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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太君白他一眼:“这是菩萨梦里告诉阿翁的,说你今年的姻缘弄不好就是情劫,轻则没什么,重则天各一方,要你肝肠寸断。要破解这场情劫,务必要你今年完婚。”
小侯爷好奇:“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老太君伸手点了点孙儿含笑的鼻尖,“把人捆在身边,往后一辈子就离不了你。”
从来只有各种美人儿缠着他,想像不到有一日他需要把一个女人绑在身边,以证明内心的安全感,但看老太君又是做梦又是擦泪,出于孝心,就让春山把一大摞画像抱回书房。
临走前,他还把新来的侍女也讨了回去。
老太君叹道:“但愿我这个孙儿能开窍啊。”
他跟他死去的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无论长相还是性情。
她当娘的,当初眼睁睁看唯一的儿子为了娶一个农家女,与老头子反目,脱离侯府,结果年纪轻轻死在了战场上。后来那女人也跟着殉情,把他们生的儿子送过来,看着他从米粒般儿点大,长到如今的模样儿,怕孙子风流之下是跟他爹一样的痴情,痴情太过会折寿的。
春山两手满满把画像捧到书房,忽然掉了一副在地上,惊道:“是他!”接着又道:“不对,不是他!”
小侯爷被绕晕了,“你到底说哪个他?”
春山说不清楚,直接把画像捧到他眼底下,小侯爷无意一瞥,扫见一双熟悉的眸子,顿时直起身,“这,这是?”
竟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激动。
春山咕哝:“瞧着像是今天在东市遇到的小郎君,与画上的娘子有七八分相似,单这双眼眸儿,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还是画儿的娘子好看许多,像仙人似的。”
薛小侯爷瞧了瞧画的署名,霍家三娘。
长相有七八像,眸子也似乎一模一样,可分明不是她,他心底无由来一阵烦躁,伸手将画拂落在地。
春山不明所以为,还以为他是不小心掉的,弯腰捡起来,拍落画上的灰尘,“霍三娘可是长安有名的美娇娘,四郎珍重才是。”
薛小侯爷皱了皱眉头,好比赝品,假的就是假的,挥手让春山下去,却听他走了几步又回来:“四郎,您带来的侍女该安排在哪儿?”
小侯爷愣了一下,才想想起刚带回来一个侍女,其实他有私心,做给老太君看,表示他还没有收心,收了那份乱点鸳鸯谱的心思,免得误人家闺女。
他让春山去把人安排妥当,小侯爷捡起地上的画像,瞧着似曾相似的霍三娘,心里划过一个念头,正巧春山回来,他盯住地上杂乱的画卷,过了片刻,淡淡道:“把画儿烧了。”
……
小香院,阿鸾手中的杯盏砸落,清脆响了一响,吓到了采珠,她看见阿鸾面色苍白,眉头紧紧拧起来,连忙问道:“二娘您这是怎么了?”
阿鸾扶着桌沿,低声道:“你出去,叫蕊豆进来。”
采珠不敢耽搁,连忙出门喊了蕊豆进来,却也同时惊动了迎春。这阵子她很少被二娘叫进屋伺候,想想是失宠了,哪里能甘心,躲在暗处偷窥,看到屋里正巧没人,而二娘捂着心口疼得厉害,心想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就一脸着急跑进了屋,扶住阿鸾的身子,“二娘您可要好好儿的啊。”
阿鸾一看是迎春,双眸陡然紧拧,厉声道:“出去!”
迎春吓了一跳,还没见到三娘露出这样冷酷凶狠的神情,愣了好久才回过神,眼神瞥到地上,哆哆嗦嗦道:“奴,奴婢收拾完东西就出去。”说着就蹲在地上首饰碎片,又被阿鸾呵斥了一声,灰溜溜出门,迎面撞上了采珠和蕊豆二人。
蕊豆心思不在她身上,直接越过人扶阿鸾进了里间。
采珠不放心迎春,将她推出了门。
迎春往紧闭的屋门吐了一口唾沫,指尖捏着袖子里藏着的东西,又挑着眉毛扭屁股走了。
阿鸾被扶到床上,双目紧阖,握着蕊豆的手冒出青筋,整张脸上都是冷汗,说不出一个字来。蕊豆去让采珠打一盆热水,支开她后,掏出一粒绿豆般大小的红丸,喂入阿鸾嘴里,见她喉咙滚动了一下,知道把药吞下去了,不由松了口气。
等采珠打完热水回来,就见蕊豆跪在床头,抚着三娘湿透的鬓发,眼里满是心疼,采珠上前问道:“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蕊豆轻轻道:“三娘休息片刻就会好,此事无需惊动外人。”
采珠点点头。
阿鸾这一醉,足足醉了好几日,可把采珠吓坏了,“三娘这事要不要通知老爷?”
