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狼似虎

作者:步步深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清风


      这个少年在蓄意的惹怒宁丰。这个天真的孩子以为让自己受伤才能明志。但是,宁丰每每在盛怒之时克制住自己的举动,让这个少年的刁难只成了独角戏。

      “那个人呢?”

      伴日问刚从外面回来的赵凌。

      “属下不知。”

      赵凌低头禀告。

      伴日笑,“是不知,还是不想禀告?”

      “属下不敢。”

      “还有赵侍卫不敢的吗?”

      那个人带出来的兵......。

      伴日知道,三天已经过去了,但是路却并没有修通,原因有二,其一,大雨磅礴,其二,人心惶惶,无人热衷工事。

      就在这三天里,关于红云教的传言恰似那三月柳絮已经是满天飞。

      虽是年少,但一向喜好书籍的伴日来说,对于红云教也是略知一二。

      没有人知道红云教的来历,书中也未陈述,但是却能历书它的恶行。十多年前,它猖獗一时,用鲜血祭祀,踏着白骨求神,所到之处惨绝人寰。如此灭绝人伦的恶行,终于引来朝廷镇压,教众四散,死的死,残的残,一时间,风光不再。

      民间也平息下来。

      只是没想到事隔多年如今边远的康州竟然又出现红云教的足迹,怎能让民众心安?

      “是为红云教吗?”

      守在少年身边的赵凌不禁心中颤动,这个足不出户的少爷怎知相爷出外是为红云教一事?

      “少爷怎知?”

      赵凌满头雾水。

      伴日见男子模样,不禁一笑,“原来真是如此.....。”

      没有缘由的猜测,只不过话锋中试探一试,没想果真如此。

      伴日微笑,只留下赵凌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孩子虽是年少,但,才智却不可小觑。自己一着不甚,竟入了圈套。

      “少爷,您这要去哪?”

      赵凌急忙拦住已打开门的伴日。

      “我会在那个人回来前回房。”伴日拉着门扉没有松手。

      “少爷.......”赵凌迟疑的不知如何是好,老爷临行前还耳提面命守好伴日少爷。但是,赵凌又何尝不知这个被老爷禁锢的孩子心中苦痛。自己每晚守卫房门外,又怎能不知里面是何等春色?

      “我会在那个人回来前回来.......。”

      赵凌将放在门上的手松开,缓缓道,“少爷,赵凌去厨房给你熬碗参汤补身。”

      伴日低着头,放在门扉的手捏的粉白,“多谢.....。”

      赵凌没回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而伴日望了赵凌的背影一眼,则朝着这三天来都未出过的客栈大门迈去,袋中,还揣着赵凌塞的银两。

      即便真是时机不巧被宁丰抓住,赵凌也有借口吧?伴日少爷装睡,趁赵侍卫熬参汤外出。

      只不过,那个男人会信吗?

      伴日已经不愿去想了。

      天空广阔,伴日知道,他也只是脚上系了个绳子暂时出了那笼子,什么时候回去,由不得自己。

      走走停停,一路花红柳绿,好一派繁荣景象。不多久,伴日便到了一家酒楼之外,那飘香的菜肴引得人不忍离步。伴日拾步而上。

      “这个姑.....啊,不,这位少爷,您请。”

      小二见伴日锦衣华服,赶紧的上来招呼,只不过差点将伴日误认为貌美的女子。

      伴日在二楼雅阁坐定,确是一处好地,底下巨细,一览无余。

      “客官,你要点什么?”

      “什么都不要。”

      笑嘻嘻的小二这下子蒙了,瞅着眼前的也不像个死乞白赖的,瞧那气度,地痞也装不来,只不过上酒楼什么都不点,那是何故?

      “客官,我们打开门做酒肉生意,可不是茶馆戏院卖坐呢。”

      伴日掏出钱袋,放在桌上。“这些够吗?”

