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承

　　沈一航、林冯和韩承正几个人靠在街边的墙壁上，默默地抽着烟，倒像在商场等待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们。他们三个除了任务以外实在没什么好说，而任务此时又陷入了瓶颈，只能看常清北如何随机应变了。
　　烟雾缭绕中，一个身材婀娜的身影移步过来，披肩的长卷发蓬松地随着步伐晃动，长裙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着高跟鞋，鞋跟叮叮当当地撞击着地面。
　　走近来，映入眼帘的是常清北浓妆艳抹的一张脸。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勾了眼线涂了口红，手法熟练得让人不敢相信。沈一航差点把嘴里的烟都呛出来，鼻子里喷着烟气咳咳咳地笑。常清北一脸的不适，忽闪的长睫毛下眼波流转望向韩承正，眼神里写满了哀怨。
　　韩承正此时也绷不住笑了出来，掩饰着扔了烟卷用脚碾灭。“回去给你加双倍奖金。”
　　常清北朱唇微启，吐出一句国骂。“队长，我这都是为了任务，为了特行队！奖金我可以不要，你只要答应我下次别再让我女装了就行。”
　　“你不女装难道我女装？”韩承正语气严厉了起来，但嘴角仍然欢快地扬着。趁沈一航低头熄烟，韩承正又给常清北递了个眼色。
　　常清北立刻会意，心里立刻像是有了安慰一般，轻轻一跺脚走到门前，葱白似的手指按上门铃。
　　林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不过他对变装这件事倒无所谓，自己这满脸皱纹的，无论怎么样扮女装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头上。
　　刚才的门卫又探出头来，见是个生面孔的女人，心下生奇，但也不敢怠慢，忙敞开了门招待。常清北不好出声，一张嘴就是男人的嗓音，岂不是暴露了？韩承正上前一步，拍拍门卫的肩道：“非要哥们儿的老板亲自下来才放行，你们这好严的规矩。”
　　门卫点头称是，里面又迎出来一个领班样的男人，热情地对常清北笑道：“欢迎光临【幻】俱乐部，请问您是受哪位贵宾邀请？”
　　常清北不耐烦地一撇嘴，沈一航立刻递过一张邀请函。领班检查了一下内容，便笑意盈盈地请一行人进入了俱乐部内部。此次任务不是谋杀任务，而是调查任务——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会牵扯到谋杀。任务对象是雾都当地望族王家的千金，名作王辰星，年纪轻轻便挥霍无度，混迹于雾都各大夜店会所，听说包养了一群小白脸，在名媛圈也有一掷千金的名声。王老爷子看不过自己嫡亲的娇淫奢靡——实际上是最近这个第一继承人挥霍出的财产超出了想象，引起了他的怀疑，便委任特别行动队来调查资金的流向。
　　林冯有仿写别人字迹的特技，调出几封王辰星的手稿，便仿了一份邀请函。本以为万事俱备，但谁知这俱乐部如此警惕，非要有女人才能带人进去。除常清北外的几人都接受了安检搜身，才允许跟随。不知怎的，几人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畏惧。
　　入眼先是一幕珠帘，剔透的水晶反射着明亮的灯光，再穿过一条两侧装饰着罗马鲜花柱的长廊，才到了正厅。入厅正对着宽阔的舞台，布置得有如秀场的高台上有男有女，在交错的光影下卖力地表演。台下一块广场似的空间人头攒动，人贴着人像在跳辣身舞。向后望，有几十个卡座阶梯式向后延展，远远地也看不分明，只看见人影交叠。
　　侍应生压着手电筒过来，低声询问几人意向去处，声音清朗好听，在吵嚷的背景音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林冯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流露出对这个地方的嫌恶。韩承正倒如鱼得水似的，往侍应生胸前的口袋里塞了一卷钱，耳语几句，对方便鞠躬退下了。
　　“我们下去。”韩承正下了指令，几个人便分散到台下的人群之间。韩承正迅速融入其中，不知牵起了谁的手，相对跳起了时兴的舞步。沈一航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也随着音乐节奏摇摆起了身体，眼睛往舞台上一瞟，唱歌的那人竟然是春国当今正大红大紫的流行歌星。这人单出场费就至少几千万，一场演唱会能赚下一个楼盘来，怎么在这里充当背景音乐？上层社会的生活真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想象不到的。
　　常清北动了坏心思，和一个女孩眉来眼去。虽然身着女装，但这里的人取向多样化，倒也不妨碍什么。那女孩被他几个眼神勾过来，在要开口搭讪时却被常清北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索性也不说话了，双方保留着一份神秘感倒更添趣味。
　　林冯平时一派喝茶遛鸟的老干部作风，到了这种地方也只得敷衍地晃晃脑袋摆摆腿，躲进一片阴影下猫头鹰一样检视全场，倒像是个对付不良学生的教导主任。
　　几人待了大约十几首歌的时间，那明星终于下台了，坐到了不知哪个卡座里。趁着换乐队的功夫，韩承正的目光往几个队员身上点了一点，他们便知这是收队的信号。常清北留了与他勾搭那女孩的联系方式，塞进胸前。
　　出俱乐部倒很容易，从一侧的通道出去后，重见天日的感觉让几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坐回suv里，满车脂粉和香水的气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地跳。韩承正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顺手撕成碎片扔进车载烟灰缸里。常清北扯下假发扇着风，边用面纸卸妆边和众人交换了自己获得的信息。由于他全程不能与人交谈，所以他便侦察了整个俱乐部的建筑设计，顺手抓过眉笔画了平面图和可能的逃生路线。
　　林冯则分析出了整个俱乐部的人群构成，从性别比例到喜好倾向，还有年龄身份面相，像人肉扫描仪一样快速记忆了数百张人脸特征。沈一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人聊天，得知俱乐部里的男人有常驻的职业型，也有的是被带进来的，一般不会待上太长时间。职业型要经过层层筛选，有严格的条件限制。而他们内部也分不同种类，有一些人只能待在舞台下的场地，不能流窜到卡座区。卡座区又分高中低级，低级的卡座才供给流水客，常客都在中高级。
　　韩承正目标性极强地打探了任务对象王辰星的行踪。她今天没有出现，但她的日程安排很有规律，一般在周三下午带着姐妹团来消费。最棘手的是，这位千金大小姐目前感兴趣的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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