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这年头连丧尸都会开车了?
方俞和罗义甄一前一后,把女人的尸体从地上抬了起来,她的身体仍然温热,眼睛睁得大大的,方俞尽量扭头不去看那死不瞑目的表情。内疚与愤怒同时在心头交织,胸口发闷,好像憋着一股气。可是,他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无力,一个没有经过任何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就算给他一把枪,又能怎么样呢?人数的差异、武力的悬殊,这不是街头打架,也不是英雄电影,死亡是反抗唯一可能的结局。
地上已经蓄了一大片暗红的血泊,浓稠得照不见人影,两人沉默地抬着尸体从旁边绕过,忽然,正在桌上打牌的奥利维耶扭头看向他们:“等一下。”
方俞僵住,罗义甄很自然地回头道:“请问还有什么指示吗?”
奥利维耶脸色好像有点苍白,罗义甄眉头微皱,外厅的灯泡流明度低,看不分明。剪刀造成的伤口已经被他自己草草抹上了碘酒,比起缝针这种麻烦事,显然他更想先上桌赌一局过把瘾。他左手持牌,右手点了一下对面一个较为年轻的红发男人:“托马斯,你跟下去看看。”
托马斯揉了揉满头蓬乱的红发:“怎么又是我,让他们去就够了吧。”
“让你去就去。废话怎么这么多!”奥利维耶忽然爆出重口,桌上众人皆目露不悦,他摸了摸鼻梁,在昏暗灯光下他的额角滚落了几滴豆大的汗珠。坐在上首的皮埃尔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托马斯赶紧起来。
托马斯面色稍有些愠怒,他腾地站起身,在腰间的衣服下面摸索了一阵,才走到抬着尸体的两人面前,踹了方俞的膝盖一脚,用生疏的英语骂道:“走啊,蠢货。”
方俞赶忙露出一个傻呵呵的微笑:“是,是,不好意思。”罗义甄抬着脚背朝楼梯下楼,方俞抬着上半身,托马斯最后下去。
方俞背对着托马斯冲罗义甄挤眉弄眼,用嘴型扯出了几个音节:发电机。
罗义甄心领神会,三人来到之前方俞和罗义甄为加油站员工和客人挖掘的四人墓地前。他们将女尸放倒在地,罗义甄又把胳膊上挂的婴儿放在地上,指了指自己之前竖的坟包:“托马斯,埋在这旁边可以吗?我们去工具间拿一下铁锹,哦,还有拖把,待会儿上去要把地拖干净。”
托马斯不置可否,只是从腰间掏出一把黑沉沉的手枪:“你们,走在前面,不要犯蠢。”
方俞赶紧打哈哈:“好的好的,我们赶紧完事,上去吃晚饭,我们还饿着肚子呢。”托马斯点头:“最好是这样。”
两人并排走在前面,托马斯跟着他们,绕到了小店背后的铁门前。罗义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方俞用手机给他打灯,托马斯举着枪,依然站在两人身后密切注意着他们的动作。哗,罗义甄忽然手一松,钥匙啪地掉在了满是柴油污渍的地上。
托马斯瞬间扣动扳机,对准罗义甄的脑袋:“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招!”
方俞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急忙道:“托马斯,有话好好说…”
罗义甄低头弯腰捡起了那串钥匙,看清身后黑暗中鬼鬼祟祟的三个人影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再一起身,脸上已经换成了一副胆怯的神色:“我…我从没有被枪指过,抱歉,刚才手心流了太多汗。”
托马斯怒道:“废话少说,开门!”
罗义甄和方俞再也不敢耽搁,很快打开了铁门,走了进去:“你看,加油站的工具平常就放在这里。”托马斯狐疑地探头看了进来,对拿着手机的方俞道:“你往那儿照亮点…”
话音未落,随着脑干后一阵钝痛,托马斯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方俞和罗义甄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他,轻轻放倒在发电机旁边的地面上。
方俞第一时间卸下托马斯手中的枪,借着手机的灯光看了一眼,对着从阴影中走出的三个小伙伴笑道:“干得好!爆了个橙武,Glock手枪。”
徐晟不敢置信地望着手里的拐杖,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用这个真的能撸Boss啊!”
王佐嘀咕道:“我早说了,我做的拐杖质量杠杠的,保证能当武器使,打一个趴一个。”
钟逸闻:“充其量只算个小怪吧。”
罗义甄的手从托马斯脖子上的动脉处收了回来:“他还活着,只是被砸晕了。”
方俞:“对了,我们放在坟地上的婴儿你们看到了吗?”
“抱过来了,在门口呢。”钟逸闻快步走出去,轻轻抱起地上的一坨裹满被单的温暖肉球,回头道“趁他们还在打牌,我们走吧?”
