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逸趣录

作者:荷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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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天地(上)


      白玉堂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他出生那日,母亲都未来得及看他一眼,从此他的生日就成了母亲的忌日;又三年,父亲赶着回家为他过周岁生日,商船遇上龙卷风,船都散了更别说一船的人与货物,茫茫大海无处寻找;不满十二周岁的大哥硬生生抗下风雨飘扬的白家,甚至比以前更好,只是一向小心翼翼步步警惕的大哥还是没能逃过小人的暗算。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自家的财富与势力被旁支迅速瓜分,而他被当成下人送进了堂叔家。那年冬天,金华百年难得一见的下起了雪,老白家再也容不下他这根刺,他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遍体鳞伤,被人从后门扔到了雪地里。

      曾锦衣玉食、粉雕玉琢的白二少爷,彻底沦为乞丐。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正是大哥白锦堂扛起白家的年纪。

      枪声没能波及大上海,却让不起眼的金华遭了劫。

      坐镇的司令一天三换,最后来了个平平无奇既不高大也不威武的蒋四爷。

      蒋四爷土匪出身,有那么些不拘小节,但也不是草菅人命不讲道理的主。

      草木皆兵的金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一声枪响划破平静,百姓只听说城门口来了个白衣白马的阎罗王,蒋四爷的兵在他面前跟个纸老虎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当夜就血洗了白家。

      第二天没在街上看见血和尸体的百姓大着胆子到了白家门口,听说那小阎罗还在里面,院子里跪了一溜的人。

      啧啧,枪打出头鸟,谁叫白家论财富和威望都是金华独一份。

      “你个小兔崽子,你这个不肖子孙,他可是你不出三服的亲二叔啊。”一声凄厉的哭喊从深宅大院里传来,人们立刻分辨出这是白家老太太,听这儿愤怒、震惊的激动劲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白玉堂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上,不满地看一眼雨墨,目光移到双膝跪在地上的白树武—他堂叔身上,语气责怪,“雨墨,你也太放肆了。”他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白树武面前,抬脚勾住白树武的下巴,“我们之间的过节,五爷自己动手。”

      白家上下重新陷入绝望,被女眷架着的老太太眼睁睁看着白玉堂单脚踩在椅子上,尖利的匕首插进白树武的手掌心直捅进木板里。

      “你你你……你这个魔鬼。”老太太指着白玉堂说不出话来。

      鲜血顺着刀尖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白玉堂肘弯搭着膝盖,向后晲一眼这会儿跟他谈亲情的老太太,冷笑,“我亲大哥的命,谁来还?”

      他起身,接过雨墨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让人把白树武带下去。

      “玉堂,司令大人,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你堂叔。”身后女眷的头磕得砰砰响。

      白玉堂不做停留,“谁害的我大哥我找谁。至于你们滚出我家,从此别再让我看到。我会着人和你们一笔一笔算清当年吞了我家多少银钱,这些年又花了我家多少,以及……利息。”

      “爹,爹,娘,奶奶……白玉堂你混蛋!”

      一连串悲愤的喊声与质问吵得白玉堂脑仁疼。

      他微微侧头,一颗石子正中廊柱,把那棱角打得木屑纷飞。他回身,穿着学生服的年轻人半跪在地上,抱着老太太,身边还放着一把弹弓。他估摸着这就是他蛇蝎堂叔家的便宜弟弟。

      再往后,廊檐下,长身玉立的青年微微皱眉,既怜悯又气愤,怜悯是给院中吓得瑟瑟发抖如待宰羔羊的白家人。气愤是给他的。

      白玉堂最讨厌这种自诩正义的虚伪人士,偏偏这人还长了一张正气英俊的脸。他今日心情有点复杂,报仇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儿,可往事是数不清的刀子,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父母与大哥是心里过不去的坎,身在故地,让他茫然又无助。

      他看见那青年走下楼梯,去扶他那便宜弟弟的奶奶和母亲,怎么会有人去可怜小人呢?他凤眼一弯,笑了,“哟,是弟弟吧,锦衣玉食过惯了,学会房里养人的纨绔劲了。”

      这话一出,哭哭啼啼的老老少少又开始新一轮的悲从中来。

      “趁五爷心情好,别在这儿碍眼,等爷请人送,就没那么好走了。”白玉堂撂下这句话就要走,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青年可真有意思,说他兔子他不急,反倒给别人伸张正义。

      白玉堂越过门廊,看上午的日头越来越高,门廊下是一溜扛枪站桩的卫兵,而远处的大门外,是探头探脑往里看的金华百姓。

      总之是来翻旧账的,他不怕把伤口撕给别人看,他更喜欢亲手撕开这人的正义,想必一定很精彩。

      他几步走到青年面前,先自报家门,“在下白玉堂。”

