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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制于人
傅明希这辈子都没学过什么不实用的东西,跳舞,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谢韵看着傅明希又急匆匆的回来,手里多了个包袱,这下倒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傅明希径直去了屏风后,将幔帘也落下来。
片刻之后,幔帘微动,一身白衣的傅明希从屏风后转出。
干净素雅的白衣袖口、交襟、收腰上绣有蓝色花纹,衣袖是一层颇有垂感的薄纱,上衣在脐上三分处收口,裤腰紧紧贴合在脐下半寸,恰好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蛮腰。腰腹和臀周稀疏的坠了几根蓝色丝线制成的穗子,随着傅明希的步伐轻轻摆动。下衣虽是条裤子,因是阔腿,又层层叠叠,看起来更像是条裙子。
整套衣服穿在傅明希身上,衬的她仿若青花瓷般雅致精美。
谢韵眼波微动,赞道:“甚美。”
傅明希柔声问:“王爷可会《忘忧》?”
“许久不弹,怕是生疏了。”
“我也许多年未曾舞蹈,生疏了,王爷别笑我就好。”
谢韵认真的调弦、试音,傅明希就安静的等。
曲一起,傅明希立刻跟上节奏,随曲而动。
谢韵已经见过傅明希的各种面目,但此刻这般灵动的,他却从没见过。
《忘忧》曲调轻快,傅明希脚步轻盈,以腰为轴,每一次起转腾挪都尽显柔美,每一抬手、曲臂、展袖又带出许多欢快的意味。曲舞相合,傅明希明眸善睐,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的欢愉,真的让谢韵见之忘忧。
谢韵忍不住又奏了一曲《神人畅》,傅明希自然以舞相陪。
待到《广陵散》时,谢韵竟从傅明希充满张力的舞姿、沉静的面容里看到了恨、看到了杀伐果决,谢韵更觉痛快。
谢韵正觉酣畅淋漓之时,傅明希却忽然往榻上一摊,不起来了。
傅明希已经连跳了两曲,《广陵散》极长,四十多个乐段,她许久不跳舞了,跳完要把她累死。
谢韵一怔,曲断了,也就不再弹。
谢韵极其欣赏的看着摊在榻上的傅明希,直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傅明希突然惊喜的转向他:“王爷看见了吗?”
傅明希指着自己的肚脐处,“看,发芽了,它在长大。”傅明希小心的触碰它的叶芽,又等了两息,她惊喜的喊道:“开花了,居然开花了!王爷,好看吗?”
谢韵讶异的看着傅明希惊喜而温柔的面庞,她虚拢着的手指仿佛真的捧着一朵花一样,他严肃的摇头,没有。他不知道傅明希看见了什么,但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谢韵正在极认真的思考着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傅明希脸色一变,娇嗔道:“没有呀?王爷看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我身上开花了呢。”
谢韵一愣,发现自己被骗了也不恼,却笑的十分开心,直笑到力竭才停下来。
“可痛快了?睚眦必报的小女人。”谢韵笑道。
傅明希斜睨着谢韵不语。
“快去把衣服换了吧。放心,以后,那里会有种子落下,开花结果的。”
傅明希嘭的脸就红了起来,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都不可能了,怎么办?傅明希捂着脸,透过指缝去看谢韵。
谢韵也很尴尬,他没想到傅明希能听懂。他有点恼道:“以后少看些话本子,你一个姑娘家,琴棋书画不会,半点儿针凿不通,有的没的倒是全都知道。回去抄十遍《女诫》,抄不完不许出门!”
哎?哎哎?傅明希对谢韵耍小心思没有被罚,戏弄他也没有被罚,听懂了一句荤话,被罚了……要不是他先不尊重,说出这样的话,她能有机会听懂吗?
谢韵看着傅明希一脸的不服气,“二十遍。”
傅明希更愤然了,谢韵将肘置于几上,手托下颚,直直的看着傅明希,“三十遍。”
傅明希一脸不可置信,谢韵等了几息,傅明希仍未答话,便露出一抹敬佩的神情,然后道:“四十遍。”
傅明希终于忍不住又气又恼道:“我抄,抄,抄抄抄,行了吧?”
谢韵收了逗弄傅明希的心思,语气转沉,叹道:“态度如此不恭,是我疏于管教之过。五十遍。”
傅明希气炸了,什么也不说去内室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出来,拿着包袱经过谢韵时,被谢韵拦下。谢韵取过她手中包袱吩咐道:“以后不许再别人面前跳舞!”
衣服也被没收了!
傅明希提步就走,谢韵人未动,只声音追了过来,“傅明希,你敢走出这屋子一步试试看!”
傅明希咬紧了牙关,终有一天,她不会再这样受制于他。
平息了几瞬,傅明希转过身来,缓步走到谢韵面前,冷漠的问:“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我就回去受罚了。”
谢韵缓缓道:“不能诚心悔过,六十遍。”
傅明希已经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凭王爷吩咐。”
谢韵看她如此,也恼了起来,“你既如此不受教,我教不了你了,让别人教吧。你去吧。”
傅明希一屈膝,转身就走。
她边走,边驱去眼中湿气。这一晚上,她的情绪起伏太大。
从对自己每一步设计的自得,到被戳穿的惊恐,对谢韵的敬服。他帮她答疑解惑,她是感激的。曲舞相合,伯牙子期,岂不痛快?