毕竟三娘是老爷的女儿,她们只是下人,万万不该越俎代庖,行欺瞒之事。
蕊豆却道:“本就是小事,不必让老爷担心了。”
采珠不好再说什么,但总是放心不下,尤其院里还有那个迎春。三娘病倒的当夜,采珠注意到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得意洋洋,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她去过落雪院。
若让人知道二娘的情况,还不得了?
采珠十分不安。
采珠不安了几日,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
这三天老爷根本没有回府,初夏将来,南边几个州发洪水,接着又是旱灾,老爷是吏户礼三部的长官,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几夜歇在衙门,百姓还在受苦,他哪还顾得上内宅。
霍蓉却知道自己这位二姐最近有异样。
那天迎春偷偷跑过来说:“奴婢瞧着今天二娘从外面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脸色白得啊,跟个死人一样,三娘您幸好没去瞧,不然准被吓到。”
她啰啰嗦嗦的,霍蓉却抓住了重点。
二姐病了,而且是从外面回来以后。
她到外面能干什么?无非是去找那纨绔,整日痴缠着他,小侯爷是什么性子,前世被他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霍蓉,最清楚不过,极看重美色,阿鸾这样的货色,他是万万瞧不上眼。
定是被他拒绝了,没面子才病倒了。
她真丢霍家人的脸面。
要搁以前,霍蓉恨不得全长安的人知道这是一个□□□□,可现在不行了。
上回去找徐三娘赏花,遇到了徐夫人,她赞叹她的容貌,最后却叹了一声可惜。
当时她不明白,回家后越想越难受,再想了一遍才明白,是啊,她有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姐姐,在外人眼里就形成霍家女刁蛮跋扈的印象,就算她面容再好,也还是被连累了。
二姐名声再不堪,起码有徐家,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想通了,霍蓉再不敢弄脏阿鸾的名声。
小陈氏不禁疑道:“你莫不是也跟你大姐一样,信了那小浪蹄子?”
霍蓉不禁笑了,“娘您想什么?”于是就将疑虑说出来,又道,“再者,爹爹最近为公事繁忙,这般要紧的时候,您若再去用繁琐家事扰他,定然是让爹爹生烦的。”
小陈氏脸色一白,但很快欣慰道:“还是我儿机智。”
但想到阿鸾一面勾着徐家的婚事,一面痴缠薛小侯爷,这般□□无耻,霍蓉还是恨得牙痒痒,胸口窝着一团气,夜里睡不好觉。
这天早上,三个面色蜡黄的灾民悄悄溜进城门,敲响了霍家的门,中年男人声称是小陈氏的亲兄弟。
霍蓉冷笑:“当霍家是佛寺不成,什么理由都能用得上?”
但贸然赶出去不妥,她思忖道,“若是直接赶走,被外人瞧见,还以为我们霍家官大欺人,这样不妥当。你去端几碗米粥给他们,若他们还不够,那就给些碎银。若是给了碎银还不满足,直接叫衙差过来,在外人眼里,霍家本就不需要负什么责。”
下人走后,阿蛮在她耳边说道:“小香院的那位来了。”
和她互通有无的,只有一个迎春而已,霍蓉扶额:“说我身子不适,把她撵出去。”
阿蛮道:“她说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交给三娘。”
霍蓉烦了:“我的话你听不明白?”
阿蛮见三娘发脾气,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说是要给东西,还不是又想讨赏,若不是她上回来打小报告,自己这日也不必睡不成觉,精神差了,脸色也难看得很。女儿家最要紧的,可不就是一张脸皮。
霍蓉照着铜镜中的自己,黛眉深深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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