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霸道是门精妙的科学
相爱，是一秒钟的化学反应；相处，是一辈子的物理磨合。
缘分有尽，命数无常；两人不错过那一秒钟，已属不易；一辈子都不过错，孰能为之？
在乎一个人，难免想要融入彼此的生命，多说“我们”少说“我”。起居行事，事无巨细，皆当有商有量；甚至希望他能间或对你“指手画脚”，你亦可偶尔对他“越俎代庖”。简言之，一点点小霸道，是感情生活中必要的成分。
然而，凡事有度，霸道亦然。关怀与干涉、包容与淡漠，都在一线间。
霸道过火，你当你在关心他，他只当你横加干涉。所以，林妮雯终究忍不过马智文对她选接通告的严格把关，老牌情侣档劳燕分飞。
霸道不足，你当你在包容他，他只当你漠不关心。所以，桑禾蓓最后怪罪陆风未因二人的幸福同她的生身母亲据理力争，新任金童玉女形同陌路。
前车之鉴，教人心有余悸。打江山易，坐江山难。同理，相爱容易，守住爱情，其实很难。
且说那古芊菁天生高傲骄纵，有名导父亲和名媛母亲保驾护航，要财力有财力、要影响力有影响力，全家上下宝贝儿一样宠她惯她，不怨她飞扬跋扈。
再说童靖阳从来愤世嫉俗，赌鬼老爸和改嫁的老妈市侩无情，有钱时当他好儿子，没钱就骂他混小子，两家老小仰他鼻息，怪不得他习惯气焰嚣张。
方若绮的意识中，童靖阳应当配一个唯唯诺诺、小鸟依人；古芊菁应该许一个深沉平和、谦谦君子；一方霸道，另一方必当惯于忍让才处得来；童、古二人，撞在一起，明明是霸道对霸道，理应如火星撞地球；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那两个竟凑成一双？
由此，古芊菁忽然狼狈驾到黎、方家宅，方若绮倒不感惊讶，只是依旧吓了一跳：是夜雨狂风骤，芊菁衣衫透湿、卷发蓬乱，脚上跻着泥迹斑驳的拖鞋，右侧的脸颊隐约肿着；这还是那个娇蛮的可人儿吗？
古芊菁也不进门，一把扑在应门的方若绮身上，边哭边骂，好不热闹。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大略能辨出“死狼”“臭狼”“没良心的狼”等含混字句。一时摸不出头绪，方若绮忙得赔笑：“古大小姐，您找伤风感冒，也别拉小的陪葬啊。”
好歹将她劝进屋内，看到黎华坐在沙发上，古芊菁的身子明显一僵；黎华会意，微笑说声：“你们聊。”缓缓起身上楼去。
“说说吧，谁敢惹我们古大小姐生气？”方若绮拿来毛巾，变问边帮古芊菁擦拭。
“我真是瞎了眼，看错那只‘死狼’；他居然打我，还骂我贪慕虚荣！”古芊菁将右脸凑过，红肿之处，铁证如山。
方若绮一向不很看好童靖阳，觉得这人偏激、冷酷、看谁都不起；虽说旁人眼中古芊菁也非善类，但因为是“自家姐妹”而存着偏心，自然觉得她理应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如今，“万恶之人”又添打女人的罪名，简直穷凶恶极、罪不可恕；方若绮气不打一处来：“是他没眼光，明明是他高攀还不懂得惜福；我们不理他，要他走宝、后悔去吧！”
“其实，他也是为我好……才动那么大气……”古芊菁的声势反倒减弱，“我拍写真集的事没有告诉他，今天正式上市他才在路过书店时看到宣传海报。他以为我是嫌他供不起我买名牌才接‘这种工作’……他不知道我们的经济状况……”
“他凭什么不知道？养家难道不是男人的责任吗？”
“知道了又怎样？靖阳现在因为我被封杀，不可能马上接到通告；演戏是他唯一喜欢做的事；我实在不希望他为了生活放弃梦想。”
“你的梦想就该放弃？”
“我什么都没放弃；我的梦想就是同靖阳在一起，帮他实现他的梦想。”
“你对他太好；而他……”
“若绮，你必须知道，你不能同男人的理想角逐，那毫无胜算；女人才会整日整夜谈恋爱就很满足，男人必须要有他的事业。”
再娇悍的女子于爱之中往往软化；感情之中，谁付出的更多一些、期待的更多一些，她下的赌注便大了，愈加输不起；双方强弱自分。沦为弱者，不由她不软化。若是只看古芊菁此刻宽容理解的表情，你会相信她是曾经那个发起脾气，动辄要父母低头认错的被宠坏的大小姐才怪。
“你比较需要安慰好不好？怎么倒像是你在开导我。”方若绮气急败坏：“反正不管再怎么生气，只有窝囊的男人才会打女人；童靖阳根本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
古芊菁的表情倦淡下来：“我累了。若绮，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留宿一晚？”
“当然，你和我睡在一起；今夜，你不该是自己一个人。”
“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你和黎华？”
