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血沁曼陀罗

　　皮虎还是来晚一步，‘蛇’早都惊了。念慈医院外警灯闪烁，在场民警看到市局警车十分惊讶：“皮队？你们怎么比孟大队他们来的还快？”

　　念慈医院是高档的私立医院，为了营造一个绝对安静的疗养环境，必须远离闹市，建在南郊。就在半小时前，一伙不法分子持枪闯入医院，劫持了现任院长陈青崖、一位外籍专家，齐雅梅和孙远航。当地派出所民警接到报案立即赶来，觉得事态严重，请求分局支援，结果先来支援的竟是市局刑警支队。

　　民警们都大松了一口气。

　　皮虎问：“有没有人受伤？”

　　民警：“五个歹徒，至少四人持枪，其中一人是老太太。他们把人质带到了主楼四楼。逃出来的医务、病患和家属都没有受伤。”

　　皮虎：“通过话么？”

　　民警：“他们说了，目标就是齐雅梅，那几个被抓的算他们倒霉。”

　　皮虎：“没提别的条件？”

　　民警：“没有。就是不许靠近。”

　　这根本不是一般绑架案的路数。那老太太十有八九就是白丹，她到底要干什么，要杀齐雅梅完全可以一枪毙命，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陆洋跳下车跑来：“皮队！”

　　她从刚一上车就联系了东南亚民俗专家汪教授，一路上都在通话。

　　皮虎看着她手机上的图片：“这就是湿婆神？”

　　这位同时具有女人美艳和男人孔武的神祗头饰月牙、颈上盘蛇、手持三股叉、坐下大白牛，背后是一轮火圈，恒河女神从天陨落……

　　一幕一幕快速在皮虎脑海中闪过——孙亮东是被毒蛇咬死的、邓从一是被火烧死的、齐凯是从天坠落摔死的……他的眼睛定在念慈医院大门里，一进门是个小广场，建了一组汉白玉雕的牛，意思是老牛舐犊、永念慈恩。

　　那牛头再配上两边两只锋利的角，就是一种兵器：牛头镗，跟画上的三股叉非常相似。

　　皮虎有个预感，歹徒不单要齐雅梅的命，还要借这个环境进行某种仪式。

　　这就棘手了，你根本没法把握这号人的思维模式，怎么谈判？

　　皮虎拿出电话，想让待命的三个大队立刻抽调人手全城寻找白宝宝，她可能是警方对白丹唯一的制约，还没拨号手机先哇哇大作，韩振刚已经收到消息，扯着嗓子隔空命令：“皮虎，陈青崖是享受特殊津贴的专家，盛季是外籍名医，你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一定！我正在赶去，特警也马上就到！”

　　皮虎挂断电话马上打回队里，快速下令：“一大队、二大队立刻派人寻找白宝宝，三大队马上跟交警大队联系，封锁南四环出城的交通。”

　　无论白丹想做什么，应该还不至于想要同归于尽，她一定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接应的车肯定藏在附近。

　　皮虎继续问民警：“医院里有没有正在急救的和手术的？”

　　民警：“这家医院是私立医院，费用太高，患者不多，并没有正在手术中的，因为位置偏，急救的从不往这儿送。”

　　话音刚落，空旷的马路上就响起铃声，越来越近，不是警车，是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开到医院外，刚一停下，民警们就围上去：“念慈医院发生事故，这里不能接诊，赶紧送到其他医院。”

　　“来不及了！”护理员被口罩帽子捂的一脸大汗，“这是一个产妇，羊水已经破了，情况非常危险。而且南四环高速路大堵车，来的时候就遇上了！”

　　这里是郊区，附近别说正规医院，连诊所和药店都很少。

　　皮虎走过来：“能不能在救护车里接生？”

　　一个护理员说：“羊水早破的情况很复杂，不知道胎儿具体情况，自然分娩存在危险，必须马上做检查，极有可能需要手术。”

　　民警着急道：“那也不能进去啊！”

　　皮虎：“逃出来的医生里有妇产科的么？”

　　民警：“所有医生都已经撤离了。”他朝着护理员，“没医生，送进去也没法手术。”

　　岳强凑过来：“那个陈院长和盛大夫不是在里面么？陈青崖就是全国知名的妇产科专家，老大，这可能是个机会……”

　　皮虎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一下，从民警手里拿过扩音器，对着医院主楼：“里面的人听着——有一个产妇就要生了，你们应该能看到急救车，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马上抢救！”

　　直到最后一波回音被高大的楼群耗尽，也没有激起一丝反响。

　　又有车到了，最前一辆车下来的是韩振刚，脚一落地就听皮虎对着扩音器气贯长虹地吼叫：“医院是血光冲天的孤阴之地，如果产妇不能生产，胎死腹中，胎儿肯定化作水圣子，破坏你们今晚的法术！”