      沉甸甸的银两,小二掂在手里,嘴上笑开了花。

      “够,够,够您坐在这三个月呢。”

      一壶清茶,伴日就这样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

      伴日就这样听着,入耳的,不入流的,人声鼎沸,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伴日没有办法不去注意这个让全场鸦雀无声的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奇怪的装饰,或许是因为那个装饰所代表的过去,或许是因为人们对于那个服饰的恐怖记忆。

      有人碰翻了桌椅,有人打烂了碗碟......。

      门口的是个看不清相貌的少年,即使在炎热夏季,身上也裹着厚厚的兽皮,长长的发结成鞭子,遮住了半边额头,而腰上佩戴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冷冷的泛着寒光。

      是谁在惊呼,“蛮子,蛮子....。”

      茹毛饮血的蛮子,与兽无异,众人纷纷站起,有的带家伙的早以把看家的亮出来了。

      这个少年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所有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少年冷冷的扫了一眼四周,大步向楼上走去,一桌,又一桌,他像在巡视着领地一样巡视着周围,直到眼睛定在靠窗边坐的伴日。

      少年将腰上的家伙拍在桌上,大咧咧的坐在伴日对面。

      “给老子上酒,上菜,有妞给我上妞。”

      小二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菜上来,少年一看,粹了一口,“酒呢?”

      “什么酒.....客,客官。”

      “烧刀子!”

      酒很快上上来,少年满上了一碗,仰头,“咕噜”一声就下了肚。

      “你喝不?”

      少年擦着嘴,满了一碗酒递到伴日眼前。

      伴日笑着摇头。

      少年笑了,“你们中原人都像你这么娘们吗?喝酒这么磨机。我们契丹人,要的就是豪爽。”

      很快,一碗酒又下了肚。旁边的人可是看了直打寒噤,那烧刀子啊,可不是甜米酒,喝在喉咙里不亚于吞进去一把烧红的刀子啊。

      喝酒的好汉不少,像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如此酒量的着实不易。

      “知道我为什么坐在这里吗?”

      少年又满上了一碗,自说自话,“因为,”少年顿了顿,“你的眼睛里没有恐惧......。”

      少年笑了,趴起来凑到伴日面前,小小声的道,“没有恐惧的人有两种,一种太勇敢,还有一种....太绝望。”

      “我猜你是后面一种。”

      少年神秘的样子让伴日皱眉,伴日站起来便要走,哪知,少年一把拉住伴日的衣袖,“生气,代表我猜对了吧?哈哈。我的经验之谈哦。”

      伴日扯开少年的束缚,大步走开,留下那个少年坐在原地喃喃自语,“模样好像,可是不是.....。”

      少年喝了一口酒,“这样懦弱的人不是他。说好了会回来的。”

      少年动作狂躁起来,“给我上酒,烧刀子呢?酒保你死了吗?”

      小二抱着一坛子的酒匆匆而来,坛子上红纸写的烧刀子让人心惊,少年拍开封泥,抱起来就灌起来,“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将倒入口中的酒吐在地上。

      “这个是女儿红......”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年转身,就在二楼的转角处,伴日微笑着。

      伴日走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酒,尝了一口,“你的经验告诉你写了烧刀子的酒缸盛的就是烧刀子,谁料是柔和的女儿红。”

      “经验是会骗人的.....。”

      伴日走过少年的身边,轻道,“我没有绝望到对生失去希望。”

      “等一下!”

      少年倏地抓住伴日的手,“你是伴日?你是伴日?”

      伴日顿住,被少年喊出名字的惊讶让他停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十多岁的少年,稚嫩的脸孔,伴日不记得记忆中曾和有这个人的过去。

      “我是明月.....。”

      明月...... 。

      “我叫清风,以后每天吹风的时候,伴日就会想起我了。”

      “ 风吗?那种看不见的东西?”

      “是哦,看不见呢,那肯定也不容易想起来,伴日肯定把我忘的很快。这样吧.....。”

      “这样什么?”