“下雨了啊……”方若绮姣好的面容隐隐浮现一丝无奈，“真庆幸你在这里，我也不想一个人。”
安顿好古芊菁，叫她先行洗澡换衣；方若绮来到那间很远的客房门外，她知道黎华今夜会在里面。迟疑着举手敲门，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礼貌：“我可以进去吗？”
“不是还有客人吗？我也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声音迟滞，仿佛隐忍着什么。
“可是，我有好多事情想不通，想和你说说话。”
半晌，门的那一边才响起回应：“你下楼去，我给你打电话。”似乎感应到一墙之隔的女子动也没动一下，又补一句：“若绮丫头，听话。”
方若绮鬼迷心窍地下得楼去，于沙发中枯坐。她悲凉地想，自己妄图开解芊菁，实在五十步笑百步；她也是弱者，黎华一定爱得比她少；所以，他能够对她颐指气使，她只能任他左右摆布。
过了一会儿，电话果然响起，方若绮急忙拾起：“黎华？”
“若绮。”此刻黎华的音色，低哑黯沉，不及往日的十二分之一动听；这自然不是线路中失真的问题。
“你还好吗？”傻问题，方若绮看看窗外无休无止的风雨；他怎么会好？
“……好。”
你以为你能骗谁？方若绮心里清明，却开不了口反驳。她叹口气：“芊菁不好。”
“她今天怎么了？”虽然全无兴趣，黎华还是撑着精神答应；他很高兴方若绮转移了话题。
方若绮满是不忿：“芊菁的不好才不是今天开始的事，她是从跟了童靖阳那一天就倒了大霉！同家里闹翻了，性感写真集也接了，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他。他不但不领情，还骂她打她！人们叫他‘影视一匹狼’；看来不错，真是狼心狗肺，怎么喂都喂不熟。他根本不值得芊菁待他那样好！”
“……”
“你怎么不说话？”
“你哪里给我留了插话的间歇？”回答虽然疲惫，但隐隐透着笑意：“‘女侠’。确定您打抱不平，发泄完了？”
方若绮被打了趣儿，扑哧笑出，想气倒气不起来了：“暂且告一段落吧。不排除日后补充的可能。”
“这番话你没对古芊菁说吧？”
“说了又怎样？讲得出，就不怕别人听。”
“你不怕别人听，就怕别人还不爱听呢。”黎华叹气，“感情的事，哪有旁人插手的余地？还记得岳导演和古芊菁是怎么父女反目的吗？若绮丫头，你总不会以为自己在芊菁心中的地位比她亲生父亲还重吧？”
“可是……”
“推己及人，你想想，如果别人对着你处处数落我的不是，你是会怨我还是恨他？”
“那怎么一样；你那样好；别人若挑你的不是，纯属诽谤诋毁！”
“其实是一样的。”黎华的语气黯淡下去，“爱着的人，谁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爱人不好；‘如果他不好，我还那样爱他，岂不证明我的眼光很差？’，总被这样的想法潜移默化，怎么会看得出身边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方若绮听得好笑，浑然不觉话里有话：“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情感专家？”
“若绮，你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这次也别破例。现在古芊菁的心里，大概谁也重不过童靖阳；多说无益，只会赔上一段友谊。”
“可是，芊菁太苦……”
“你当她在吃苦，她偏甘之若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乱操什么心？也许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为了童靖阳吃苦。”
这人听着不糊涂啊，怎么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呢？方若绮嘟囔道：“别人的事，你又懂得了！”
门铃响起，打断通话，方若绮交待一声，起身去应门；看到门外之人，不由得白他一眼，热情去得彻底，冷冷斥道：“你来干嘛？”
那男子墨绿头发殷湿犹如海藻，虽然撑了伞，在疾风暴雨之中几乎全不挡事儿，海底捞出的一般。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勾勒出雕塑般强健分明的肌肉曲线，加之双目瞪亮如铃，自成一派别样的性感。无怪乎，此人性格恶劣至此，依然享有一批还算可观的拥崴。
眼前之人，正是那“当杀千刀”的童靖阳。
“芊菁在吗？”