      青年一脸愕然,甩开被白玉堂强行握住的右手,“我不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展昭。”

      白玉堂掌心里都是薄茧,瞧着展昭满脸嫌弃,但还是极有修养的报了名字。他长臂一伸,强行带着展昭回到檐下,将人掼在廊柱上,拔枪抵住展昭的咽喉。

      “小昭。”白云泽起身,拉开弹弓,对着白玉堂。

      白玉堂噗嗤笑了,手臂压着展昭的肩,侧头看白云泽,“你可以试试是你那小孩子玩意快,还是爷的枪子快。”

      “云泽,云泽,你放下。”白云泽被自家母亲拖住。

      白玉堂不再关心那对母慈子孝。“你这人对金主怪有情有义的。”

      “你少侮辱人,我和云泽只是同学。”展昭涨红了脸,这杀人如麻的狼崽子到底什么德行,一直这样血口喷人。

      “五爷今天就是要杀人,杀一个就够了,要不,我杀你。”枪口怼进一分。

      展昭憋得额头青筋暴起,“天底下还有没有……王……。”

      “在这儿,五爷就是王法。”白玉堂松了一分力道,淡定温和的青年受不住的大口呼吸。

      枪口顺着喉结锁骨滑到胸口再到小腹上,白玉堂恶劣地压低声音,轻松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你来选啊,选毒药,这毒顺着你的口腔滑进食管再到胃里顺着血液侵入大脑。”枪口贴住展昭的太阳穴。

      “小朋友,你知道比七窍流血更可怕的死法是什么吗?是你最亲近最疼你的亲人被药物控制,产生幻觉,举着刀要砍你,任凭你怎么求怎么喊,你哥都不会记得你……。”白玉堂盯进展昭诧异的目光里,“他是我哥,我怎么可能抛弃他。但是没有用,没有人能靠近他制服他,最终难受到自残,昏了过去。等我受不住困意醒来的时候,我哥已经发黑发紫变僵。胸口……。”枪口滑到展昭的胸口,点了点,“插了一把刀子。”

      白玉堂退后一点距离,“你说,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人变得这样恶毒?”

      展昭皱眉,“一报还一报……。”

      “一报?”白玉堂被气笑了,“不如你问问他们,为什么堂叔可以这样暗算自己的侄子?”

      展昭的表情让白玉堂很满意,再没有什么比摧毁虚伪之人的自信更痛快的事儿了。

      展昭艰难地扭头看向院中,正中央还有逐渐变干暗红的血迹,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哭,没有人反驳白玉堂的话。

      他迎上白玉堂的目光,凤眸里好像染着一层悲伤。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玉堂的话是真的。

      白玉堂摊开手心,掌中有一块细长的刀疤,接着去解衬衫。

      展昭尴尬地移开视线。

      白玉堂掀开衣领,露出一边锁骨,“小朋友不敢看?五爷这身伤,除了刀口舔生活活该,最旧的可都拜我那亲爱的堂叔所赐。”

      “艹,老五,你不是说来办事?我还当多大的事儿严阵以待,谁知道你竟是办这种事!”蒋平挽着衣袖摇着扇子进门,丝毫没有司令的架子。他看着他那花花世界自由游走的风流贵公子五弟,这会儿半解领口,暧昧地压着个人。

      白玉堂被这一嗓子嚎懵了,没堤防,一下子被展昭推到一边,差点儿倒地。

      “艹,展……展少爷?”蒋平收起扇子,一拍大腿,“哎哟喂,怪四爷眼拙,没认出来。展少爷咋来金华了?”

      蒋平推开满脸疑惑的白玉堂,热情地勾住展昭的肩膀,“请请请,可一定到鄙府上坐坐,前些天在卢大哥那儿才见过展会长……。”

      展昭确定没见过蒋平,但是听他提到父亲和卢司令的名字,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正要停下安慰白云泽,被蒋平殷勤地拉着往前走,同时一左一右上来两个卫兵。

      蒋平朝身后眉心能夹死苍蝇的白玉堂眨眨眼。

      “四哥,你有病啊,就算是展会长的儿子,你也没必要非得请过来,他要是磕着碰着,你怎么好向大哥交代,大哥怎么向展会长交代。”白玉堂一个头两个大。

      “艹,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女色不近,男色你倒是挺上心的。”蒋平振振有词。

      白玉堂一口茶水烫在喉咙里,“你哪只眼睛……。”

      “你都上下其手了,还不是!四哥还不知道你是行动派!”蒋平摇扇子,可让他逮着老五的心口不一了。

      “啪。”白玉堂拔出枪,扣在桌子上,“这儿玩意怼他脑袋和脖子的上下其手?”