可最后……为什么最后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谢韵看穿了她的每一步动作,她恐慌的颤栗中也是带了几许兴奋的,于千万人中遇到了那个她做什么他都懂的人,难道不是幸事吗?
不管是恋人也好,朋友也罢,他懂你,多么难得。
可惜,他们终究不能平等,他们连平等的吵一架的机会都不会有。
第二天,傅明希就明白了“让别人教”是什么意思。
崔姑姑亲自来看着傅明希抄《女诫》。
“王爷吩咐了,姑娘受罚抄一百遍《女诫》。每日上午、下午各抄写一遍,抄不完则不供饭食,王爷若是回王府了,姑娘则需要去王爷面前听训。按着规矩,抄写过程中不容不敬,不容有漏、错、滞笔,纸张不能污,每有不对,整页重抄,并受一戒尺。王爷体恤姑娘,免了姑娘戒尺,姑娘只需用心抄写即可,每日抄写完《女诫》、王爷不在的时间,姑娘可自行安排,只是不得出王府。”
因着傅明希心中气闷,十分容易走神,每有漏、错、滞笔,都会被崔姑姑抽走这张,重新抄写。是以第一遍《女诫》,傅明希一直抄到下午未正才抄完。
未正了哪还有饭食,傅明希吃了几块点心了事,又开始抄下午的那一遍。
才抄了两页纸,有人来传话,王爷回府了。
崔姑姑便对傅明希道:“姑娘去王爷那边听训吧,回来再补上。”
傅明希心中翻腾着三个字,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韵回府了多是竹亭伺候着,竹墨偶尔在,但最近都是只要有傅明希在,竹墨、竹亭就自觉的退下去。
这次却是竹亭候在一边,傅明希伺候谢韵,每有不对,谢韵便会说“竹亭做一遍给竹节看”,然后让傅明希比照着再做一遍。
谢韵不温不火,并无愠色,傅明希不哭不笑,冷漠至极。竹亭在这诡异的氛围中颇觉尴尬,却不敢置喙。
自打过了中秋,这天气便仿佛应景似的衬了傅明希和谢韵之间的气氛,一时晴空万里,一时疾风骤雨,继而连绵阴雨。
待到连绵阴雨时,谢韵便已极少有闲暇呆在府里了。
近日多处暴雨,黄河水暴涨,黄河下游已出现小范围决堤,若是雨再下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八月二十,谢韵上午突然回府,唤来了傅明希,来不及说别的,只叮嘱她:“黄河水暴涨,恐有水患。皇兄派我南下河阴县,情况若是好,则监督加固堤坝,若是不好,便只能迁移百姓了。你在府里听话些,莫要让我忧心。你气我也好,恼我也罢,都且等我回来。”
在大自然面前,人力微薄,不堪一击。谢韵去救民于水火,傅明希不想这个时候给谢韵添烦扰,配合道:“我在府里安全无虞,但请王爷珍重自身。”
谢韵吻了吻傅明希的额头,放她离去。
傅明希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谢韵是一个王爷,享皇室尊荣,也需担起皇室的担子。
谢韵走了,傅明希立即去找刘福。
“刘总管,王府中余粮可多?”傅明希忧心道。
“还够王府中食用半年。每年新米产出时,府中便会存够一年半所用,姑娘且安心就是。只是眼看着再有几日就该收粮了,雨却下个不停,这雨再下下去,收粮也是个问题了。”
“王府有多少良田?能否这几天抢收回来?府中也再收购些米吧,陈米也可,水患一生,流民将会蜂拥而至,处理不当,恐怕……”
利害关系刘福自然懂,只是诧异于傅明希一个小姑娘竟不只是顾及自身,反而能想到流民问题。但他也不觉得问题严重到此种程度,便安慰傅明希:“姑娘思虑周全,只是这水患并不一定发生,兴许这雨过几天就停了呢。再说朝廷每隔三年就会拨银子,专用于加固堤坝,也没有那么容易决堤。”
“敢问刘总管,上一次水患发生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那次黄河决堤……”
“官员政绩三年一考核,堤坝三年一修,只要三年中无水患,那为官者即便贪墨了银子也不会被发现,调令一到,他便从此高枕无忧,自有下一任官员接手。如此一来,十年中,到底堤坝加固了多少,谁能说的清楚?”
刘福沉吟半刻,“好,就按姑娘所言,让庄子上的人抢收粮食,咱们再从别家收购些。”
傅明希知道刘总管不会收购太多粮食的,毕竟自己年幼,又无甚身份,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刘总管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不易了。
傅明希不能出府去,便给傅明朗写了封信,派人送了出去。信中主要是转述下谢韵关于他做三皇子的伴读的看法,以及谢韵对三皇子的判断,顺便提了自己最近潜心练字,不便出府。后面又附了厚厚一沓子自己练的字,让傅明朗指点一下。
谢韵不在府中,便有人誊写了一份傅明希的信,以备谢韵回来时查看,至于练字的纸,太多了,没有人细看,自然也没人发现有两张纸略显的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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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
又吵起来了,为什么,我的人物有自己的想法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