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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办法理解
金将自己额前被汗水打溼的碎髮塞入髮带中,琥珀色的晶亮眼眸抬起,在看着云蓉鼠时蓦地泛起了潋涟的流光——那是,以"守护"为根源所滋生出的包容和慕恋。
看着那片琥珀中的光华,桃映暗自感叹。
金他真的很喜欢大自然,非常的喜欢,喜欢到想全心全意的守护这片大地,植物也好,动物也罢,存在于这自然的一切,他全都一併保护、一併喜爱。
他爱着这片大地,即便这片大地腐败肮髒、浸满了人性的血腥和邪恶,他却还是爱着,深深的爱着——
能够对着前一刻欲要取自己性命的傢伙,露出那麽温柔的眼神……
金他,真的是一个傻子……有着自己坚持而傻的不像话的傢伙。
完全无法理解。
「……笨蛋。」
桃映扶着额,轻喃出声。
金愣了下,抬起头看向她,精緻俊美的面容浮上疑惑:「什麽?笨蛋?小桃妳是在说我麽?」
「不然是说我麽。」桃映侧过脸,闭上双眼,不去看那张即便沾满污秽却依旧俊俏的面容。
看着那张即便消瘦了许多、脸形弧度却仍然圆润的精美面容,金那双璀璨的双眸忽然又闪了闪。
「妳该不会……是再说云蓉鼠想杀了我、我却还这麽为牠找想的这件事?」
「……嗯。」
「为什麽这样就是笨蛋?我觉得我这样做很正确啊……」金抬起手刮了刮自己的面颊,纳闷的撇撇唇,「是我们闯入牠的地盘在先,牠想攻击我们是很正常的,姑且先不论这点好了,为什麽我就不能对牠好?」
桃映张开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边掀起意味不明的笑弧。
「牠想杀了你呀……」
「面对对自己抱有杀意的傢伙,你不杀死以绝后患不说,还这样替牠找想——金,说你笨蛋都是抬举了。」桃映双手抱胸,朝他扬了扬眉,「我们闯入牠的地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没错,可是在此之前,我们知道这裡是牠的窝麽?我们有想对牠如何麽?」
「在生死面前,所谓的对错是非,都是谬论。」
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倏地变的深邃,凌厉若刃的冷光一闪而逝。他的面上浮上凝重,薄唇也抿出了冷硬的弧度——
「妳的价值观我无法苟同。」
「彼此彼此,你那太过美好的价值观,我也敬谢不敏。」桃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让你认同我,这种薄凉无情的原则呐,这世界上有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什……」
金紧蹙眉头,颇为烦躁的扒乱自己的髮丝。
他静默了半晌,而后才抬起被凌乱碎髮扫过的眉眼,用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看着她,双唇吐出彷若有了实质重量的沉重话语。
「所以,妳想杀了牠麽?小桃?」
桃映怔愣了下,旋而轻扯唇瓣,在那双桃眸掠过一痕莹光之时,轻笑出声。
「……不。」
「那为什麽……」
「不为什麽。」
桃映朝他绽开一抹笑靥,月牙似的完美弧度藏纳着黑暗也无法吞噬的明媚。
金恍惚地看着那个小巧的笑颜——
即便无法苟同、即便无法理解,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杀了那隻云蓉鼠。
一点也不……
为什麽呢?大概是,牠想杀的人不是自己吧……
虽然这种自私的想法很对不起于她有救命之恩的金,但她却无法抹灭、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麽错误。
有三万多岁心智年龄的她,很难对什麽人感到抱歉。世界的残酷把她淬鍊的淡凉而自私,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都是其次——
生命啊——动物也好,人也罢,拥有这麽宝贵东西的他们,真的很令人羡慕……内心对于"生"的渴求远远凌驾于所谓的忌妒和欣羡,有的只有不忍心破坏。
只要没有杀害到她,她都会真诚地替这世界所有生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要好好活着啊,你们。
桃映站起身,走向那隻呼呼大睡的云蓉鼠。
金皱起眉头,伸出手臂挡住了她前行的步伐。
「妳不是说妳不杀牠——」
桃映好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要杀牠了?」
金鬆开紧拧的眉峰,琥珀色的眼却定定地看着她,其目光之专注,似是要望入她眼中的最深处,挖刨出她内心的想法。
「我只是。」桃映一把拨开他的手,字句清晰:「想摸摸看罢了。」
「牠的毛,看起来很好摸……」
「哈啊?」
金瞠大眼,略显错愕的惊呼出声。
桃映凑近云蓉鼠,伸出髒兮兮的爪子抚了抚云蓉鼠柔软的白毛。粉色的眼瞳倏地绽开一丝亮光,手下的动作越发快速,她的嘴边也咕哝着"这触感简直了"、"妈哒比酷拉皮卡那熊孩子的毛还好摸!"