      蒋平扇子都掉地上了,“老五,没看出来呀,你喜欢这……这么刺激的。不过,这事儿还是不要传出去了。万一展会长知道了……那水运不给大哥做了……。”

      白玉堂收起枪,对蒋平的不正经见怪不怪。他在金华呆不久,了结这桩事儿,还得回上海去见卢大哥。

      但是他没想到,回上海这一路,不得不和展昭同行。

      车队在郊外停下。

      展昭本来就为要和白玉堂一起回上海的事儿而头疼,这会更是疑惑,说好的去火车站,怎么来到了这里?他掀开车窗遮阳帘,正看到白玉堂穿着一身军装,披着同色大衣,军靴踩得落叶咯吱响,没几步,就消失在了树林间。

      白玉堂的身后,副官雨墨提着食盒,一队卫兵提着铁锨。

      展昭回头看白云泽,见他脸色有些发青,“怎么了,云泽?”

      白云泽咬紧牙齿,疯了一样打开车门追过去。

      发现情形不对,展昭也跟着下车。等他走近的时候,白云泽已经被两个卫兵一左一右的架着。

      白云泽气得浑身发抖,“白玉堂,我爹已经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还要我白家先祖不得安宁?他们也是你的……。”

      “砰。”

      “闭嘴。”白玉堂反手向后,一枪崩在白云泽脚边。

      白云泽吓了一跳,他以前年纪小,不知道白玉堂和父亲他们有什么恩怨,但明明是一家人,白玉堂仗着有几把枪就窝里横喊打喊杀的,根本就是个败类。

      展昭动了动唇,终究是咽了下去,他看到雨墨正在摆放祭品,那块石碑落款是“爱子白锦堂白玉堂”。

      片刻后,白玉堂将帽子、大衣连带枪支一起交给雨墨,双膝跪地。

      坟茔有些年头了,石缝间长满杂草,石碑因为风雨的洗礼发黄发黑,连棱角都残缺不全。相比周围白家祖先气派的供奉,这一座显然无人问津。

      雨墨示意所有卫兵转过身去。

      白玉堂摘下手套,膝行到石碑后,开始拔杂草。

      展昭眼睛有点热,不忍再看,低着头盯脚尖。

      直到日头越来越高,白玉堂才起身,从雨墨手中抽出枪,顶在白云泽头上,“我大哥呢?”

      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实在让人火大,白云泽双目赤红,“我爹说,白大哥那副尊容入不得祖坟,会坏了白家风水。”

      “白玉堂。”展昭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扣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白玉堂皱眉,枪口被展昭带着往右偏移,他有点意外,昨天还一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今天怎么就有这么大力气了,竟能钳制住他的手腕。

      大力丸是没这儿功效,没个三年五载的训练,虎口的薄茧压根就长不成。

      就连昨个看起来无辜又正义的眼神也不同,这会儿倒是坚定又锐利。

      白玉堂失笑,手腕翻转,收起枪,“照着白树武家的族谱,给五爷挖。”他撂下这句话,施施然向外走。

      忽又退后几步,揽住展昭的肩膀,强行带着人往外走,“你管五爷杀人,但没有权力管我白家家务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白玉堂凑近展昭,语带嘲讽,“五爷会平安把你这只金丝雀送到大上海。”

      “金丝雀”三个字被白玉堂念得暧昧又恶劣,仿佛意有所指。

      展昭懊恼,回头看白云泽,他们同在上海读书,这次来金华,是为了和金华诗社的某位进步爱国人士搭上线,那是组织下达的命令。本以为借助和白云泽的关系能名正言顺,没想到白家还能出这档子事,半路杀出个白玉堂。

      “既然说过把你俩带回上海,五爷说话算数。”白玉堂放开展昭,拉开车门。

      不面对仇人时的白玉堂好像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如果白玉堂说的都是真的,白云泽的父亲也算因果报应。

      车队重新启动,白玉堂闭目养神,金华这事儿没完,毕竟还没找到大哥。

      专列早已等候多时,白玉堂这次去上海,除了和卢芳卢大哥汇报近况,主要是押送一批军火到上海。

      专列鸣笛启动。

      白云泽深受打击,一向阳光的青年魂不守舍的发呆。展昭推开包厢门,递过去一杯热水。

      “云泽……。”

