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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枋护短明心迹
苏未匀来过仙籍司,而且不止一次。因为仙籍司的主人——天帝的长公主玉珂与她师出同门,都是玉清真君的弟子。但她却十分不喜欢来这儿,因为每次来,都是为了受罚。
玉珂坐在殿中,淡淡地看着师妹苏未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是一种真正淡然的笑,既没有重逢的欢喜,更谈不上愠怒。这样的笑,苏未匀已经看了很多次,但她却始终看不透,她的这位端庄稳重的师姐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她原本便是毫无情绪,毫无感情的吗?也许正因为如此,苏未匀有些怕她。
“师姐,你能赦免宋连星吗?”她的声音有些忐忑。
玉珂自然还在笑:“未匀,在渡仙宫,你该叫我一声玉珂公主!这本是天界的规矩。”
苏未匀只好重新见礼:“苏未匀见过玉珂公主!”
玉珂伸手虚扶:“免礼吧!来人,赐坐。”
苏未匀和谢枋已坐下。玉珂这才道:“宋连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虽是无心之失,但弑母之罪,非同小可。若这样的修士都能修道成仙,我仙籍司从今往后又如何能服众?”
谢枋道:“即是无心之失,难道不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玉珂微微颔首:“崇光将军言之有理。不过……依我看来,那宋连星却未必会改过自新罢!我看他刺青娘的那一刀可是不遗余力,半点不留情。如果依二位所言,将宋连星带回人间,难保他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劝善戒恶,绳一戒百,这本就是我仙籍司的职责所在!”
苏未匀豁地站了起来:“玉珂公主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连星虽然表面骄纵,但他其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孝子!”
玉珂奇道:“你怎知他是个孝子?据我所知,你和他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啊!”
“是啊,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知道,他如果知道青娘是他的母亲,他是绝对不会刺出那一刀的!”
“你为何如此确定?”
苏未匀道:“连星虽然从小就和母亲分离,但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放下过寻母的念头。七岁那年,他听说娘亲是在云霞山失踪的,便独自一人上了山。公主可知道那云霞山本是妖邪横生之地?一个七岁的凡人上山意味着什么?”
“这......”玉珂微微皱眉,眸中现出怜惜之色。
谢枋道:“所谓不知者不罪,如若宋连星真是无心之失,长公主又何必如此无情呢?”
玉珂敛眉思忖片刻,道:“好!我今日就给他一个机会!来人,带宋连星去业镜台,让他知道自己的亲身母亲究竟是谁!”
业镜本是地府审判冤魂的法宝,能照出善恶是非,追溯往事前尘。宋连星被两名仙恃押着,极力挣扎,却挣脱不了分毫,于是破口大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苏未匀,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苏未匀叹道:“连星,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娘亲到底是谁吗?那你就好好看看吧?”
谢枋袖袍一展,宋连星眼前的玉壁忽然发出晶莹的幽光,然后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出现在了玉壁之上。那人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不多时,一只青狐走到男子身边,幻化成一名青衣女子。
宋连星不由睁大了眼睛,这青衣女子,正是青娘!!!
画面一转,男子躺在床上,血污已去,但面容依然惨白。那浑身血污的男子,竟是宋霄。青衣女子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药汤,正一勺一勺地喂给男子。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情谊。
眨眼之间,二人出现在一处庭院之中,鸟语花香、蝶影翩跹,宋霄和青娘站在花树下,看着怀中的婴孩,脸上满是幸福。
忽然,一道惊雷破空而来,一个黑衣人站在树影间,青娘跪在黑影身后,苦苦哀求:“山神大人,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吗?我不能离开霄郎,更不能离开连星!”她的声音似乎已经哭哑了,脸上泪痕斑斑。
黑影叹道:“你本是灵狐,假以时日,必然可以位列仙班的!”
“我可以不成仙的!山神爷爷,我愿意放弃成仙!”青娘的声音已接近祈求。
山神走到她面前,道:“青娘,你应该明白,人妖殊途。你身上妖气未除,若是强留下来,只会伤害宋霄父子……”
青娘怔住了,她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山神并没有去扶她,只是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雾气弥漫,一个男孩儿从云雾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撕成条状,隐约可以看出身上青紫的擦痕。男孩儿走得并不太稳,但他却没有停下,边走边喊着:“娘亲……娘亲,你在哪儿?”
也许是因为迷雾太重,男孩儿并未发现,一只青狐正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忽然,一只黑熊出现在男孩儿面前,男孩儿捡起石子丢向黑熊,但这显然无济于事。男孩儿转身就跑,谁知一脚踩空,撞在树上晕了过去。黑熊漏出得逞的笑意,慢慢向男孩儿靠近。
青狐蹿了出来,挡在男孩儿面前。黑熊与青狐斗在一处,黑熊败走,但青狐也已受了重伤。浑身是血的青狐慢慢地爬到男孩儿的身边,幻化成一个青衣女子——青娘。
……
玉壁上的莹光渐渐隐没,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宋连星已经跪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泪水从他的眸中滚落下来,他的脸似乎已经扭曲变形。
苏未匀也有些黯然,她走过去拍了拍宋连星的肩膀:“你娘为了你付出了很多。她虽然是一只青狐,但她无愧于一位母亲!”
宋连星却忽然笑了:“但我却不配做她的儿子!!”他颤抖着抬起右手,“就是这只手,这只手,差点要了娘亲的命!!!”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他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捏碎!
苏未匀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但这并不是你的错!青娘也绝不会怪你的!!”
宋连星猛地握住苏未匀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娘她……她怎么样?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你一定会治好她的,对不对?”
苏未匀并不清楚青娘的伤势,但她现在只有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我会的!”
宋连星的眼中又有了光,过了很久,他终于道:“谢谢你,苏未匀!”
每个人这一生中,不知要说多少句“谢谢”。但宋连星的这句“谢谢”,却让苏未匀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她忽然笑了:“原来名动景州城的宋小侯爷也会说谢谢吗?今儿个太阳恐怕是打西边儿起来了!”
宋连星也笑了。他脸上泪痕未干,此刻破涕为笑,看来有些孩子气。
“好了,快去找你娘吧!我想,她一定很担心你!”
宋连星笑容淡去,终于点了点头,随着两名仙侍走了。
谢枋将苏未匀扶起来,二人一起离开业镜台。谢枋负手走在前面,苏未匀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晌,苏未匀终于忍不住绕到谢枋的面前,看着他道:“师兄,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枋避过她的目光,淡淡道:“并无此事。”
苏未匀欠身对上他的目光:“不对,师兄平日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生气了。是不是阿匀做错了什么?”
谢枋避无可避,终于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宋连星虽无心弑母,但既成事实,必受惩罚。你就这样让他走了,那责罚又由谁来承担?”
苏未匀满不在乎道:“仙籍司的惩罚还不就是面壁思过,抄抄仙规什么的?顶多也就是打个几十仙杖。师兄大可放心,这些对于我来说,早就轻车熟路,简直是小菜一碟!”
谢枋摇头:“我倒宁愿你从未受过这些责罚!”
看着师兄的背影,苏未匀有些挫败:是啊!明明是师出同门,为什么师姐能独当一面,坐镇仙籍司;师兄贵为天界第一武神;而她却偏偏得了个“天界噩梦”的封号???难怪师父对她颇为嫌弃,日日想与她断绝师徒关系。都怪自己不争气啊!
“阿匀,快跟上!”
苏未匀回过神来,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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