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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
谢宝宁点点头,“大娘真是好眼力,我正是住在萧府。”又拉着南梁潇说:“这是我表哥,大娘说的宅子便是我表哥买下的。”
众人见谢宝宁和南梁潇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又听谢宝宁说这位公子是她表哥,心里绕来绕去,对两人的关系便有了猜测,还悄悄说了两句像“真是郎才女貌”一类的话。
出声问谢宝宁的大娘见谢宝宁一下子红了脸,便主动又问:“姑娘看起来不是云泽人,如何想到要到云泽来住呢?”
谢宝宁装作不便回答的样子,转头去瞅一言不发的南梁潇。接收到这个眼神,南梁潇答道:“家中在云泽要做生意,便带表妹出来散散心。”
于是又有人小声夸南梁潇真细心。谢宝宁顺势装作羞怯的样子,往南梁潇后头躲了躲。
忽然不知道是谁又喊道:“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呀。”
谢宝宁见总算有人问了点在点子上的问题,赶紧点了点头,小声说:“今年要满十四了。”
站在最前头的妇人脸色变了变,低声对南梁潇说道:“这么小的姑娘,可不敢住的离水进了。公子不知道,云泽有河神,五年娶亲一次,你家表妹的年纪正正好的。”
南梁潇眸光一闪,伸手帮谢宝宁扯了扯袖口,看起来毫不在意,随口说道:“哪有什么河神水神的,不过是传说罢了。”
“诶,公子你这就不知道了,云泽的河神可厉害了,前一阵子就因为没娶到亲,把县令家的小姐和小少爷给拖进湖里杀了。”有人对南梁潇的态度不满,急冲冲地开了口。说完又怕南梁潇不信,还一边冲那提起河神的站在最前头的妇人努了努嘴,又讲道:“喏,李大娘家里二娘子,就是几年前被河神娶走了的!”
谢宝宁就说自己从小到大运气都好,不过是想从当地人嘴里随便了解点传说罢了,没想到正遇到了彭县令提到的李大娘!
谢宝宁一边躲在南梁潇身后打量着这位圆圆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的和善妇人,一边悄悄用手挠着南梁潇的背,想让南梁潇再好好问问李大娘关于河神的事。
南梁潇如何没有这个想法,却被谢宝宁挠得心里发痒,一下子走了神,好一会儿才神色凝重地对李大娘说:“敢问李大娘,可是真有此事?”
李家二娘子被河神看中送了聘礼娶走了的事情,云泽县上上下下几百户人家都知道,李大娘虽然心里难过,却也只能忍着难受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南梁潇的话。
南梁潇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颇为郑重地向李大娘行了个礼道:“表妹年幼,我家久居中原,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南梁潇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谢宝宁,转头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说:“萧某知此事为难,不过事关表妹,萧某又躲不过今后要在云泽久居。还望您看在表妹面子上,能和萧某讲讲此事。”
李大娘定定地看着南梁潇身后活泼又有生气的小姑娘,一下又想到自己那个最贴心的二女儿,女儿十四岁时便也是这般,喜欢跟在自己身后,懂事又听话,是云泽最好最乖的小娘子。
李大娘从未想过,明明自己已有安排,大女儿便是这样躲过一劫,为何二女儿还是没能躲过去。眼前的小姑娘晃一晃,好像就变成了自己女儿的模样。李大娘终于受不住,蹲在远处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谢宝宁招了招手,出声喊黄芪来扶李大娘去树下休息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哽咽。南梁潇没看出来谢宝宁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难过,便一言不发地拍了拍谢宝宁的后背,冲其余几位妇人说了声抱歉,又扶着谢宝宁去坐到了李大娘身边。
李大娘自己哭了一会儿,抬头便看到谢宝宁也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更觉难过,对这个小姑娘的心疼也是多了几分。转头看见南梁潇也是一副担心表妹的样子,李大娘便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对南梁潇说:“公子听句劝,公子若是真心疼惜这位姑娘,婚事能多早办就多早办!”
南梁潇没想到李大娘会如此直白,也没多想,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李大娘只当他在思考,初五却立刻听懂其中命令,迅速地把黄芪拉远了些。
确认黄芪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南梁潇才放心道:“萧某与表妹已有婚约,也换过庚帖。不过表妹年纪还小,姨夫舍不得,要在家多留几年。想来表妹既已与我有婚约,应该不符合河神娶妻的条件,婚事也不必如此着急。”
“那些个虚的都没用!”李大娘却是急了,刚止住的眼泪又往外流。“我家大女儿在十五岁之前出嫁,虽然就嫁到了隔壁梦泽,这么些年来是安安稳稳。二女儿,便是我大意了,以为有了婚约就算是平安了,哪想到河神根本不在意什么婚约不婚约,要的只是姑娘家还是处子之身!可怜我的囡囡!明明还有两个月就能漂漂亮亮出嫁了......”
