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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朴洁和赵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天台,一个是从电梯上去的,一个走楼梯,恍然又在清风徐徐处相遇了。
“……”朴洁掉头就走。
“等一下。”赵幽叫住她,“聊聊呗。”
她坐下来。
赵幽和她并肩坐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还有与之相比显得细小的街道,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好不太诚恳这样子。
赵幽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岔岔,她转头托腮看朴洁,上扬的眼睛黑白分明,含着一丁点笑意道:“说说呗。”
朴洁沉默了一会儿,和她对视一秒又飞快转开视线,她有些别扭地说:“你们……要节制一点。”
“啊?”赵幽摸不着头脑。
朴洁期期艾艾地说:“就是和……嗯,感觉你们,嗯上课都很困,就……就不太那个……”
赵幽看了她半天,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顿时啼笑皆非:“你是说廖东星?哎哟我的天鹅——你好可爱啊——”
“?”
“你喜欢他啊?”赵幽问道。
朴洁想也不想:“没有。”
“我跟他没关系,我有男朋友的。”赵幽道,“真的,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是他会喜欢的。”
“……”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呢,朴洁双臂抱膝,把脸埋进手臂里,“哦。”
暗恋真苦啊。
她俩安静地坐着,天空飘起了雨,赵幽撑开脚边放着的伞:看天气阴沉,她上楼的时候顺手拿了。
雨打在脚边,顶楼的水泥地面湿了,浮漾起湿湿的流光,迎光微明,背光幽暗。
余光中说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在那片土里。
赵幽闻到了闷热夏日里的土地气息。
鸣鹤是江南万千小镇的缩影,它城市化,但也不过分;这里的人单纯,却也复杂——或者说世界本就复杂。
你不会知道相识的人从前发生过什么。
赵幽温柔地看着地上的小石子,拿手拨了拨,小声道:“老刘估计要被我们气死了,等会儿我先回去,给你请个病假,你回寝室睡会儿吧。”
朴洁小声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赵幽把伞给了她,自己在雨中揉了头发,让两侧碎发凌乱地贴在脸旁,她迎着朴洁的目光,解释道,“去老刘那里挣点同情分,不然回去他别扭。”
朴洁微微张开嘴,朝她竖了个拇指。
赵幽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道:“我先回去啦。哦对了,这次聊天我们在顶楼,打着伞。”
朴洁不明所以。
“所以呀,这件事天没看见,地没听见。我已经忘了,所以全天下只有你知道。”她眨眨眼睛,“我走喽,你早点回去吧。”
她走了几步,听见身后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人挺好的。”
刘星宿的低气压果然持续到了下课。
铃一响,众人眼疾手快地堵住门,围着他口若悬河流出一条彩虹大道,企图平息他的怒火。
沈九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豁出脸撒了个大娇。
“老刘,你是我们最最最喜欢的老师了!我们恃宠而骄了说明把你当自己人了啊。”
“谁跟你们自己人,脾气发到我头上来了,有你们这种学生吗?”
“我们错了嘛~你是我们见过的最有魅力最牛逼长得最帅的老师!”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老叶……”
“叶老师哪有您帅啊,你看我们管叶老师叫叶老师,说起你就是老刘啊!多亲切!”
“真的?”
“真的!”他们异口同声道。
“老刘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赵幽和谢敏瑜一人一边,摇着胳膊咬嘴唇,焦糖马屁一瓢一瓢往刘星宿心上浇。
这场面,像唐僧进了蜘蛛窝。
潘国茂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牛逼啊……”
平常单手抗颜料盒上三楼的一群人居然还有跺脚撒娇的一天。
至于廖东星?
