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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黄？那就不是了。”林百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小哥哥与我大哥一般岁数，你看着却跟我差不多大，想来年纪也不对。”
看他一副皱眉苦思的样子，显然已记不太清，小姜暗自松了口气，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学画。”
“黄兄弟莫急。”乐莘道，“你看这天也晚了，不如留下来一块吃饭。”
他语气诚恳，不似故作客套，林百知也跟着附和：“好极，这顿饭就当给你赔罪。茶翁手艺妙得很，保管你吃了一碗想吃两碗，吃了两碗想吃三碗，吃到肚子圆滚滚，路都走不动。”
小姜歉然道：“可我得马上回去。”
“是家里人在等你吃饭吗？”乐莘问道。
“没有家里人……”小姜对上回他们那顿其乐融融的晚饭记忆犹新，不免有些向往，犹豫片刻后却仍是道：“不过是有人在等我，所以得早些回去。”
乐莘笑道：“那我就不强留了，免得那人担心你。”
他将小姜送到门口，一路又问了些琐碎事情，待走到书院外蔷薇花墙时，竟与提着食盒匆匆归来的林万可打了个照面。
“这位是——”林万可诧异地看着小姜，眼中透出些迷茫之意。
“我的小徒弟。”乐莘笑道，“今天怎来这么早。”
“总不能让你们天天等我吃饭，也得让茶翁歇息一次。”林万可道，“前几天穆掌柜跟人去打猎，给了我不少野味，见着好食材也忍不住想现现手艺。”
他举起手里喷香扑鼻的食盒，又对小姜道：“小兄弟若不介意，留下一起吃饭吧。”
小姜方才已拒绝过一次，再要推托有些不好开口。乐莘也不替他解释，只笑意盈盈看着他。
他想到宝秀今日有事不能来接人，又试了试腕上银圈，离手臂尚有两指距离，于是轻声道：“那我就多待一会，打扰先生了。”
乐莘见他答应很是高兴，领他坐在庭院的竹架下，跟兄长一样与他闲谈。林万可则去张罗饭菜，又过了一阵，书院渐渐热闹起来，那叫茶翁的老奴、书童文近，还有唤作闻安的少年全都来了，乐莘给小姜一一介绍，提到林万可时，他笑着道：“他比你年长一些，喊他林大哥就好。”
“大哥都二十七喽，再过几年就是林大叔，林大伯，林大爷。”林百知道，“不像乐先生，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先生。”
“正是正是。”闻安附和道，“黄兄弟一定很讨乐先生欢喜，得他留饭的学生，林百知是头一个，我是第二个，你就是第三个。”
“黄兄弟比你们努力得多，才学了几天就画得有模有样了。”乐莘道，“你们与他年岁相仿，可不要输给人家。”
“那是先生偏心，只把他带回家来教。”林百知道，“我方才看见黄兄弟站在先生床边，还当是小偷来着。他当时盯着先生看得起劲，眼珠子都像要掉出来了。”
“我没有——”小姜急忙解释，“我看的是那泥塑娃娃。”
“他说话一直没遮没拦，莫要介意。”文近道，“黄兄弟想必是喜欢小巧玩意儿，看你这鱼缸，就得值不少钱吧。”
小姜道:“我随手拿的，不晓得值不值钱。”
文近与林百知面面相觑，倒是那闻安问道:“你这金鱼也稀罕，我从来没捉到过这样好看的鱼，给我玩一玩成么？”
三千岁一听这话立即在水里扑腾起来，小姜忙道:“这鱼玩不得，不然会有厉害的老鱼来找你麻烦。”
几个少年人听言哈哈大笑，林万可也道:“你这徒弟真有意思。”
他说着给小姜夹了一筷子火肉，被他端着碗给避开了。
“我不吃肉的。”小姜道，“吃青菜就行。”
“挑食不长个儿，以后没媳妇。”林百知老气横秋道，“我看你样貌挺俊，家世应也不错，不如咱们给你说门亲事？”
他存心说笑，居然还煞有介事地报出一串闺名，这个擅女红，那个知书礼，加上文近与闻安在旁起哄，说得小姜手足无措，快要吃不下饭。
“怎样，黄兄弟意下如何？”林百知坏笑着问道，“有听着中意的赶紧说，不枉我饿着肚子给你做媒。”
“没有。”小姜拿筷子拨碗里的饭粒，“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几个小子一听愈发起劲地逗他说话，直到乐莘出来解围才肯罢休。
好容易等到一顿饭吃完，林百知他们又留他吃点心玩秋千，小姜一一婉拒，抱起鱼缸去跟乐莘道别。
他离开书院时天已近全黑，腕上的银圈也只余一指距离。
小姜往天梯所在的巷子走去，一手将刚才留下的米饭喂给三千岁吃。
“那些人太爱闹了，头一次见面就拿你寻开心。”三千岁愤愤道。
“我又不跟他们学画，下次不理会就是。”小姜道，“我得快点回去，再晚些可怜可笑就会消失，到时没人解银铃索，被关在岛外边就惨了。”
他加快脚步往前跑去，穿过蔷薇花墙再过一条青石小道，拐个弯就能找到天梯。
往日这段路程极短，可今日不知怎的，他连找了两处拐角都没走出去。
“这路怎么不太对？”三千岁道，“你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这条路走过十几次了，我没道理迷路的。”小姜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景物难辨，但凭借记忆确是没错。
“奇怪。”
他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声，将鱼缸抱紧，又往先前的方向跑去。
“我们往回去看看。”
周遭树影参差，月光微弱，倏尔晚风拂袖，教人周身生出一阵凉意。小姜莫名觉得紧张，不免跑得愈快。
他脚步太急，四周又几乎不能视物，冷不防脚腕处被样东西绊了一绊，整个人猛地往前跌去。
小姜这一摔失了平衡，鱼缸骨碌碌滚出了怀里，往前转了几圈后磕在石板上，立时碎掉一块。
“三千岁！”
他急忙爬起来去捡鱼缸，所幸水只流掉一半，三千岁也未受伤。
“你别怕，我先去给你找水。”
小姜将鱼缸倾斜一些，牢牢抱在怀里，想要离开时突觉左腿剧痛。他低头看去，惊见小腿至脚腕处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水已浸湿衣服。
他借着月光发现绊倒他的是一根几不可见的细线，此刻还缠在腿上，难怪流了那么多血。
小姜想去解开，岂料这线锋利无比，根本无从下手。
“这是什么？”三千岁问道。
小姜伸手擦掉额上冷汗，道：“我可能遇着陷阱了。”
他从旁边捡了颗石子，正要砸下去时，旁边老屋后头传出一阵细碎的笑声，又尖又细，好似猫叫。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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