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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他
小易站在任笙身边一动不动,双眼仿佛没有焦距,眼神看不出感情,手里抱着一只流氓兔玩偶,像个精致的雕塑一样,一言不发。
任笙眼前的世界在转,他感觉到自己不停地年轻又不停地衰老,感觉自己一直在被不同的人指指点点,在一刻不停地失去重要的人和事,自己环绕四周,仿佛有方向又仿佛没有,他仿佛被困在时间的缝隙里,他觉得自己被挤压至小小的沙丁鱼罐头中,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苦苦行进在荒原中,周围人声很吵,声音很大,却没有一句能听得清。
他终于受不住,瘫倒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头顶有束光投下来,一旁那个少年终于机械地走过来,把怀里的那只兔子递给任笙,这只玩偶是任笙童年为数不多的玩具,任笙抬起头,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扔了。
——“你其实更早之前就知道了,对不对?”小易口气很温柔。
——“对,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一部分。”任笙终于原意和易知季对视。
——“所以你把我关在精神病院六年,对吗?。”
当年任笙大四,正在和戚霁恋爱,还面对就业的压力,他为了缓解压力,开始吃药,被戚霁发现,戚霁带任笙去医院,任笙一个人在医院呆了半年,终于病愈出院。
本来戚霁和任笙感情很好,两个人甚至考虑过结婚,戚霁也陪任笙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可是任笙出院后,两个人很快就分手。
两个人对旁观者的好奇也只能说一句话——没感觉了。
被送进医院后,任笙的整个生活都像被横刀斩断。
他被穿上了病号服,像畜生被打上检疫标志一样,戴上无法摘下,代表一串数字的手环,收走了除内衣外所有的东西,不允许其他人探视。
他非常想出去,以至于他表现地相当“正常”,他把所有不利于出院的东西都改掉,甚至说是正常过了度,某天,他身边多了个非常不正常的小伙子,这个人就是小易。
任笙很快就发现小易是他的一部分,因为除了他,没人能看得到他,他在医院无人探望时候,只要有小易在,就不会孤独。
任笙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他明白,他想要出去,就必须把小易留在这里。
没有过多犹豫,他如实把事情告诉易知季。
——“我留在这里,你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对吗?”
——“对,而且是我们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我必须留下来吗?”
——“对。”
——“那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好好对待戚霁,她真的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就算你注定失去年轻的自己,也要维护好年轻时的感情,因为这样纯粹的感情以后是越来越难遇见。”
——“一定。”
任笙走前,小易画了一幅画,画的是任笙走出医院时候的背影,画被留在医院。
任笙离开医院,到小易离开医院,中间只隔了一天,只是小易的这一天被拉长,长达六年,长到不能再长的早晨,去卫生间永远会看都有人在洗漱,过了一会儿去,那个人又开始重新洗漱了,枯燥,且无聊。
直到小易发现医院门口忽然没了守卫,他终于能出去了,靠着直觉指引,他看到了公寓里伏在电脑前的任笙,被工作压力压倒爆炸,任笙。抬头,却忘了他究竟是谁。
任笙眼睛还是盯着小易,眼里充满悲伤、又有几分渴求。
——“走吧,任笙。”小易对着陷入回忆的任笙轻轻叹息。
——“去哪?咱们去哪?”任笙睁开眼。
——“不是咱们,就像当初把我扔在医院里一样,你一个人走吧。”
——“不可能?一起走,再见到你,我就没打算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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