　　这像话么？这是笃信唯物主义的公安干警说出来的话？可韩振生生忍住了，他知道皮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几辆SUV停下，特警们沙沙有序地下车就位。

　　这次果然有了回应！

　　扩音器的声音忽然从主楼传出来：“送那个女人进来！要是有一个警察跟着，所有人质立刻没命！”

　　韩振刚低声道：“让咱们的人混进去！”

　　推急救车要两个人，为了产妇的安全以及不露馅，其中一个必须是真的护理员，最多插进一个警员。

　　要不是皮虎生的一脸横肉且超龄，真想自己上，他在手下中扫视一圈——

　　常丰年凑近皮虎和韩振刚说：“这伙歹徒如果真是白丹的人，以她这么多年的涉黑背景，肯定早把市局的干警研究个遍，不然远航怎么会着了道？”

　　有道理。

　　皮虎把心一横：“柏凼进去。”

　　只有他是新人。

　　以柏凼的资历，这个决定实在太草率。可皮虎敢冒这个险，从一开始，他看中的就是这小子的应变能力。就像刚才，正是柏凼在他耳边提醒，这伙人信邪，就得跟他们说邪的。陆洋才开手机查资料，东拼西凑了那么不伦不类的一句——其实完全是撞大运，谁知道这群疯子到底信什么！

　　韩振刚以严厉的语气交待柏凼：“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陈青崖和盛季的安全！”

　　皮虎见缝插针的叮嘱：“别怕！”

　　柏凼：“过气的鹤顶红就是谢顶红，不怕她！”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得让自己放松。

　　皮虎：“记住，人质安全比什么都一样，所有人质都一样！”

　　柏凼带着口罩帽子，和护理员一前一后推着急救车下了救护车。近看产妇的脸柏凼就愣了，竟然是乔新。

　　120急救本着就近就医的原则，敖伟男的‘星期六’工作室也在清净秀丽的城南，难怪会送到这里来。

　　主楼里黑灯瞎火。

　　“站住。”暗中有人低喝，一道手电随即射来。

　　急救推车停了下来，挨过短暂的不适，柏凼的眼睛分辨出那人手里的枪。枪口朝他们晃了晃：“进来！”

　　这个大房间应该是会议室，大概为了防止被狙击手锁定目标，房内落下窗帘，灯也很暗。柏凼迅速扫视一圈，左边是三个持枪蒙脸的匪徒和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女人。见他们进来，她稀松的眼皮突然一掀。柏凼多少有点心虚，不敢跟她对视，忙错开眼。另一边的长沙发上挤坐着孙远航、齐雅梅，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男人。

　　四名人质，都对上号了

　　三个人质都抬头往门口看，只有齐雅梅还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柏凼心想，都到这时候了，还装疯卖傻么？

　　他心里不由现出李归雁的模样。这些女人，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记者、一个叱咤江湖的大姐大、一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还有没见过面的邓美娟和孙慧……得要多强势的轴，能把这些支楞八叉的辐硬是拧在一起……

　　陈青崖看到急救推车就想站起来，吃了点苦头。

　　“老实点，找挨揍！”

　　两个歹徒将柏凼和那个护理员全身从上摸到下，柏凼倒无所谓，替那姑娘犯膈应。好在他们也没太过分。两人的手机和对讲机都被收走了。是皮虎想的周到，在他进来前塞给他一个真正的医护对讲机，才没露出破绽。

　　陈青崖挨了拳头还是忍不住说：“产妇羊水早破，要赶紧接生，必须立刻送手术室。”

　　歹徒问：“谁做？快去！”

　　陈青崖：“盛大夫，你跟我一起。”

　　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盛季，大概吓懵了，说话都磕磕巴巴：“陈、陈院长，我……”

　　陈青崖：“两条人命，靠你、我了。”

　　盛季；“我、我不行……”

　　歹徒：“到底谁去？我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样，一枪打爆你这四眼儿龟的头！”

　　盛季：“不、不行……我、我不敢。陈院长……我是腹科，不是妇科，我只在实习时接触过剖腹产，这种情况……我真的，不敢，这是……人命……”

　　陈青崖语气有些严厉：“我会在一旁指导你！”

　　盛季：“您、您是妇产科专家，您自己就可以……”

　　陈青崖：“我年纪大了，手抖了，已经十年没拿过手术刀。”

　　盛季：“您、您可以的……您做过军医……没什么能难得住您。”

　　连歹徒都看不起他那副熊样：“少他妈磨蹭，肚子里那个要是憋死了，冲撞了今晚的大事，你们谁也别想活！”

　　陈青崖一咬牙：“好，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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