待她摸到心满意足后,才缩起爪子,看向愣在一旁的金。
「我说了不,就是不——我不想杀牠。」
「……那妳为什麽先前还那样问?」
「我开心我乐意,怎麽着?」
金无奈的揉了揉鼻樑,忍无可忍的"啊啊"两声后,才悠悠叹了口气:「妳开心就好。」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年纪连女孩都难以套上的小团子,怎麽心思比海底针还难捉摸?这思维和脑迴路,明摆着是外星人好伐!说的话差点没吓死他!
「呐,金,我们现在该做什麽事?」
桃映放鬆身子,颓然躺倒在地,后脑勺重重落地,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然而她却神色自若的看着天花板,恍若无所觉自己的后脑勺其实方才正跟坚硬的地板亲密接触着。
「总之先等云蓉鼠醒来吧。」金看着她后脑勺重重落地的举动,即便内心清楚她并不会因此感到疼痛,却还是下意识的龇牙咧嘴了下。
「牠的实力很不错,心智应该也并非一般魔兽……」金嘴角微弯,一双好看眼眸也跟着笑眯了起来,「看能不能试着与牠交流吧。」
桃映微抬起头,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挑起眉头。
「有着那麽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怎麽可能还只是单纯的魔兽?」
一个鲤鱼打挺从肮髒的地面上跃起,桃映吁出一口浊气:「我不想在这裡多待了,我去把那傢伙弄醒……」
金伸出尔康手,一脸惊恐:「哎!我说……」
碰——!
桃映攥紧拳头,朝着云蓉鼠那柔软的腹部打下——凌厉的拳风伴着一声打击皮肉的闷响降下,与此同时,那双缀满丝丝白毛的眼睫也翻了开,一双圆熘熘的灵动紫眸赫然出现。
云蓉鼠粉嫩湿润的鼻尖抖了抖,嘴边也咧开了狰狞的弧度,嘴中森然的雪白利齿尽显,在闪着一片冷光的同时也张大嘴,恶狠狠地朝着桃映的手一口咬下。
看着云蓉鼠反抗的举动,桃映似讽似不屑的斜起唇,勐的缩回自己的拳头,让牠扑了个空,咬了满嘴的空气。
「金,牠醒了。」桃映指了指凶神恶煞的云蓉鼠,「你不是要试着跟他交涉……」
霎那之间,变异徒生——
满脸戾气的云蓉鼠脸上突然浮出吃痛般的情绪,灵秀的紫眸也蒙上了层水气,裡头正酝酿着不似魔兽的情绪。太过的複杂、太过的深情,那片紫色中所交织的情绪猝不及防的崭露给离牠最近的桃映看,使得她因为不解而眼露恍惚,呆愣在原地不动。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裡,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金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大手一把揽住她,将她带离了云蓉鼠。
他垂下头看着愣神的她,眉间紧拧,语气略显粗鲁却又不难察觉出其中的担忧:「你要打醒牠是可以,但怎麽就马上傻在原地了?妳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麽!」
「金,你看看牠的眼睛……」桃映没有回答金的话语,而是用力的拽了拽他的裤子让他去看不远处的云蓉鼠。
金顺着她伸出的指尖看去——
琥珀色的晶亮眼瞳闪过一丝吃惊,薄唇细不可察的颤动了下。
他朝着云蓉鼠飞奔而去,大手迅速的攀上了躺倒在地的牠的身躯,朝着腹部轻柔的一抚而过——
感受到掌下的异样,金倏地抬起眼,用那双晕染着一片喜悦而越发明亮的眼看向桃映,语调飞扬:「小桃!牠、牠这是——怀孕了啊!」
桃映僵硬的歪了歪头,错愕的惊呼出声。
「……原来牠是母的啊!」
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平衡不了身躯跌倒在地。他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好笑又无奈的嗤了声,「重点是这个吗?还不快来帮忙!牠这是要生了。」
「那一身健壮的肌肉任谁都不会认为牠是母的啊。」
