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了我
元旦放假三天,考试如期而至。
高一的学生考一次试就能折寿,四中的考试机制更变态,一天九门。
这次期末倒不是联考,四中自己出题阅卷。
这也是让学生们最头疼的。
四中一直在区里以瞎出题的特色出名,经常性的就是,重点都能巧妙地避开。
角度各种刁钻,各种生僻,考书上的点也全是写着“相关信息”的那种,难得要死,偏得要死,不把你考哭不算赢。
高一的学生经过半个学期的磨练,自以为已经无师自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个拿着笔挺胸抬头地进了考场,全在卷子下来的那一刻,嚎得连妈都不敢认。
一科语文考完,四中顺利变成了鬼校。
白希倚在窗台上好笑地看着从门里飘出来一个个孤魂野鬼,脸绿得跟黄瓜似的。
“诶不是,有这么夸张吗?”他一下躲开要往他身上瘫的董卓,跑得老远。
董卓一下子就不干了,转身搂着他们班一大高个就开始嚎,高个犹犹豫豫地拍了拍他的肩。
高个叫岳一伟,又高又壮的,老好人一个,严飒的课代表。
“卓哥你也有点出息,我也觉得还行啊。”岳一伟说。
“操!傻大个就连你也这样!”董卓嚎得更凶了,“同学爱呢你们?”
这时苏蔻从旁边的考场慢悠悠地走出来,白希一条长腿就迈了过去。
“操!他俩不是打了一架吗?怎么我白哥还是选他不选我?”董卓哭丧着脸,转身往岳一伟校服上蹭了蹭。
岳一伟叹了口气,扯着董卓的残骸也往那边走。
“诶苏蔻!”白希勾着嘴角朝苏蔻挥了挥胳膊,“考得怎么样!”
苏蔻也抬手挥了挥,趴在窗台上脑袋探出去吹风。
白希一把把人揪回来,“哐”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他瞪着眼看苏蔻,意思分明就是“又想病是不是”。
苏蔻剜了他一眼,转过身把背靠在大理石窗台上。
白希又把人拉到一边,抬抬下巴示意他“要想靠就靠墙”。
苏蔻叹了口气,靠在墙上。
董卓被岳一伟拖着过来,岳一伟客客气气地跟苏蔻打了声招呼,苏蔻点点头。
白希斜着眼去看他,橘猫在有别人在的时候总是寡淡地要死,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他直咂嘴,美滋滋地抖了抖腿。
苏蔻踹了他一脚。
得儿逼,他用口型比划道。
董卓无语地挠挠额角,对岳一伟说,“他俩这是刚打完架的样子吗?”
苏蔻那天中午走后,二班的人除了白希就都没再见过他,林林总总也是隔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董卓想到这一点,想冲上去抒一抒同学情。
他跑上去展开双臂就要拥抱未来,未来不打算理他,皱着眉闪到了一旁。
白希在旁边看得直乐,岳一伟嫌丢人地用手挡在眉梢。
“操?”董卓心灵也就受到亿点暴击,“苏蔻?”
苏蔻无辜地耸耸肩。
就在白希以为下一秒董卓就要扑到苏蔻身上的时候,考试铃打响了。
数学。
物理。
11:30准时交卷,半个小时放风吃饭,12:00准时押送回去。
化学。
政治。
地理。
历史。
生物。
英语。
6:30准时收卷,完成一天的魔鬼历练。
整得跟渡劫一样。
四中这么考的理由冠冕堂皇,别的学校还要考个最少一天,他们提前享受假期。
代价也很大,手腕基本上是软着出来的。
苏蔻深吸了一口气,将两只手举过头顶,细长的手指交叉上抻筋。
真的是,太酸爽了。
每次考试都是这样,一上午身心摧残,火急火燎地赶去吃饭,刚吃完饭又跑着回来,继续一下午的身心摧残。
考生物那场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对面那栋楼没几扇窗子还在亮着。
他之前想过的,上高中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心思整整地重了一个度,虽然之前也不轻。
可以为将来的人生作打算了。
这就很不一样,好像突然间拥有了报答的能力似的,心就跟着踏实下来了。
他对学习没什么想法,一直就差不多就行,不跟自己较劲。
开学以后舒岚强迫将他的睡觉时间前提了一个小时,十二点准时上床。
那也很难改变他睡眠质量不好的事实,经常是一个晚上都在做梦。
所以白天到学校会异常容易困,白希在旁边帮他盯着,他可以不挑课都睡一会。
方迪一直都很称职,一开始委托坐在苏蔻前面的温小文叫醒一下,后来白希阻止,就变成了哪节课睡着了就无偿提供笔记,于是这学期的课也没怎么落下。
到最后都那样,二十郎当名,不会好也不会差。
他就算有那个精力,也不太愿意用在做题复习上。
每天起床上学,放学后回家吃晚饭,然后去小楼又东方里帮忙,穿插着写作业,再被舒岚赶上楼睡觉。
日子过得三点一线,毫无创意和新颖。
苏蔻轻轻叹了口气。
转头发现白希倚在墙上看着他,对上了他的目光后,挑了挑眉。
他跟着挑了挑眉,白希笑了。
苏蔻转过头看到对面一排高三的窗子上映出两个打闹的身影,勾了勾嘴角。
谁说一定会平淡没惊喜呢?不一定啊。
他又转回来望向白希,看着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嗤笑了一声,喃喃道,“狗屎运啊。”
白希满脸问号,冲他歪了歪头,“?”
