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戒

　　万众期待的蹴鞠大赛终于在群众热烈的欢呼声中迎来。参加此次决赛的人马均是在数次竞争中脱颖而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区，但绝对是出列拔萃。只见球场上站着一红一白两对球员，正朝着皇帝行礼。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这下子我才知道他们是怎样进球了，并不是我猜的那样手脚并用，他们只能用脚踢，但是那球却能被他们踢得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线，从那个刚刚合适的洞中通过。这技艺，估计正常人练一辈子都学不来，这要求你有足够大的脚劲，够好的眼力，够快的速度，够准的进球技巧，能将这些本事集于一身的人，估计百年难遇了。
　　但这球场所有的球员都是这样百年难遇的人！
　　我感觉我是进入到了武侠世界，什么武林绝学似乎都能展现在球场上，轻功像是基本功般，几乎每个人都会，而且他们人人都有一项绝学，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若不是还有一点仅有的克制力，我估计我要尖叫了，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啊，简直帅到爆！天哪，我这是到那儿了啊！！
　　我沉浸在巨大的惊叹中，连身后有人都没发现。
　　“精彩吗？”
　　“太精彩了！”我头也不回地接话。
　　恩？东方雨池？我转过头来，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看见他，我的心中暖暖的。
　　“来看看你。”
　　我心中的那根引线像是突然被点燃般，在胸口绽放出美丽的烟花。
　　诺儿不知去哪儿了，现在这儿只剩下我们俩个。
　　我扶着栏杆，观看着激烈的比赛，他站在我身旁，安静的没有多余的言语。
　　刹那间，我有一丝的恍惚，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俗事的困扰，只有彼此的关心，只有这样的相濡以沫，两个人，彼此依靠，彼此寄托，只有两个人，两个人的快乐，两个人的爱情……
　　“东方雨池——”我心血来潮。
　　“恩？”
　　“我以后……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
　　我鼓足勇气，“我以后可不可以也喊你‘雨池’？”
　　他嘴角上扬，美丽的眸子像是能溢出水来，
　　“好。”

　　比赛初至现在，我总算摸透他们的规则，我还发现，白队稍微弱一些，这两队中各有一个强人，也算是队中的核心或是说是主力。红队的那个是一个高个子男子，而白队的那个则非常瘦弱，瘦弱男子虽然身材不如场上其他人健壮，但是身上却又隐藏着巨大的潜力，时不时就会爆发一阵，而且他还很阴险，时常会有一些小动作，可能不常看比赛的人不会发现，但我这个运动大将来说，这些难逃我的视线，我虽然不踢足球，也没有看过什么足球比赛，但是看过的篮球比赛却是成千上万，参加的大赛也是数不胜数，所以这些下流的招式也算了解得不少。
　　原本红队很有优势，可是那个瘦弱男子却频频出招，使得比分咬得死死的。但那个裁判却不吹犯规的口哨，让我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家伙！”
　　“怎么了？”
　　“那个家伙竟然使那种手段！”
　　“你懂这些？”雨池疑惑道。
　　“恩，”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篮球高手吧，“略懂。”