更别说这隻云蓉鼠还是头目……她又不知道云蓉鼠这个物种是母系社会,当然会以为是公的了。桃映喀吧了下眼,嘟囔着。
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桃映那双绝豔却又幽暗的粉眸,倏然划过一抹异色。抿了抿乾裂的唇瓣,她深吸了口气后闭上眼,整理自己眼中的一切。
飞快的蹿上前,桃映伸出爪子欲要抚摸那片雪白的腹部,却霍地被金擒住了手腕。
桃映眼带疑惑的瞥向了身侧的他。
金并未转过脸,依旧定定地看着神色痛苦的云蓉鼠。
他那脸部线条流畅的侧脸相当好看,尤其是那双因为垂下眼而被长长睫毛给半掩住的琥珀眼眸——专注、认真,甚至带着醉人的点点暖色。
薄唇下抿着,流溢出好听依旧、却带了点难辨情绪的声嗓:「小桃,别碰牠,牠现在……很怕妳。」
桃映机不可见的愣了下,而后轻扯唇瓣,眯眼看着云蓉鼠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快的脸,在看向那被雪白皮毛所复盖的腹部。
「是因为……我险些扼杀了牠的孩子的关係?」
「我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金鬆开了紧抓着她手腕的手,转而将掌心轻柔的贴上牠的腹部,大手霍地流散出水蒸气似的白色气体,自掌心处蔓延至云蓉鼠的全身,将牠包裹了起来,「比如说,对生命的漠视和不在乎。」
「被大自然所滋养的生物,对于如妳这般薄凉的人最为忌惮和排斥……这是牠们作为魔兽与生俱来的感知。当然,妳差点揍死牠小孩才是牠怕妳的主因啦。」
金的另一隻手也贴上了牠的腹部,云蓉鼠全身上下的念越发磅礡,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感。
「怀孕的魔兽很是敏感,一点刺激也受不得,在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妳最好都别靠近牠——不对,生下来后妳最好也别靠近。」
对于生命的漠视和不在乎……她怎麽可能做得出来?倘若她真的不在乎,早就在杀害牠的任务颁布下来之时,就动手了……
没有人知道她对于"生命"两个字所抱有的病态执着,更没有人知道这隻云蓉鼠让她的内心有多煎熬……明明她就没有打算想要杀死牠,为什麽金要这麽说?为什麽云蓉鼠要这麽想?为什麽?
她是薄凉没错,但她绝对不可能漠视他人、他兽的生死啊……
「……我又没有想杀牠或牠孩子的意思,为什要这样忌惮我……」桃映双手抱着腿,闷声问道。
「或许妳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小桃,妳的眼睛却露出了想要杀害牠的杀意啊——儘管只有短短一瞬,却真切地让我想忘也忘不了。」金贴在云蓉鼠腹部上的手颤了下,关节曲起,半握着拳的继续输送着自己的念给云蓉鼠,「我知道妳不是个会随便葬送他人性命的人,但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谁也无法控制不是吗?」
「你是说,我的潜意识其实很想很想杀了牠,只是我自欺欺人地在催眠自己……是吗?」
桃粉色的眼眸流转着黑沉沉的黯淡,她抬手轻揉眉心,掩饰了自己一瞬间扬起的唇角。强硬的按下嘴边的弧度,她眼角溢出了一丝苦涩和讥讽,轻声呢喃道:「不意外呢……」
不杀了云蓉鼠,她的双腿就会废掉半年——这样的因果,自私的她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动杀意。
可她到底是忍住了。
为了捍卫原则,为了那条弥足珍贵的性命,为了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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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次真的很久没更新T__T
明天还有一更喔!
大家可以猜猜那隻云蓉鼠最后到底会不会领便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