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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裙子
蔺沉走到她面前,说道:“我刚刚去研究所给你送点东西,沈教授说你不在,我问他,他说你爸爸生病住院了,我就过来看看。”说着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问道:“叔叔呢?”
舒岚懵了几秒,然后慌忙的找到病房,给他开门,带他进去。
蔺沉一进去,原本正是午餐时间的六人间病房瞬间静音,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刚刚进来的这位英俊帅气的精英男士,内心都八卦着是哪一床的家属。直到蔺沉径直走向舒守诚,舒守诚愣了几秒后看了看他身后的舒岚,舒岚于是上前介绍道:“这是我父亲,这位是我们公司大集团的老总,过来看看你。”
舒守诚听完,脸上露出了一种最淳朴人民的那种窘迫,他悄悄地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抻过被子,盖上了自己那条空荡荡的不存在的腿。他怕给女儿丢人。
蔺沉像是完全没看到,容他‘自然’的完成了这个动作。然后把果篮和滋补品给他放在了床头柜上,对着半靠在床上的舒守诚半鞠了一躬道:“叔叔,您好。我叫蔺沉。是舒岚的同事,您叫我小沉就可以。”
周遭还是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这床。
舒守诚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抬手虚扶他道:“哦哦,你好你好,坐坐,岚岚,快让他坐。”
隔壁床甚至把长期霸占的凳子不由自主的让了出来。蔺沉坐下后,殷切的询问他病情怎么样,在这住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放宽心,病一定会好的。
舒守诚全程懵,应应和和的也不知道都回答了些什么。蔺沉看聊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说今天只是顺道过来。舒守诚便赶紧让舒岚出去送一下。
舒岚跟在他身后走出病房,她其实也有些魂不守舍。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她想象不到蔺沉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眼前蔺沉正在打电话,她就站在他背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几分钟后,蔺沉挂断电话,回过身来看她。他的身高要比她高出很多,他就那样一只手撑在墙上,然后垂眸看着她。
“我安排好了,你们待会儿搬去单人间。住的舒服点。”蔺沉毫无情绪的道。
“不用,过几天就出院了。”舒岚几乎条件反射的拒绝。
“心脏病最重要的是静养,你学医你知道的。”蔺沉此时才有些生气的情绪,语气也跟刚才在病房内天差地别:“你刚才打电话找律师干什么?”
舒岚听见他问,这几天所受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瞬间喉头有些发酸,她强压住哽咽的声线,轻声道:“没事。”
“没事……不用……”蔺沉脸色不虞的哼笑一声:“怎么?你怕还不起我啊?”
“嗯。”舒岚竟然承认。
这回轮到蔺沉喉头发酸了,他紧紧绷着嘴角,说不出来一个字。僵持了一分钟,助理给他打来了电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舒岚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怔,就在这个空档,附院的院长亲自过来,让护士带他们换病房。舒岚的拒绝像螳臂当车一样,弱小且无人理会。
等他们全部弄好搬进了单人病房,护士为舒守诚换好液出去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舒守诚木讷,无措。而舒岚则坐在沙发上,扭过脸去,眼泪无声的流淌。
下午她回到研究所,沈墨山立刻过来跟她说蔺沉上午来找过她,留下了些东西,别的没多说。
舒岚走到放置柜上,去看蔺沉送来的东西,沈墨山八卦的跟在她身后,嘴里嘀嘀咕咕:“他为啥来给你送东西啊?送的什么啊?你俩在澳洲是不是相处的不错啊?”
纸袋子刺啦一声撕开,露出姜黄色的一角,舒岚的心在狂跳,她轻轻地拿出来抖开,那件裙子再次的展现在她面前。
“裙子?他给你买的裙子?为什么给你买裙子啊?他在追你?”喋喋不休……
“他赔给我的。”
“为什么赔你?咋的啦?”