　　眼看比赛就要结束，但白队还有一点差距，只要白队再进一个球，就可以反超比分，赢得冠军。但现在主动权在红队手中，所以白队想赢很难。红对球员带球到门下，正在等待着队友的就位，以便发起进攻。终于，红队球员发起猛攻，一勾脚，带动小腿用力，球直直地向球门进去，眼看着就要进球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那个球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微微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对这种技术含量极高的比赛来说，如果没有完全的准确度，就会踢不进球。果真，球撞在了框上，弹了回去，那个球员压根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就招来队友的埋怨。
　　球又被瘦弱男子掌控，他一人带球，高个子上前阻拦，哪知还未有过多的动作，两人只是轻轻一碰，高个子就突然腿软，整个人像失去了战斗力，竟没有拦下那球，眼睁睁的看着瘦弱男子轻松进球，哨声起，比赛结束，红队以微弱优势赢得比赛，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分明是耍阴招，刚才瘦弱男子一定对高个子做了什么，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进球？
　　我不顾身旁的雨池，急急地跑到楼下。
　　最讨厌这样的人，赢得如此不光彩，还算什么大丈夫！
　　白队球员高呼着“胜利”，将瘦弱男子高高举起，我走到那一群泄气的红色球员之中，不顾他们惊奇的神色，冲着大个子道；
　　“他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他一愣，“您是——”
　　“他刚才是不是对你——”
　　“姑娘，”他打断我的话，“在下愿赌服输。”
　　“他根本不是正大光明的赢的，难道你——”
　　“姑娘，请您不要多事。”
　　我，多事？我在为你打抱不平诶，你竟然嫌我多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我正欲开口大骂，他突然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有些事情，姑娘还是不要太计较，否则会惹祸上身。”
　　什么？惹祸上身？那个瘦弱男子有什么能耐，竟然让这群人吃了亏还不敢多言？

　　此刻，皇帝正准备给白队颁奖，那个瘦弱男子就在其中。
　　就在皇帝准备宣布胜者时，我气冲冲地跑去，大喝一声：“慢着！！”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闹，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雨池也急急赶来，“怎么了？”
　　我投给他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缓缓道：“他们胜之不武！”
　　这下子全场又炸开了锅，就连皇帝也有些奇怪，道：“你从何处知道？”
　　“我亲眼所见，”我走到瘦弱男子的跟前，狠狠地瞪着他，“有人在天子脚下用卑鄙的手段！！”
　　瘦弱男子冲我狡黠一笑，很快又换上无辜的神情，
　　“姑娘，恐怕是误会在下了。”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和他两人对峙着，僵持不下，渐渐地，他眼中闪过杀机。
　　“呵，姑娘说在下使手段，可有证据？”
　　“没有。”众人一阵唏嘘，连雨池也有点想拉我走的意思。
　　但我的脾气上来了，难道就要让他这么快活吗？
　　“堂堂男子汉，竟使这种招数，真是丢脸。”
　　“姑娘没有证据说在下作弊，就这样侮辱在下吗？”
　　“侮辱你？”我轻哼一声，露出鄙夷的神情，“还怕脏了我的话!”
　　“姑娘，一定要这样刁难在下吗？皇上英明，您说这事儿可怎么办？”
　　“白盈——”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帝终于开口，“雨池，把她带下去。”
　　雨池上前，欲让我走，我一把挣开他的手。
　　“等一下——”我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白盈请求与白队一决高下！”
　　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瘦弱男子也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这，可是你是一介女流……”
　　“女流怎么了，”我站起来，指着瘦弱男子的鼻尖，“女流照样能赢他。”
　　“好！”瘦弱男子开口，“既然姑娘这样要求，在下就陪姑娘玩玩。”
　　“盈盈，”雨池的一声呼唤让我心头一颤，“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也好，就让朕看看泗水的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比另一种球，叫做篮球，这是一种用手打的篮球。”
　　“用手打？”瘦弱男子诧异道。
　　“不错，论脚下功夫，我必不如你，所以不如我们就比手上技艺，如何？如果你怕了的话，就向我认输。”
　　“好，我们就比手上技艺！”
　　我招来诺儿，让她回府中拿我的东西，然后，趁着时间，我朝众人介绍篮球的打法以及比赛的相关事宜，把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随后大家似乎兴趣更浓了，纷纷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举行一场篮球比赛了。紧接着，我又吩咐了几个人去布置场地，其实也是简单地弄个篮筐，想要那种正规比赛的场地是不可能的。
　　“每个队只有五个人，现在休息一会儿，等选好球员，我们就开始。”
　　“不过，你所说的篮球……”
　　“我有。”
　　“好！”