      “我改名字叫明月吧。以后每天晚上伴日没有事的时候看见月亮就想起我了。”

      “胡说.....名字怎么可以随便改?”

      “可以,可以......”

      遥远的记忆,快要模糊的过去,伴日终于记起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少年。

      “清风?”

      少年抓住伴日的手,喜极而泣,“你说过会回来的,可是,一等就是五年。”

      伴日以为那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

      伴日被拉出酒楼时,清风还死死的拽住伴日的手,“你这个骗子,说话不算话。”

      伴日由着被清风拉着,反正也挣脱不了,好像是相访的岁数,不过清风比伴日要强健了许多。

      “伴日,你长的越来越娘们了。”清风笑嘻嘻的捏伴日的脸颊,伴日也不生气。

      五年前,伴日十一岁,倒也真是路过康州......。

      五年前,伴日去泰山为母亲祭祀祈佛,路过康州,正巧逢上一年一度的庙会,伴日牵着伴月的手在街上游耍。

      哪知,走到一个偏僻之处,赫然见到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个小孩。

      “伴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一天。”

      清风兴高采烈的挽着伴日的胳膊,“你让我变成了男子汉。”

      清风炯炯有神的眼睛发着亮,“伴日,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的自己正被一群高大的孩子狠狠的羞辱。

      “小矮子,回府不用走大门,钻狗洞就行了。”

      自己被拨弄掀到地上,摔的狗啃泥。

      “你怎么这么矮,要用奶娘抱着才能爬上床吧。”

      “喂,小矮字,看看这是什么,你躺下有它长吗?”

      地上赫然是条蚯蚓。

      清风记得自己跌在地上,缩着脖子,默默流眼泪,虽然被喻为神童,但被家长作为教训孩子必备的模范只是让大家更为怨恨他。

      而远比同龄人矮的个头,就成了众矢之的。

      清风永远记得大家一哄而散的时候,清风记得他呆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说,“决定我们走多远的是我们的脚,而不是身高。”

      清风记得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漂亮的小男生,正微微对自己笑着。

      十岁的孩子记得的东西不多,但,清风知道穷极一生,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刻。

      伴日笑了,确实,那时的清风,人如其名,轻飘飘的,风吹就倒的样子。自己初次见到他时,瘦弱的清风正被一群大孩子欺负的蹲在地上哭泣。

      伴日看多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以羞辱地位卑下的臣子让自己更有尊严。而残忍的弥补方式,因为那些少年是当地权臣的公子而被默默允许了。

      所以,他才会扶起那个瘦瘦的少年,说,“决定我们走多远的是我们的脚,而不是身高。”

      伴日已经快忘了五年前在康州的经历细碎,也许是因为临走时那个少年信誓旦旦的说,“伴日,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变的很强壮。”也许是因为那个少年坚定的眼神让人过目不忘,所以,事隔多年,伴日依旧记得有个叫清风的少年。

      不过,那个瘦弱的少年如今长成强健的男子了。飞扬的眉毛,张扬的眼神,高挺的身姿,已经完全看出去当年的影子。

      “伴日,你都没变哦。当年像小姑娘,现在像大姑娘了。”

      清风嘻嘻哈哈的摸伴日的脸蛋,伴日好气又好笑,只不着痕迹的隔开了清风无意的手,“清风,我记得你是汉人,怎么穿成了契丹人的模样?”

      清风微笑的脸松动了,拉着伴日坐下来。伴日一看,原来清风已将他带到人烟稀少之处,波光粼粼,一片涟漪水色。

      “伴日,你会出卖友人吗?”