      “小昭,我还不知道那混蛋会怎样对待我父亲?我就不应该听我娘的,我不应该走的。”白云泽内疚地捶着头,眼泪直流。

      展昭怕他伤害自己,“云泽,白玉……他不是也要回上海吗?伯父暂时只是被关起来了吧。”

      “现如今金华蒋司令说了算,他和白玉堂蛇鼠一窝,又对我父亲能好到那里去!”白云泽皱眉,咬紧牙关,质问展昭。

      展昭语塞,蒋平是匪气了些。

      “小昭,我真的很怕……。”白云泽情绪崩溃,抱着展昭不住哭泣。

      展昭条件反射地举高双手,他一向不太会安慰人,“哎?”下一刻,他被人拽着手臂拉起来。

      白云泽抬头,抱着展昭的腰不撒手,满是恨意地瞪着站在包厢门口的白玉堂。

      “你别动他!”白云泽上手就要拨开白玉堂稳如钳子的手指。

      “老子觊觎别人的财富,儿子……倒是想做人上门女婿了?”白玉堂冷笑,从前在夜上海的风月场所,白云泽看展昭的这种眼神他见多了。昨天如果还是害羞占了多半,现今在压力之下,仗着可怜无助想伺机而入的算计,就差贴在脑门上了。

      啧,他这趟回来是复仇,展昭倒是像戏文先生说的,误入深宅大院偶然得知家族秘辛的留洋小少爷,旁边还跟着个虎视眈眈心思不纯的伪君子。

      展昭被两相拉扯,手都断了腰都折了,他恼羞成怒,冷声,“放开。”

      白云泽愣了,他还从没见过展昭发脾气,生怕展昭会讨厌他,于是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展昭松口气,但是下一秒,腕上的力道不仅没消失,反而更重了,直接被白玉堂带出了包厢。

      白云泽跟在身后,结果被包厢门关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展昭揉捏手腕,并不想理会半躺在小型沙发上的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他半天,“我家里养了一只波斯猫,倒是和你挺像的。别扭。”瞧着展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忙道,“展会长知道他有个便宜女婿吗?”

      “白玉堂,你……你混蛋,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展昭急得脸色通红,这人一身风流做派、长得就挺招蜂引蝶的,还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样。“我是男人,云泽也是男人,你脑子里都是花花肠子不代表别人也是。”

      白玉堂笑得坐起身,眼泪都快出来了,“啧,所以展会长不知道他有个便宜女婿。那就不算五爷多管闲事。”

      “巧言令色。”

      “你也不必多想,我对你没兴趣。不过……。”白玉堂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百乐门有个小百合,你可以问她被人用垂涎三尺的目光盯着是什么感觉?”

      展昭这下连耳朵都红了,白云泽的事儿不止一个好友跟他提过,他也不是迟钝到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只不过云泽对他一向是君子之礼,这次金华之行,白云泽是最好的人选。要不是这一系列变故,他和白云泽还是能做好朋友的。

      见展昭像是在想事情,白玉堂重新躺下,用大衣遮住眼睛。

      陷入黑暗的刹那,刚才的漫不经心和倨傲毒舌完全不见了。他不是天生好管闲事,只是害怕有人会像从前的大哥一样,陷入背叛和绝望,却孤立无援。

      自从跟着卢芳等四位结拜义兄在风雨飘摇的当下谋生活之后,白玉堂就没睡过好觉了。他隐约睡过去之前,猛地惊醒,他起身,对面的展昭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脑袋跟着列车左右摇摆。

      他将大衣盖在展昭身上,没成想,展昭缓缓睁开眼睛,有点儿不解地看着他。

      “嘘。”白玉堂食指竖在唇边。

      展昭凝神细听,微妙的声响顺着铁轨引起列车的共震。

      “报告司令,前方铁轨被人截断了。”雨墨敲门。

      白玉堂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涂善那小子又来找揍了。”他拔出枪,啪啪几下换了弹夹,“让列车长停车吧。挑几个人跟我下去。”

      展昭跟着起身。

      白玉堂用枪管压着展昭的肩膀,“又不是来找你的,放心,我会留几个人保护你。”

      展昭听着外面的枪声坐立不安,这会儿太阳下山,能见度很低。他一出门,就有卫兵跟着。

      “你们司令这么胆大妄为的吗?”潜心等待时机,回来端了白家,这份心性不像莽夫,怎么遇到事就这么沉不住气。

      “报告展……展少爷,司令身手好,卢司令说这叫艺高人胆大。”

      “……。”