和李大娘分别后往回走的路上,谢宝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又些不对劲。“殿下,明日咱们还是得去田家看看。”
“在怀疑什么?说来听听。”南梁潇已经看着谢宝宁一个人在哪儿念念叨叨看了好一会儿了,再不让谢宝宁开口说话,她自己不憋得慌,南梁潇都为她着急。
听见南梁潇这么说,谢宝宁如释重负一般开了口:“如果李大娘所说句句属实,河神传说在云泽代代相传,乡民反抗河神的法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嫁女。田家虽然家境殷实,可在洛水郡内,尤其是在临湖的梦泽、云泽两县并不能算是首屈一指。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发现提到河神传说时,彭县令和李大娘等人反应的不同之处。”
南梁潇点点头道:“李大娘等乡民,生长于此,或是眼见着亲邻家的女子被娶,或是亲身经历过失女之痛,河神之说代代相传,虽有不满之处,但深信不疑。因此,为了躲避河神,只能尽早把家中女儿嫁出。”
南梁潇停了下来,扇檐轻轻碰上他的下巴,忽然重重的一下敲在了他的掌心,“正如彭定义所说,田家是云泽有名的富商,家中又只有一个女儿,在洛水境内不会愁嫁。可是眼见着女儿满了十五岁,田家却没有急着嫁女儿。”
“田家也和彭县令一样,是云泽的外来户。正因是外来户,田家人刚开始也不信这河神传说,自然不会像李大娘一样要赶在十五岁之前把女儿嫁走。直到聘礼送上门来,田家人知道怕了才会下意识去告官。所以田老爷将此事上告彭县令并不像案卷中所写的是因为田家人有钱不怕事,而是因为田家是外来户,下意识便觉得这是有人在搞鬼。李大娘刚刚说话的意思里,可从来没有报官的想法。”
谢宝宁接下了南梁潇的话,又继续说:“不过有一点很蹊跷。如果这一段推理是对的,田家的祖上并不在云泽,田小姐在云泽出了这样的事,有一彭县令的一双儿女因为田家小姐被河神残杀,田老爷为何不搬离云泽,反而从外头招了个入赘女婿继续留在云泽?南朝何处不能让家境殷实的田老板再继续把买卖做下去呢?”
“你觉得田家有鬼?”南梁潇闭上了眼睛往后靠,手上把玩扇子的动作却没有停过。
初五驾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谢宝宁听见黄芪喊了一声“小姐”,这是到了萧宅,该下车了。谢宝宁看着依旧闭眼不语的南梁潇,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有一种原来还是谢宁的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那种正义感。
“没有,田家不一定有鬼。”谢宝宁伸手摁住了南梁潇手里的扇子,“殿下,河神娶亲和彭县令儿女遇害可能不是同一桩案子。”
南梁潇闻言睁开了眼睛,手腕稍稍用力挑开了谢宝宁的手,径直坐起打开车门先一步下了马车。
黄芪还和初五一起等在外头,见南梁潇下车便要来扶谢宝宁,却被南梁潇一把挡住。黄芪不解,问了句:“少爷何事?”
南梁潇边朝谢宝宁伸手边回道:“你先回东厢去,我与你家小姐还有事商议。”
黄芪没有动,只是瞪大眼睛去看正扶着南梁潇手下车的谢宝宁,希望自家小姐能把自己带在身边,哪怕是守在门外也行。
谢宝宁站定之后却也只是冲黄芪笑了笑,“我与表哥在一起不碍事的,你先回去吧。”说着就跟在南梁潇身后往屋里走。
黄芪也赶紧跟上谢宝宁,一步不落地穿过垂花门,再跟进内院,也要往南梁潇住的主院去。
眼看着就要经过厢房院门,谢宝宁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喊停了黄芪:“我与殿下真是有要事商议,绝对的机密,你再跟过来,我就要生气了。”
黄芪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听见谢宝宁又说:“爹爹和哥哥都说过了,殿下为人清正,若非必要不会做出不合礼之事。爹爹尚且放心让我与殿下同行,黄芪,你和白梨实在是多虑了。”
黄芪白着脸,一句话在喉咙口滚了几滚,最后还是回了句“奴婢知道了”。谢宝宁这才满意,又要往正院那头走。黄芪想了想,喊道:“小姐,奴婢让白梨晚膳给小姐做小姐爱吃的鱼肉丸子和糯米藕,小姐记得早些回来吃饭,别累着自己。”
谢宝宁应着,回头冲黄芪笑了笑,又说:“今晚不想吃丸子,问问白梨能不能做香煎小鳜鱼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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