苏蔻摇了摇头,脸偏到一旁勾了勾嘴角。
心中的笑意一旦泛上来,就会喜染眉梢,眼角带笑。
连声音里都有藏不住的欢喜。
苏蔻深知这一点,在心里为偏过头去的举动竖了个大拇哥。
考试就此结束,回自己班摆桌椅。
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去找各科老师对题,对完了以后,一个个的脸都能拉到地上去。
白希吊儿郎当地一前一后晃着椅子,脚尖点在地面上,用手指着那些从办公室回来跟被招了魂一样的校服空架子一顿乐。
教室前面的讲台上周子瑜抱着董卓董卓抱着岳一伟,方迪站在岳一伟身后捂着嘴乐,手里拿着一沓假期作业。
坐在前面的温小文和好闺蜜挤在一张椅子上嚣张地说着出卷老师的坏话,没人注意的时候也会用眼角的余光去瞄斜后方的两位惹眼大男孩。
暗恋这种事竞争对手会太多,所以不妨磕一磕男孩子们之间的故事。
我站白苏,不接受反驳。
温小文暗戳戳地想。
老许夹着另一沓作业在胳膊底下进来了,鼻头上多出来个金丝眼镜。
大家明显地愣了愣,然后开始能把天花板掀起来的狂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啊!”董卓带着头喊,许达不好意思的笑笑。
方迪也转过头来,显然也有些惊讶。她笑着对许达点点头。
“我靠!老许你怎么还戴眼镜呢!太斯文败类了啊!”董卓扯着嗓子喊,眼睛瞪得贼大。
许达故作黑脸,把作业“咣”的一声砸到讲桌上,手指一指董卓鼻尖,“混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好好好好……”董卓轻轻按下许达的手指,“帅,是真的帅。”
温小文呆在座位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我、靠。”许久她才开口道。
一脸看见银行金库的惊恐,用不怎么小的声音转过头来不知道对谁说,“这也太特、么帅了!”
白希看着她愣了几秒,“鹅鹅鹅饿鹅鹅鹅鹅……”开始捂着脸笑。
温小文是个挺大方的妹子,平时跟苏蔻白希也能聊上一两句。
人送外号,大蚊子。
这是董卓给取的,他俩坐同排,董卓嫌温小文话多,跟蚊子一样老在耳朵边叨叨。
白希跟苏蔻也总是一听见他俩吵架就想笑。
这叫什么,神仙吵架,飙街都不带重复的,开战前一定默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旗鼓相当,永远分不清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还不敢有人自称第三。
白希笑得很大声,温小文剜了他一眼。
“诶蚊子,原来你喜欢这款。”白希用牙齿咬住笔帽。
“帅还不让说了,”温小文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觉得很帅吗?”
白希用两根手指在下巴上摩挲,所答非所问,“诶苏蔻,你觉得老许这样……帅吗?”
苏蔻低着头在敲字,还没反应过来,“还行吧。“
白希没了声音,吞了口唾沫。
过会才道,“温小文,把你那桌子上的眼镜给我。”
温小文一脸懵逼,歪着头表示“您这是要做甚”。
白希又挥了挥手,“借我戴戴。”
温小文把眼镜递了过去。
讲台上的许达被一群吵嚷着的少年围着,略显青涩地推了推眼镜框。
坐在最后一排的白希放过了倾倒的椅子,将本是女款的文文气气的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睁开眼睛试了一下,有点晕。
眼捷上下轻轻翕动,眼睛不是很舒服地用力眨了眨。
苏蔻的余光动了动,偏过头去看他。
那是白希的侧脸,狭长的眼缝周围多了一圈银丝框框,是规则的六边形,玻璃镜片泛着光圈,他在用力适应突然出现的模糊。
苏蔻愣了愣,手指停留在键盘的某个字母,敲出一排aaaaaaaaaaaaaaaaaa。
他突然想起刚才并没入脑的对话——
“老许戴着眼镜帅吗?”
“还行吧。”
苏蔻的喉结猛地动了动,和白希转过来的目光撞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的烟花。
“你......”苏蔻哑着声音说,“为什么要戴这个?”
温小文跟着怔了一下,旁边的好闺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尴尬地笑笑。
白希挑了挑眉,满脸灿烂地勾了下嘴角,“帅么?”
苏蔻整个人跟着扬了一下。
他抻长胳膊,横在两人相隔的过道中央,竖了个大拇指,“帅。”
白希明目张胆地愣了几秒钟,唇在微微张着。
他还以为刺猬一定会给出什么不友好的答案。
哟,变诚实了啊。
好看,词汇泛滥,一个好看顶一百句天花乱坠的夸奖。
苏蔻在心里默念,试着忽略掉微微有些变调的心跳。耳朵尖泛起好看的薄红,就像初夏的第一口西瓜。
眼镜一旦架上,就是满眼的岁月静好,蜷缩着曼妙的书生气。
书生的墨香,往往是少年最恰当的代名词,一端系着未来的阳光,另一端系着无尽的勇敢。
是凭空直上踏在云端的张扬。
是少年初长成的嚣张。
是不可置否的满目绚烂,一切的一切都跟着在上扬。
苏蔻讪讪地收回了目光,余光中的少年还在用力眨眼。
为了我。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欠揍的想法。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