　　诺儿以最快的速度拿来我的运动衫和篮球。我换上白色的运动衫，将长发绾上，把站在外面等待雨池一愣。
　　“这衣服——怎么这么奇怪？”雨池微皱眉头。
　　“等一下你就知道这衣服的好了。”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雨池，你愿不愿意帮我打败他？”
　　“愿意是愿意，可是你有信心打败他吗？”
　　“当然，相信我。”我握紧他的手。
　　他反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隔着皮肤传到我心底。
　　“恩，我相信你。”

　　等到我带着篮球站到所有人的面前时，他们的嘴巴皆可以吞下一头大象，估计下巴都要脱臼了。
　　“有意思，”瘦弱男子轻笑，“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等一下，我得让大家熟悉一下篮球。”说完，把球丢到他们面前。
　　趁着他们研究篮球的空隙，我寻找着程的踪影，这个关键时候，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雨池，今天，程来了吗？”
　　“应该来的，不过我没有看见他。”
　　“是啊，我也没有看见他。去哪儿了？”
　　就在我干着急的时候，救星终于及时送上了他的欠扁的脸。
　　“想我了吧。”他不怀好意地在我耳边低语。
　　靠，要不是人多，我真想送给他一拳。
　　“说吧，要我站什么位置？”
　　“你知道了？”
　　“恩，那当然，我一直在听。”
　　“不会吧，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笨呗！”他竟然吹起了口哨。
　　忍，忍，我一定要忍！！！！！

　　我、雨池、程以及另两个原来红队的球员共同组成了现在的篮球队，应我的要求，我们代表的仍是原来的红队，每个队员手上都扎着红色的绸带，最为标记，而瘦弱男子挑选了几个人组成我们的对手队，仍身着白色球衣。
　　重新开赛！面对前所未有的比赛，所以的人又重新打起了百分之百的精力，认真观赏，热情程度丝毫不亚于刚刚的那场。赛场上，我们成三角形站立，我站在最前方，眼神凌厉地扫过眼前的瘦弱男子，哼，你不是会来小动作吗，尽管使出来吧！！
　　哨声响起，雨池率先抢到篮球。运球，传球，即使他从来没有碰过篮球，可是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其要领，果真有实力。我没有看错他！
　　我使给他一个眼色，他一个潇洒的传球动作，将球稳稳地送入我的手中，我轻巧地避开防守的白色球员，轻轻一跃，顺手上篮，球进！！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雨池和程看我的眼神皆不一般起来，就连大个子也在场外冲我喊“好样的”。
　　我投给瘦弱男子一个轻蔑的眼神，哼，叫你不要小瞧我吧！

