙，或者超人。”英俊男巫叹了口气，他希望这声叹息里故作遗憾的成分没有他此刻心里的那么多：“看来我真不是英雄这块料，人果然不该对自己和他人抱有太多期待，帮我转告一下明天早上的灰幽灵，就说我已...”

　　“他真的是英雄。”一个小而细弱的声音突然在喀戎拐杖木的身后响起：“我可以作证，他真的是英雄。”

　　那声反驳挺微弱的，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大东西能发出的响动。格赖埃之眼看向格赖埃之牙，它们又一起看向舞棍手，让那柄易燥的铁棍因这股怀疑的视线而弹射了起来，比锈剑还要大声还要愤怒的质问道：“谁，是谁？！躲在暗处说话的小人，我要把它砸成肉饼！”

　　“我在下面。”那个声音彬彬有礼的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它逐渐由远及近，所有的物什不由得冥息静气，低头探看着自己的脚下，一道红蓝色的身影正飞速的从它们之中穿过，像是一只蒙头转向的苍蝇一样，径直向着英俊男巫扑去。

　　“啪叽”一声，他穿过了幽灵潮湿的水雾，砸到了墙角对面的魔钵上，随着一声很有质感的闷响与魔钵的低唔声之后，红蓝色的身影再度威风凛凛的窜上了半空中。他的脚尖垂地，带着某种独属于飞行生命的优雅与神性悬停着。

　　“我是超人，我拯救过生命，维护过和平，我为每个人都提供了信仰与可归依之所，我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之举。”

　　“虽然我不是个英雄，只是个想尽自己的能力做点好事的普通人。但是如果你们将人化的神当成英雄的话，那么我的确是。”

　　他轻盈的飞到布鲁斯的幽灵的身旁，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而我的朋友，他只会比我更伟大。所以我可以作证，他的确是个英雄。”

　　“谢谢，真的。”英俊男巫陈恳的说。

　　实话实说，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被打动到了，盈眶的那种。

　　但这份汹涌的感动，不得不戛然而止在他侧过头，然后发现他的辩护者

　　——其实是个十厘米的塑料超人玩偶的那一刻。

　　“不用谢，B，我们是朋友。”小超人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氪星牌阳光微笑。

　　如果它脸颊上肉色的涂装没有被厂家一个手抖直飞入鬓的话，这个笑容也许会少些塑料感，多点超人的亲和力。再如果，它的苹果肌如果没有那么鼓，下巴又没有那么方的话，那么比起恐怖比利*，它会更接近一些卡尔.艾尔的本来面貌。

　　但是事情没有如果，正义联盟没有严厉打击盗版的后果彰然若显。

　　“很有力的证明。”喀戎的拐杖木说，它原地转了一个半弧，环视了一周四下的支持与反对者们，又将视线转回到了锈剑的身上：“我想你们没有人从未听说过超人的英雄诗纪吧。”

　　“抱歉，我打断一下。”英俊男巫忍不住开口道：“这里的确是蝙蝠图书馆是吧，我是说—蝙—蝠—，那为什么超人会比我一个曾经的蝙蝠侠更有知名度和话语权呢？”

　　“问你的兄弟去，孩子。”

　　拐杖木温和的敷衍过他，继续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我无可否认的是，珀尔修斯的佩剑的问题的确概括了很大一部分的英雄的生平与命运轮回。对超越了普遍生命的胜利的庆祝，对死亡悲剧不可避免的热爱与渴望救赎的承认与重视，构成了个人化的神话，与个人化的英雄。”

　　锈剑挺直了剑身上的凹槽。宽广的大厅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只有几声梦魇般的喃语，与油画上水流的涓流声。

　　“但是当热烈的进入隐秘之处，我们不得不承认，那些英雄喧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寂静包围了我们，我们像它们一样被搁置在坟墓里。是的，不再有斯芬克斯了，不再有奇美拉，恩浦萨。”

　　喀戎轻声的叹了口气，用叹咏般平静的语气说：“时代已去，珀尔修斯，时代已去，没有怪物提供扬名的斩杀，我们又该怎么证明一个人的确有英雄的资质，能成为悲剧命运无惧的反抗者呢？”

　　锈剑支吾了几声，似乎还想反驳些什么。喀戎拐杖木朝着英俊男巫肩膀上的小超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飞了过去，提起剑柄，将锈剑往后拖了几步，很快就把这不甘心的辩手掩没在一片用彼此抹泪的法老裹尸布之中。

　　“传统的方式已经被岁月所淘汰。英雄不再是史前时期的诗意与幻想，狂热浪漫，还是自我感动？而在这里，在我们的古中国与古埃及，北欧与古罗马，两河流域的所有朋友们的面前，容我如此断言——一个真正的英雄，首需抗拒死亡并将其推迟，并与自己的坟墓达成和解。”

　　拐杖木支撑着自己，缓慢的移动到台前，它脚下是哒哒的蹄音，像是一匹腿脚不便但仍适应了自然险恶的成马。它走到了英俊男巫的身前，与他并肩站着，让所有物什只要抬起头，就能将他们全部都映入眼里。

　　“而实际上，当我第一眼看到我们的朋友时，我知道我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不可造就的庸才，一个擅长屈服的懦弱者。”

　　珠白色的幽灵胸口的贯穿伤仍在汩汩的涌出同色的血液，一刻不停，将他整个胸口的衣料染成深灰，但是这流血已经不会再令生命流逝，比起一种悠久而长远的，无法遗忘的钝痛，它反而更像是一种非凡的标志。

　　——也许在他自己也无知无觉的地方：

　　“他早已战胜过一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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