……
舒岚又拆开了剩下的两件礼盒,分别是两件不同的礼服。要比这件黄裙子更加正式隆重一点。这时,她的手机发出震动,舒岚打开一看,是蔺沉给她发来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个字。
-裙子去李家吃饭时你挑一件穿。
还要去李家吃饭,事情多的她都有些忘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想这些。但眼前这件失而复得的裙子着实让她心动了一下,心动的不止是裙子,还有记得这件裙子的人。
第二天上午,舒岚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是法律援助那边派他跟她对接,舒岚有些狐疑,但是最终还是被对方的专业性说服。两个人相约见了一面,见面之后舒岚更加的信服他。他专业、自信、履历丰厚、自始至终对于她这个案子一丁点没有忧虑,话里话外都是稳赢。舒岚被他释放出来的信号所感染,心情不似前几天那么忧愁烦闷,也能抽出些闲心来琢磨一下李骁朗提出来的家宴。
她不愿意去,也不想再有瓜葛。她觉得没必要,她既不会挟恩图报,也不会借助人情关系改变自己的现状,她讨厌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来麻烦她。人情往来她最是不懂,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只有一个木讷的、老实的父亲,没有人教会她这些。
可李骁朗似乎正好与她相反,他最是懂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每一句都说的舒岚无法拒绝。临近周五,李骁朗又打了几次电话与她确定,特意嘱咐她不用拘谨,只是在家里吃顿便饭,他劫后余生,全家都为他高兴,也都想当面谢谢她。
原本说好的她自己开车去也被李骁朗左绕右绕的改成了他去接她。然而等到了周五下班的这天,来接她的却是蔺沉。
她站在研究所主楼的台阶上看着前庭停着的那辆迈巴赫,一时有些心跳加速。不知何时,也许只是无意识的扫过一眼,她竟然能记住他的车牌号。以至于在路上遇见的每一辆他的同款车,她都下意识的看一眼车牌。
蔺沉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与她隔着两米的距离。
他今天亲自开车来接她。
多日没见,开口竟是熟稔:“走吧?”
舒岚嗯了一声,上了副驾驶。蔺沉见她依旧带着那个黑框大厚眼镜,明显累了一天的班味儿,启动车子后自然地朝着爱国里小区驶去。几分钟后,他将车停在她小区楼下,可能因为住户不多,楼下很宽敞,也没什么人。蔺沉也在公司累了一整天了,他将座椅调后,准备一会儿在车里躺一会儿。
舒岚看着他,心有不忍,踟蹰的道:“要不,你上去歇会儿……”
“方便吗?”蔺沉面无表情的道,心跳却有些慌乱。
“来吧,总比你在车里强点。”舒岚下车道。
蔺沉于是下了车,跟在她身后上了楼。这真的是一栋很老很老的筒子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甚至没有电灯。舒岚住在三层,前一层打开手机电筒照亮,后一层舒岚跺了跺脚,安装在她门口的一盏感应小灯应声亮起,这才勉强走到家门。门也是很老式的铁门,舒岚掏出钥匙开锁的时候钥匙跟门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异常刺耳。
一打开门,屋子里瞬间令人眼前一亮。虽然没有很温馨可爱的装修,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却被舒岚收拾的干净整洁,舒岚弯腰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拖鞋递给蔺沉。
他长这么大,江滨别墅、他自己的公寓、别墅、去朋友家,从来没有过这个流程。然而面对那双刚刚从包装袋里拆封开的粉色女士拖鞋,他只觉得有趣。扶着门利落的换好,然后踩着前半个脚掌走到了她的客厅。
客厅有一个双人座的小沙发,上面被她罩上了纯棉碎花的盖巾,一个小茶几,没有电视,取代电视的是一面白板,大概有四米宽,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客厅。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化学分解式、元素、日期、以及实验数据记录。看来她常常在家的时候也这么用功。
阳台的另一边靠墙处放着一条长书桌,上面堆满了大厚本的医学书,她的工作手册、记事本。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人体脏器分部的模型。蔺沉在这些东西前驻足,好奇的流连。
“你先坐一会儿,我冲个澡。”舒岚道。
蔺沉看着她,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他嗯了一声,然后从那个小沙发上坐下,回头朝她道:“你不用着急,时间还早。正好我累了,眯一会儿。”
舒岚点点头,然后进了浴室。
她知道他这样说是表明分寸,让她消除别扭。她也知道蔺沉为人君子,不会进来。可她就是觉得有些紧张,心脏在咚咚咚的狂跳。等她快速的洗完出来时,发现蔺沉真的靠在她那个小沙发上睡着了。那个小沙发又小又硬,老旧的皮革已经开裂,所以她才盖了一条纯棉的盖巾,这样坐起来舒服点。不知他有没有觉得硌得慌,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很小,他屈着两条长腿,膝盖顶着茶几。靠背也很矮,又或许是他太高,他坐在那里沙发靠背才到他的肩膀,他只能歪着头垂到自己肩膀上,看着真是又憋屈又难受,似乎还不如他在车里舒服。
她没忍心叫他,而是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画好了妆。蔺沉睡的不沉,是被房间里的吹风机声音弄醒的。她打开浴室门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吹风机就挂在浴室的墙上。她是为了怕把他吵醒,才去卧室吹头发。他垂眸,当下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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