      清风躺在岸边,望着天空,突然问。

      伴日因为背上疼痛,只坐在草地上,也是望着天边,“不会。”

      清风笑了。

      良久的寂静,久到清风闭上了眼睛,久到伴日以为清风已经入睡。

      “我是红云教的第二代传人.....。”

      说话的是那个张扬的少年。

      风从远方来,又到远方去,我们拥有的只是它拂在脸上的一瞬间。

      风拂过清风紧张的眼睛,风吹过伴日微笑的嘴角。

      “哦......。”

      所有的,只是一声答应。

      清风笑了,“我以为你会害怕。”

      伴日也笑了,“我只是惊讶。”

      清风坐起来,声音急促“伴日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那些被抓走的壮丁,那些失踪的男人,伴日不想知道我有没有把他们剥皮祭祀吗?”

      伴日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比起那些散发霉气的书籍,我愿意相信活生生的清风。”

      清风注视着伴日,然后低下头,长长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伴日看不清这个少年的表情。

      “没有人相信我们。”少年道,“除了伴日......。我们从没有杀过人。”

      清风激动起来,“那些谎言,那些吃人的谎言,不过是他们杜撰出来涂黑我们红云教罢了。”

      伴日按住清风,“清风,清风.....。”

      清风笑起来,“我是明溪皇上的后代。”

      伴日微楞,明溪是当今圣上的哥哥,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后又继位,本是风华绝代的男子,却偏偏的在茂盛之年得了重疾不治而亡。明溪留有一子,本该继位,哪知,明溪的诏书之上却是传位给明磷,他的弟弟。还在襁褓中的太子被废了,贬到远方,封了一个不着权利的诸侯。

      “你是明溪圣上的儿子?”

      伴日惊愕的无法相信。

      清风点头,“是的。被贬的还有很多老臣,他们创立了红云教,为的就是积累力量,有一天清风能回到皇宫中。可是......。”

      伴日终于明白为何朝廷以民间流传红云教穷凶极恶为由派兵镇压。

      “当今圣上做的?”

      伴日小心猜测,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让伴日惊骇万分。

      清风沉重点头,“是,当今圣上容不得明溪的子嗣伺机他的皇位,所以杜撰了一切,正如他以病为由杀死了我父亲一样。”

      伴日听的浑身冰冷,不由自主的搂住清风。

      “清风......。”

      清风从伴日肩头抬起脸来,“不要同情我,伴日。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这种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失去并不悲伤。”

      伴日被清风淡然的说法弄笑了,“清风,你在安慰我?”

      清风推开伴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如果是伴日死了,我倒会伤心。”

      伴日笑,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些失踪的男人呢?”

      听伴日一言,清风突然笑起来,神秘的凑到伴日耳边咕噜了几句,只听得伴日耳根子发热,一把推开清风。

      清风不甚,被伴日推的倒在地上,一嘟嘴,“本来就是嘛。那几个男人是想在外面瞒着老婆玩女人啊,所以打着被红云教抓走的旗号,就可以和姘头双宿双栖了啊。”

      伴日脸一热,“胡说。几个男人呢,凑到一起了?”

      清风爬起来,拍土,“家丁都查过了,那些人都是烂赌鬼,平时就凑在一起,这种好事,当然不谋而合了。”

      伴日一想,似也有些道理,便是笑了,这康州城被传的风风雨雨的东西,真相竟然是如此,怎不让人开怀。

      “伴日,我穿成契丹人的模样,也是为了查清这件事啊。还能掩盖身份。本来我都想把这衣衫脱了的。哪知道有人查红云教,好像是来头不小。我只能再穿着几天探探消息。不然,你以为我想穿臭烘烘的兽皮啊。”

      清风说着就去扯身上的兽皮,毫不避讳。

      “清风,你做什么?”

      “脱衣服啊。”理所当然。

      “住手,还有别人呢。”

      “除了伴日还有谁吗?”理直气壮。

      “我,我......。”

      “伴日,你害羞了?你.....不会是女孩子吧?我来瞧瞧.....。”

      “啊!别过来。”

      在嬉笑间,在打闹时,伴日想起,那个正在调查红云教的人,来头不小,是那个人吗?是那个让他回不到过去的人吗?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清风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407669/1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