      前方枪声胶着,展昭强自镇定下来,他分不清局势,不敢贸然下车。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竟是折返回来的白玉堂,白玉堂气喘吁吁,话都来不及说,拉起展昭就走,路过白云泽的房间时用枪托砸了几下门,随手扔给白云泽一把枪。

      白云泽闷不吭声地跟上。

      “吩咐列车长,半个小时后调转方向,回金华。”白玉堂这次着了涂善的道,心情很不好,他留下雨墨在前方拖住涂善的主力。他脑子里一刻不停,拉着展昭沿着铁轨往金华方向走,他担心涂善在车轨上动手脚,毕竟这是够大哥用小半年的军火。也担心火车已经被人上了刑,那么展昭和白云泽性命难保。

      总之是不安心,不如把人带在身边。

      零星的火光在不远处亮起来,白玉堂反而放下心来,示意展昭和白云泽跟着他从林地里绕。

      展昭从白玉堂身后拔下一把枪来,“我和你包抄。”

      “等等……艹。”白玉堂很少飚脏话,但这会儿他是真想崩了白云泽,这小子故意的,竟然放冷枪。

      这一枪不止白玉堂和展昭懵了,前方埋伏的人也一下子愣住了。

      下一刻,竟直接扔来一枚手雷。

      展昭飞身扑倒离得最近的白玉堂。

      白玉堂举枪就要打白云泽。

      “先解决敌人再说。”展昭按住枪管。

      “五爷的身后就有个敌人。”白玉堂怒。

      “那你交给我。”展昭说的极其认真,

      白玉堂一下子冷静下来,借着微弱的月色盯紧展昭,他起身,拉起展昭,“行,五爷信你。”

      白玉堂迅速隐藏进山林里,展昭伺机捡漏。

      两人逐渐缩小包围圈,直到白玉堂一脚踩灭被人在慌乱之下引燃的炸弹火芯。

      “白玉堂!”

      “云泽。”展昭回头,看到白云泽依旧不死心地举起枪。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铁轨一眼望不到尽头,山林黑黢黢的,偶尔一阵风来,吹得树叶张牙舞爪。

      白玉堂揉眉心,回转身,又忍不住笑了,展昭是个守信的人。说是把背后交给他,就一定是安全的。

      “小昭,你让开。”

      “云泽,你要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结果就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父亲生死未卜。”白云泽激动的举着枪,枪口晃来晃去。

      “小心走火,报了你的心上人。”白玉堂反而施施然地坐下来,“行啊,你要跟我算这笔账,我倒要问问,我原本也有个还算不错的家,虽然父母早亡,但我还有个亲大哥。我大哥以前也抱过你,给你买过洋玩意儿吧。我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结果呢……你父亲是怎样害我大哥又是怎样虐待我的。不对……。”他脱掉外套,解开袖口,将衬衫卷到肘弯上,“我手臂上这道疤……你应该记得,你拿了一把开刃的刀要和我打架,我却只能用树枝,我挡不住,情急之下只能拿手臂去挡。老子受了伤,你他们还吓哭了。我伤口被好心的厨房大婶用土方子简单包了包。当夜就因为我这陪玩把少爷您吓到了,所以又被拖出去用鞭子抽了十来下。得亏五爷命大,才没被你们打死。”

      白玉堂起身,手腕一转,枪口对准白云泽,“我这笔账,你要怎么算?”

      展昭听得心惊,震惊地看着白云泽。

      白云泽着急辩解,“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做过。”他也算顺风顺水,哪里经过这样的风浪,一时难以承受,既恨白玉堂,又无法彻底摆脱深藏在记忆里的悔意。

      展昭瞅准机会卸掉白云泽的枪,恰在这时,专列越来越近。

      卫兵看白云泽看得更严了。

      展昭简单冲洗之后回到包厢。

      白玉堂因为头发半干,遮住了额头,看起来有些疲惫。

      “展少爷,少拿你那充满怜悯的眼神看我。”白玉堂头都没抬,随手仍过去一块毛巾盖住展昭的脸。

      展昭拿开毛巾,“我没有。”

      白玉堂哼笑,转头看展昭,“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被热水蒸的。”这话题跳太快了。

      白玉堂起身,凑近展昭,“波斯猫,我忽然发现你还挺好看的。”

      “没你好看!”展昭气,这人可真是……不着调,讲话气死人。他盯着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薄唇,有那样的童年,总是看起来风流肆意随性潇洒是不是也是一种伪装呢。

      什么是有趣呢?你原以为猫只是像波斯猫一样别扭,但其实又像猫一样灵敏,甚至比猫儿还会伪装甚至狡猾,简直比抢了新地盘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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