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相思

　　江世平上车的时候远远就见江北朝他小跑而来，他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待人近了才放下车窗。
　　“父亲！”
　　“忘了规矩？”
　　“是，大帅．．．．．．大帅，您这是要去哪儿？”
　　江北正正站着，江世平看了他一眼，沉声回道:“什么时候我的去向也要给你报备了？”
　　江北微微低头，复又道:“那日大哥回去收东西，五姨是撞见了的，大帅恐怕还是．．．．．．”
　　“如何？是她叫你来说的？”
　　“没有，五姨并不知情。”
　　“那就管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你过问。”语罢汽车便扬尘而去。
　　江北站在那里看着汽车走远，他心里很是复杂，那日江旭所说之事，他的确知道一些，这样长的时间江世平都没有回大帅府除去生气，更多的原因则是他的身边多了个新人。一个年纪与五姨太相当的女人，不同的是，江世平觉得那个女人身上有他们去世的母亲的影子；当然这是江世平对他们这样说的，江旭和江北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说辞，如若真有什么影子什么神似，他们做儿子的难道会感觉不到？更何况喜新厌旧这回事早在他们生母在世时，江世平就做过了，曾经那样多个姨太太就是佐证。而如今，纵然只是一人，可他们心中还是反感，毕竟五姨太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这些儿女付出的辛苦是那个所谓的新人无法企及的。虽然一直以来他们嘴上都是叫的“五姨”，可在他们心中五姨太本身就是母亲的存在。
　　江北刚一进门，张卿清和江琪就着急忙慌得迎上来。江琪一脸愁色的问道:“老三，我问你，这两日外面传的可是真的？”
　　“什么？”
　　江北摘下军帽，大步跨入厅里，四下看了看竟没见到五姨太的身影，要是以往这个时候，五姨太定是在这里的。
　　“五姨在楼上。”张卿清适时地开口，江北朝她点点头，转而对江琪道:“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信不得。”
　　“信不信得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这话传进了五姨耳朵里，终究是半信半疑的。”
　　“五姨知道了？谁说给她得听的？”
　　“五姨又不是傻子，平日里打牌逛街什么话听不到，你当今日她怎么会在屋里不肯出来。”
　　江琪柳眉微蹙，江北听着却又想到些什么，反问道:“四妹呢？”
　　“萱儿今日一早就随她们同学组的义工队走了，应该不知道这些。”
　　“那就好，这事儿，我和大哥都不好说，只有劳烦二姐和大嫂去劝劝五姨了。”
　　“只是五姨也似是不愿与我们说，要是念辞在就好了，以前五姨最愿意与她谈心。”
　　江琪也是愁得，所以没有顾及到什么，顺口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旁的张卿清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江琪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看了看江北，不再言语。江北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回了句:“我去看看五姨”便转身上楼。
　　五姨太在梳妆台前坐着，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美人迟暮的脸，虽有脂粉红唇美饰，却还是在眼角眉梢看得见岁月的痕迹。她抬手，素净的手指轻轻划过面颊，嘴角微微扬起，眼眶却开始湿润。
　　“五姨？五姨是我。”
　　门外响起江北的声音，五姨太略略闭了闭眼，才起身去开门。
　　“回来啦。”她的声音有些沙，大概是没有喝水的缘故。江北将手中的帽子放到桌上，顺手到了杯水递给她。
　　“听二姐说，四妹今天早上走的？有没有说是去哪里？”
　　“没有，去多久也没个准信，她说等到了地方再给我说，我想着这么大个姑娘，总还是要给她些做主的权利，何况她也懂事了许多，今儿走的时候还告诉我同行的人多叫我别担心。”
　　“确实长大了。”
　　“是啊……”五姨太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江北放在桌上的军帽上，不觉就出了神，半晌才重新开口:“大帅的事，你和旭儿其实都知道是吗？”
　　江北闻言一愣，不知如何回应，便未开口，五姨太看了看他，本来飘忽的心忽然就落下来，死死的落下来。
　　“我只是不明白……他若是找个年轻小姑娘我都能想通，可偏偏，是穆锦绣。”
　　五姨太无奈地轻笑，江北站在一旁根本无法接话回应。的确，他们也知道五姨太的心有不甘:穆锦绣与五姨太容貌虽各有千秋，但都是美人迟暮的年纪，就连性格也是差不多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女人，该有的品味和傲气一样不少。别说五姨太了，就是他们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江世平会恋上穆锦绣。
　　见江北迟迟不语，五姨太深深吸气收好情绪，起身将军帽拿过递给江北，重新微笑道:“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屋去休息吧。”
　　“五姨……”
　　“没事儿，我也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
　　江北被五姨太轻轻推出门来，房门关上的时候，五姨太憔悴地神色撞进他的心房，竟让他差点脱口而出“母亲”两个字，但终究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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