“芊菁不是应该在你家吗？自己的女朋友，你倒找上别人家门了，这算什么道理？”方若绮横在门口，她才不买他的帐。整日对着黎华，近乎病态的高瘦细挺渐成她对男人的审美标准；童靖阳的多项罪状，再添一条，他显得矮了一些，衬不起芊菁这样的美女。
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他便鼻不成鼻、眼不成眼。
童靖阳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我没时间陪你玩闹，我知道她在这里。”
“没有证据不要信口开河！”方若绮强装镇定、强词夺理。
童靖阳冷笑着嘲讽：“不来这里她能去哪儿？好像她有很多朋友一样！”
“至少比你多一个。”方若绮瞪他一眼，便要关门。
童靖阳慌忙支起右臂，挡在门与门框之间，吃痛地皱一下眉头：“别，我知道她来这里，是因为一路跟着她，怕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遇到什么危险。”
“那你现在才到？”
“在门外站了很久，不想在她气头上烦她。”
“不想烦她现在又来，你以为她的气这么快就消？”
“没有。我是来找你，不是来找她。”
这倒出乎方若绮的意料，她拉开门，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童靖阳并不进门，面目再度没了表情：“不耽误你时间。我只想跟你借二百万。”
“你当你是讨债啊？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瞧你这态度。”
“请你借我二百万，好吗？”童靖阳低了头，将“请”字重重地咬出，咬破了嘴唇；他的身子依旧倔强地挺直、头已深深地埋下。
原来，逼一个平日倨傲的人折腰，会觉得自己很残忍。方若绮签了支票簿，递到他手中：“算啦，怕了你啦。”
童靖阳将支票小心折了攥在手心，道一声：“谢谢，我一定尽快还你。”头也不回冲入雨幕中。
方若绮怔仲半刻，锁上家门，径自回房。
房间内，古芊菁背对着她躺着；眼睛，盯着窗子的方向：“靖阳来过了？”
“嗯。”
“你怎么不叫我？”
“呦，我的大小姐，您反正都听到了，想下楼就自己下楼，又没人拦你。”
“我自己下去多没面子。”
方若绮半讥半闹：“你还知道要面子啊？”
“他说了什么？”古芊菁面颊潮红，看起来将要恼了。
方若绮忙得陪笑：“也没说什么，就说等你气消了再来找你。”
“那他今天过来干什么？”嘟起双唇，这是在赌气了。
方若绮有些为难，不知当不当讲出，打量古芊菁的眼色，料定逃不脱，只得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找我借点儿钱。”
“什么？”古芊菁腾地站起身子，“他说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
“靖阳一向要强，不肯轻易欠人人情的；该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我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同他闹别扭？”古芊菁自说自话，越讲越真，讲得自己脸色逐渐苍白。
方若绮急着打断：“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他虽生得讨厌，也算奉公守法，能出什么大事？”
古芊菁满目哀怨：“你不知道他要养的那两大家子人，上至父母、下至弟妹，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惹上什么麻烦，不是靖阳担待？”蓦地过来拉住方若绮，双手已是冰凉：“若绮，你陪我回一趟家好不好？不然我始终放不下心。”
“怕了你了，”方若绮无奈地摇头，“我怎么遇到你们两个冤家？”
方、古二人匆匆换了外出的衣服，简单梳妆，开了车子出去。方若绮开得比她平常更加缓慢；路黑雨急，古芊菁不敢多做催促，只是手指的骨节已经攥得发白，侧着头转向窗外，试图分散自己的焦虑。
“停车！”古芊菁趴在车窗，尽量倾着身子回望。
方若绮虽不明所以，仍顺从好友将车靠边泊下。古芊菁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雨水倾头浇下，一瞬便又透湿，她也不加理会，眼睛定定地盯着路的另一侧；方若绮苦笑，这一晚的忙活，算是成了无用功。
另一侧，雨幕中，绿发的男子将一个连同民宅的书报亭几乎敲碎；雨伞撑着，颓然倒在他的脚边。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终于开门，睡眼惺忪、满面怒容，先将他劈头盖脸地骂一顿。那男子居然赔笑，点头哈腰？从怀中取出一叠钞票塞给女人，抱走女人递过的整摞彩页书籍。他低头看着封面巧笑的妩媚女人，回复冷漠的脸孔，隐约流转出一丝心疼。