“等下。”方俞在托马斯全身上下摸索,翻出了两个弹夹,他把枪套也拆了下来,和手枪、弹夹一起别到了罗义甄的裤腰上,嘴里揶揄道,“擀面杖有点不适合你。”罗义甄低头看着方俞专注为他佩枪的样子,感觉心里某块痒痒的,却不知如何是好。
徐晟感慨道:“你们的关系真好。”钟逸闻站在门口呆愣愣地抱着孩子,突然有种被始乱终弃的感觉。方俞看到钟逸闻的闷闷不乐的脸,走上前接过孩子:“你待会儿要开车,孩子我来抱。”钟逸闻只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众人把铁门锁上,轻手轻脚,绕着墙根借着夜色潜行。
刚绕到小店侧面,还没进入前院那片有二楼灯光投射的范围,一阵尖利刺耳的叫声从二楼窗口传出,把众人吓得脚下不稳,徐晟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墙面,小声惊呼:“又咋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是不是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外冲,然后解锁车门启动出发。
楼上的混乱在短短几秒的犹豫间愈演愈烈,凌乱的几声枪响和男女皆有的惊恐叫声混杂在一起,方俞眉头紧皱,罗义甄忽然紧紧攥住他的手,低声咬牙道:“是奥利维耶!他可能被感染了!”在楼上的时候,奥利维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变得面色很差,情绪也一度失控,看起来不像是简单几个创口就能引发的症状。
众人皆惊,毕竟,这里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任何感染者。方俞想起了地上那把血迹斑驳的老式剪刀,难道是那把剪刀的问题?可是现在没有功夫去思考那么多了,罗义甄立刻回头冲众人大喊:“上车,快!”
说时迟那时快,小伙伴们迅速分成两队,跑向停在十几米外灯光下的两辆车。楼上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哀嚎和惨叫此起彼伏,二楼灰扑扑的玻璃窗没过几秒就被枪打得支离破碎,皮埃尔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不再优雅随和,他疯狂地叫喊着大家听不懂的词汇,转瞬间又淹没在枪响之中。罗义甄和钟逸闻都是司机,他们一马当先跑在最前,手里的车钥匙早已按下,本来最担心那声启动音惊动楼上的人,此时却在这混乱的背景音下显得微不足道。
后面抱着婴儿的运动白痴方俞和同时扛着徐晟和拐杖的王佐也当仁不让,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回车座上。他们的爆发力是惊人的,脚底生风,也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车。王佐毫不犹豫,把自己的病人徐晟连带着铁头拐杖往空荡荡的后备箱一扔,自己钻回了前面的副驾驶座。方俞扣紧安全带,怀中紧紧搂着还在熟睡的婴儿,他知道这样很危险,然而现在手边根本就没有安全座椅,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婴儿提供保护。
罗义甄和钟逸闻先后发动车子,眨眼间,一个人从二楼的窗户上掉了下来,砰地一声狠狠砸向地面,方俞定睛一看,米白色衬衫、黑色条纹西裤,认出是皮埃尔!他仰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就在他们倒车出来的几秒内,又有几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人从二楼破碎后洞开的窗框内掉了出来,罗义甄已经将车驶离停车场,钟逸闻紧跟而上,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上了沥青路面。徐晟趴在吉普的后挡风玻璃上往回望,那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围在皮埃尔的周围大口大口地撕咬,随后又有两三个人从小店大门冲出,跑向他们停在车位上的车。
罗义甄无暇顾及后视镜,今晚是下弦月,虽然没下雨也没被乌云遮挡,光线仍然很微弱,在接近黑暗的环境下开车让人不由得神经极度紧绷,因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导致他们全军覆没。他打开远光灯,方俞则帮他看后视镜:“又有车开出来了!两辆!”
“是什么人?”
“看不清!”
与此同时,跟在他们后面的吉普车里,钟逸闻一脚油门,徐晟的脸死死地贴上了后挡风玻璃。他看着后方两辆法系小车,嘴巴张成了O型:“我靠。”
方俞看不清的,以徐晟的角度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身后这辆车里的驾驶员,满脸都是血牙印和伤口,他的脸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液还是泪痕,已经泛起了正常人不会有的青色,表情狰狞可怕。徐晟已经带上哭腔:“这年头连丧尸都会开车了??!”
钟逸闻吓了一大跳,心急火燎想回头看,王佐赶忙固定住钟逸闻的脑袋:“专心开车!”
徐晟的话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逃亡当中,他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增加己方对丧尸认识的机会。王佐试着从后视镜里看后方的情况,可是那车开得极不稳定,不得已,他只得匆匆松开安全带,爬到了后备箱和徐晟一起并排而坐。
坐上了拥有最佳视野的VIP观众席,王佐才看清,后面跟着的两辆车的驾驶员确实已经被咬了,而且有一个连一只耳朵都被咬掉了,但是他们现在还不是丧尸。或者说,只是刚刚遭受袭击和感染的普通人,并没有完全转化成丧尸。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不过一两分钟时间,那两名驾驶员的脸色愈加僵硬,浑身已经散发着死气。
王佐不忍再看,叹了口气:“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最末尾的那辆车子方向一歪,整个车都驶离了路面,在沙石地上颠簸着朝远处开去。徐晟本以为完全丧尸化后,车子就应该停住不动或者像电影里那样侧翻然后爆炸起火,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瞪大了眼睛:“他的脚没有抬起来?”
王佐:“可能脚被卡住了。”顿了顿又道,“也可能还保留着一丝本能,一直踩着油门没松脚。”
那辆车和保持在车道上的三辆车渐行渐远,逐渐成了远处移动着的一个小光点。
徐晟:“他会一直开下去吗?”
这片旷野实在太广袤了,广袤到他们从马路向两边望去,只有黑暗中模糊的地平线。王佐没吭声,他眼前的第二辆车,也开始出现偏移,逐渐离开了路面。
钟逸闻没忍住好奇,还是快速扭头看了一眼,从专业司机的角度给了解答:“大概在跑没油之前,就会被砂砾地上的碎石扎爆胎的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