廖东星困得要死,从头到尾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刘星宿脱了身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叶斑,正准备大倒苦水,却发现晚上没课的叶老师准时下班了。
叶斑按门铃的时候正好六点。
今天是叶子结婚一周年,她老公做了一大桌子菜,俩个人吃不完,就叫了小舅子叶斑当电灯泡。
夫妻俩腻歪得很,一顿饭吃得浓情蜜意,就差没上嘴亲了。不过打情骂俏的同时居然还顾得上讨论各自手头上的案子。
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唇枪舌剑也能是绕指柔。
叶斑坐对面淡定地喝了一口汤,两位大律师的厨艺和口才一样好,黄豆炖猪蹄浓而不腥。
酒足饭饱,男主人洗碗,女主人在摔了两个盘子之后被赶出来聊天。
叶子毫不脸红,振振有词道:“术业有专攻,我不能做什么事都很溜啊,总要给某些人留条活路,是吧叶斑?”
叶斑感觉有些好笑,和往常那样附和她:“是是是。”
“还是我弟上道。”她朝着厨房大声说。
两人只差了几分钟,性格和为人处事却相差巨大。
像叶斑就绝对不会在家里邀请客人还不收拾房间——他看着一书房乱扔的衣服零食文件皱起眉。
“他不嫌弃你的吗?”
叶子道:“他不敢,再说了我们忙起来几天不着家,乱是有人味的证明。”
叶斑头疼地捡起地上一支笔,看见书桌上被厚厚外文书盖着的一桶泡面:“泡面吃完都不扔?你们这人味太朴实了吧。”
叶子看见那桶泡面一愣,然后叫起来:“哎呀这个我还没吃!之前泡完就忘了!好几天了快点你帮我把它扔出去!”
“……”
叶斑扔了泡面顺便简单收拾了桌子,无语地说:“你这日子过的,比做学生那会儿还过分。”
叶子道:“那可不嘛,我过得高兴就行。”
她给叶斑冲了杯茶(茶叶还是他上次来的时候送的),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她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叶斑道:“这里挺好的,可能会待久一点。”
“待久一点?”叶子并不能理解,说,“我是下半辈子有着落了才在这儿生活,你是怎么回事?没成家没立业还想在这种地方待久一点?”
叶斑无奈:“我在这有工作。”
提到这个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端着长姐如母的姿态,向小了几分钟的儿子数落道:“别跟我提你那破工作,年薪没三十万的工作只能叫混饭吃的。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我弟媳也没个着落,白长三十年了。”
当初叶斑从英国辞职回来的时候,其实父母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她,和弟弟冷战了将近一年。
她是理智有计划的女强人,对于未来有相当明确的规划,如果不是遇上了现在的丈夫,她三十岁应该在联合国的某个谈判团有一席之地。
叶斑笑道:“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混饭吃,多我一个不多。”
叶子翻了个白眼,说:“少你一个也不少。行,那事业上我不过问,隔行如隔山,你们艺术圈的事我不懂。后面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弟媳呢?”
要什么弟媳?
案子不够多吗还是老公不好玩了?
叶斑风轻云淡两手一摊:“世人皆庸俗,唯我心如山。”
“哦,打死不结婚是吧?你说我庸俗是吧?”叶子冷笑,“不就是男弟媳吗,你给我带回来,爸妈那里我来说,半个案子的功夫。”
叶子看他惊讶的神情,暗爽道:“八百年前我就知道了,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正好我这儿有个单身的漂亮小弟弟,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下吗?”
他就说,结婚纪念日怎么还叫他呢,原来坑在这里。
“不用了。”
叶子补充说:“人家二十五,家庭条件各方面都好,长得白白净净性子还软,最主要是和家里出柜了,父母开明,没有后顾之忧。”
叶斑仍然道:“真的不用了。”
叶子把微信号转给他,强硬地说:“好歹加人家一下,不聊聊看怎么知道有没有火花。他学音乐的,唱歌可好听了。”
“不用聊。”叶斑笑道,“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我会不会爱他。”
他想起那天缓缓降下的车窗。
他说:“你自己好好生活,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合适我会把他带回来。”
她惊讶道:“有人选了啊?听这意思是你俩一见钟情?”
叶斑笑了笑:“我被金箭射中了,但是人家背上的好像是铅箭。”
理科生叶子毫无文艺细胞,头上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还是看缘分,时间太短了。”他终结了这个话题。
他走了之后叶子才撇嘴道:“说这么好听,还不是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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