那是一匹狼的爱情。爱得孤傲、爱得沉默、爱得暴力、爱到痛彻心扉。
古芊菁怔怔地横穿长街，拦在童靖阳面前：“知不知道你很惹人讨厌？”
“知道。”童靖阳酷得没有一丝表情。
古芊菁叹气：“其实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
“书店不到早晨八点不会开门，所以我想先从书报亭开始……”
“就算你把发行的写真都买尽了，他们拥有版权、拥有底片，总还是可以再版；没有用的。”
童靖阳的眉目间浸了悲哀：“我总要做些什么，为你，为我。”
“谁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你不知道吗？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古芊菁捶在童靖阳的胸口。
童靖阳攥住古芊菁的双手，怀里的书籍散落一地：“我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我才会心甘情愿。”
“我恨你。”古芊菁怒视着面前霸道地钳制自己的男人，音调却见哽咽。
童靖阳将古芊菁带入怀抱：“我恨你更多。”
泥泞的地面上，凌乱的书籍任凭撩拨，同一个女子的千姿百态、千娇百媚，被淋得俱是狼狈不堪；正如风雨长夜之中，紧紧拥抱的两人。
这样一定会生重感冒；方若绮暗暗想，默默发动了车子。爱情，本身就是一场病；情圣爱痴、痴男怨女，非要没病找病，先互找麻烦、再互相温暖。由得他们去吧！
谁教，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辈子不过错，实属不可能的任务；好在，物理磨合，并不改变物质成分。诸位，如果你同你的爱人因为吵架分手，请不要费心琢磨哪一句话说错，更不要后悔一时气盛。吵得散的，说明你们的化学反应早已变性；如爱尚存，怎会因一两句口角轻易吵散？
该霸道便霸道吧，管他类同淡漠还是干涉？在确定相爱的前提之下，怎会有误解？有什么可怕？
手机响起，方若绮戴起耳机。那一端，传来黎华压抑着低喘的急促声音：“若绮丫头，你不在家。”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嗯。”
“你在哪里？”
“刚送芊菁去找童靖阳，现在正要回家。”
“你自己一个人吗？”
“嗯。”
“你就停在原地，我去……”声音忽地停滞，过一刻响起，已含了哀伤，“我叫Kevin去接你。”
“不用，我已经到家了。”
对方似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早点回房休息。”
方若绮将车停好，开门，锁门，兀自上楼，边走边说：“黎华，你听着。”
“嗯？”
“我回来了。我很想你。我也担心你。并且，我进入了你的房间。我今夜不要回房，我不要一个人，我也不要你一个人。”一径说完，方若绮挂了电话；含笑注视着面前惊呆的人。她没有敲门，这是她的家、她的男人；她凭什么敲门？
黎华正半歪半靠在床上；左手握着电话的听筒，右手死死地按住被子下的断肢；昏黄的吊灯投射在些微颤动的睫毛，似翩跹欲飞的蛾。看到方若绮，他有半刻的动容，转而冷沉下来：“不要任性，若绮丫头，听话。”
“你不觉得，我已经听话太久了吗？这次，换你听我的话了。”方若绮掀起被子，和衣挨着黎华躺下；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将双臂环过他的腰间，紧紧揽着，希望体温能够传递。
“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以为我真得相信你得天独厚、无所不会？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偷偷研习的食谱？”方若绮满足地闭了双目，“一个肯为了骗一个女人崇拜而伪装完美的男人，听起来不像是想要一个人待着。”
头一次，黎华竟被方若绮呛得语塞：“……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胡搅蛮缠？”
“后悔了？告诉你，后悔也晚了。”
霸道之道，最玄妙的玄妙，在于我们不会留深爱的人孤单一个；即便，是他求你这样做。
插入书签
p.s.天气乍暖还寒，当记秋冻春捂；还请惜自珍重。
不要像某人这样急着减衣。
虽然话说可以名正言顺不去上晚自习，感冒也貌似不错的说……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