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离枝

　　17.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林若华也没有心情加班。事情搞得那么僵，他实在不知道下一次面对李至时该如何打破尴尬。有一个周末做缓冲，也许大家都可以冷静下来。毕竟不是关系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只不过是做事方法上的一点小分歧，时间应该可以抹平。
　　大吵一架后，林若华也懊恼了好一阵，但之后回想起来，不由自主地猜测，难道李至大发雷霆，是因为介意他没有事先把计划告知他？
　　虽然吵架的时候指责李至公私不分，但一想到李至对他几乎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林若华心里泛起一丝甜意，糟糕的情绪也得以平复一些。

　　睡觉是疗伤圣品，那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不就等同于疗伤到一半被打断，其后果就是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
　　周六清早，其实已经十点半，林若华被门铃声吵醒，本来好转一些的心情，马上阴转阵雨。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忽地一个激灵，想到，莫非又是那个讨债鬼杨其安上门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勉强憋出两滴眼泪，进厕所照照镜子，恩，很好，配上没睡饱的脸，看起来很憔悴。
　　边走去开门，边想着拒绝借钱的理由。
　　门一开，林若华呆住了，门外的李至也楞住了。

　　林若华呆住就算了，可是李至这边就比较吃亏，他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他可跟他耗不起。所以他先开口了：“要听解释也先让我进去，把东西放下再说吧，还是说你要用罚站报复我？”
　　林若华无言，侧身让他进屋。李至也不客气，熟门熟路换了拖鞋，进了厨房，搁下这一大堆大包小包。
　　别以为他搁下就完了，他还一样一样往外拿，全是吃火锅的新鲜食材，当然大部分是肉类，拿到最后，李至献宝似地从袋子里挖出一棵青菜来：“看，我有记得帮你买蔬菜。”
　　林若华傻眼：“你是谁？”
　　“李至？”李至心虚地弱弱地问：“是脑筋急转弯，冷笑话还是失忆？”
　　“都不是！你来我家干什么？”林若华火了。昨天凶神恶煞的样子犹在眼前，今天居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
　　李至一脸无辜：“不是你说要公私分明的吗？我在下班时间找你吃火锅，有什么不对吗？上个礼拜我有来啊，上上个礼拜也来的，哦，好像只有上上上个礼拜没有来，我要出差嘛。”
　　林若华被噎住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李至转过身，一边洗菜，一边偷笑，难得让林若华吃瘪。
　　“你会洗菜？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先把自己洗干净，再出来见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若华红着一张脸，讪讪离开。

　　火锅准备起来确实方便，林若华再次进到客厅时，饭桌上已经一切摆放妥当，李至正坐在惯坐的位子上笑着等他。
　　林若华从善如流在李至对面坐下。
　　他刚刚边洗自己，也边理清了思路，既然李至放下架子，给了台阶下，做人家员工的没道理不给面子的。
　　说是说公私分明，可是大家心里有数，都不过是拿它来当借口。这种气氛下最适合把公事上的不愉快说开来，难道还当真今天纯吃火锅，星期一上班又针锋相对？

　　于是林若华决定给予老板一定的尊重，先开口道歉：“那个，恩，那个计划的事，我确实有些私心，至少应该在事先跟你说的，是我的错。”
　　李至的表情难以琢磨，既有商量公事时的正经，又带着平时轻松的微笑：“不要指望我说，其实我也有错。因为我不觉得我有错，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有错。每个人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又怎么会一样呢？”
　　李至很认真地看着林若华，继续说：“昨晚我看了你的计划书，老实说，理论上它很完美，但是可行性要打问号。不过有些方面已经讲得很深入，很具体，也很专业了，一定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吧，难为你没进过生产车间，就可以考虑到那么多生产的细节。”
　　林若华点头：“生产过程我确实不太了解，但我希望我提供的是一个方向，具体实行的细节还是要靠你和你的专家们。其实如果有可能，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德国的企业取经。”
　　李至笑得高深莫测：“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下个月德国有个饮料展览会，我想你和我以这个名义去一趟德国，当然重点不是展览会，我已经联系了跟我们公司有其他合作关系的德国饮料企业，他们很欢迎我们过去参观，甚至愿意跟我们谈出让包装技术的事宜。”
　　“你打算瞒天过海？”
　　“恩，毕竟才知道对方有这个意向，到底适不适合我们的产品，到底谈不谈得成，都还是未知数，事情没定下来前，我不想那么多人知道。”
　　“那为什么要我去，我又不懂技术？”
　　“因为你会说‘狗语’啊。”李至还一直记得第一次跟林若华吃饭时，他讲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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