　　眼下是我防守进攻的瘦弱男子，他运着球，欲从我身边闪过，但我的防守技术一流，他根本不可能轻易突破我。良久，我抓着机会，截过了他的球，一路顺畅，我轻松投篮。
　　瘦弱男子根本在我这儿讨不到任何好处，只好把目标转向程，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见他对程嘀咕了几句，程立刻脸色大变，好几次球都被别人抢去。
　　“怎么了？”我移至程身边。
　　“没什么。”他抹掉头上的汗。
　　“他是不是对你耍招？靠，有本事冲我来啊！”我气愤地抄起球单刀闯入他们的领域。
　　哪知瘦弱男经过几个回合下来也有几分长进，竟然让我丝毫得不到机会进攻。无奈，身边又没有接应的人，我抓球已超时，只好让他们白捡了一个主动权。
　　“雨池，”我看着篮筐，似乎所有的运动细胞都活了起来，“不如我教你几招怎么样？”
　　经过这一点时间，他早已领略了我的篮球功夫，对我更是刮目相待，
　　“好。”
　　我冲他一笑，“看好了哦！”
　　球像是受了我的控制般，随着我的脚步，我手上的节拍，在我的□□玩转，“雨池，这是胯下运球——”
　　我抄起球越过阻碍，一步，两步，三步，手起球落，“这是三步上篮——”
　　“这是身后传球——”
　　“这个叫做假动作——”
　　“立定投篮——”
　　“带球上篮——”
　　我一个超酷的勾手姿势，篮球在空中滑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直直地落入篮筐之中，“三分球——”
　　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大家都着了魔般看着我玩球玩的得心应手，所有人都没
　　有想到投篮会有这么多的方法，正好，让你们大开眼界，看看什么是现代体育。
　　我旋着手上的篮球，走到瘦弱男面前，“还要打吗？”
　　原以为他会气的火冒三丈，哪知他却微微一笑，“在下输了。”
　　恩？就这样啊？认输了？还以为你会使什么手段呢，这下倒爽快？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冲他道。
　　“空。”
　　好奇怪的名字，是姓还是名？原本还想多问几句，却被一群欢呼的红队球员推到了皇帝面前。
　　“果真是女中豪杰。”皇帝的眼睛清亮了不少。
　　“不过是为人打抱不平而已，一点小伎俩。”
　　“夫人太客气了。”高个子客套道。
　　临走前，高个子很郑重地对我说，“夫人，以后还是多多注意吧。”我听不懂出他是指的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都没有搞懂，让我心中起了一疙瘩，但很快，就被喜悦的情绪所替代。
　　我今天真的是扬眉吐气了，一扫以往的阴郁。不仅平了一件大事，也让我过了一把篮球瘾，还有，雨池，直到今天，我才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最后，还是红队赢得比赛，而那个最佳选手则给了高个子，他被皇上当场赐为将军，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高个子叫做上官复，来自民间，家中清贫，但少时四处习武，拥有一身绝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光耀门楣。可是，他今天的举动却又让我心生疑惑，为什么他不想说出真相呢？
　　算了，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呢，我又何必知道那么多，至少，他现在还是得了官，目的也达到了啊。
　　原本还想找程说几句话，可是却又不见他的踪影，就连那个空也不见了，怎么大家都溜得这么快？

　　“在想什么？”破天荒的，雨池竟然没有与景婉嘉同行，而是选择和我一起走。而我又想散步散回去，所以最后只剩我们两人一起向王府的方向走。
　　“恩，没什么。”其实我是在想皇帝、空以及上官复。
　　“泗水的女子是不是都是像你这样的？”
　　“恩，不全是吧。”
　　“你真的很不一般。”他看向我。
　　“啊，是吗？”在心底一直有一种情绪在滋长，其实我很想问这样的我你喜欢吗，可是一想到羊皮图，这样的话就问不出口。
　　“是啊，很特别。”他握紧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总是给人惊喜，总是让人担心，总是让人无奈，总是让人……”
　　“让人什么？”我紧张地看着他。
　　“让人想要保护你。”
　　“真的吗？”我的眼里闪动着泪光，“那么，你愿意保护我吗？”
　　“可是，我总觉得你不需要人保护。”
　　“谁说不要，”我忽然激动起来，“我一直都需要，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多想——”
　　往事又浮上脑海，父母，老师，同学，朋友，沐，自从我来到这儿后，所有的依靠都与我隔绝，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每天都在想念。不厌其烦地想念，直到心已麻木，连思念也开始变质，而我却仍在等待，等待想象的美好。可现实有多么残酷，总是一次又一次折断我的翅膀，将我丢在冰冷的土地上。有谁知道，我有多想有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一个懂我的人，一个愿意分担我的痛的人。
　　我越想越难受，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的气息一重，我竟是被他搂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给我一点点的信心，我靠在他的肩头，停止了哭泣，良久，缓缓道：
　　“曾经，我希望自己是一只乌龟。因为我可以拥有一副坚硬的壳，难过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我都可以躺在壳里，把所有烦恼的事情都隔绝在外，把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外，只有我和我的壳，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别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有一副壳，一副可以依靠的壳，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弃我的壳……”
　　“可是我始终不是乌龟，所有的事情还是需要我去承受。诶，很傻，对不对？”
　　我苦笑，离开了他的肩头，踏着落日的余晖转身走开，哪知手上一暖，他又重新握紧我的手，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伤心的事，但是我知道如果你需要，我一定会保护你，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扳正我的身子，像是给我一世的承诺，
　　“其实，你一点都不傻，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只乌龟，而我………就是你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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