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会有些故事

　　“你说，雨是不是天蓝色的薄荷味。”
　　毫无预兆的，天空又下起了雨，纷扰了这安静的周末，把孩童们梦想一周的计划都淋湿了。还没起床就听见外头朦胧的雨声，敲在遮阳板上，把贴在上面的纸张浸透，发霉，锈迹斑斑，冲散成淡淡的小团，一捏就碎。没地可去了，就连原来仅有的门卫专座都有了新的主人，取代了不务正业的旧人。不过我依旧是厚着脸皮跟了过来，背上那老旧的卡通书包，还印有米老鼠的图案，大概是小学的吧，好想换了。胡乱塞点书本进去当做作业，装个模样。其实作业大部分都在校内完成了，这大概是我观念中两星期放假一次唯一的好处。但总该装个模样，不能落下一些话柄。
　　来到店里，搬条凳子坐到里面进去一点。门面的设计其实在我看来非常不讨喜，外门店是那种最常见的大玻璃橱柜一字排开，到另一头再拐弯贴住对角的墙，像环形一般把你拥在里面。街边药店都是这种设计，只有唯一一条路口就处在目前吴东良坐的地方，后面靠着内门，所以我一直戏称自己门卫工，‘看门狗’。在这种大玻璃橱柜下，东西只能从里面取出来，顾客只得在外围指指点点，让我们拿出来看看再放回去，非常不方便。我说那种单项设计的橱柜，是生怕有人会进来偷东西，可一个大活人坐在外面，还能被偷只能说是看管不力，该罚。这设计就不够大气，不把人当有素质来看。
　　可已经这样装点好了我也没法说什么，呆呆的把脸贴在玻璃面上，面前横七八竖放着各科的作业本，一字一句有的没的胡乱写着，眼睛直溜溜盯着外面看，看那雨打在门前的树叶上，哗哗的响。雨在大玻璃窗的上沿慢慢滑落，描绘成一副没人能理解的诗画，这一秒是这样，下一秒又变了其他模样。还有那些积落在木链板上的，一滴一滴在瓷石砖上炸出花。“你说，雨是不是天蓝色的薄荷味。”
　　我突然问道，是对着吴东良说的，但我没看着他。我只是突发奇想，闲着无聊问了一句，自己都不清楚薄荷味是什么。应该是很好吃的东西，大家都这么喜欢。
　　“嗯，你在问我吗？”他停了停手中的事，转头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我瞄了一眼屏幕，大概是在看视频，一个小人物在那舞蹈。稍稍点了点头。
　　“我没读过什么书诶，不知道什么薄荷味。不过我有尝过雨水，没什么味道，就和水一样淡，肯定和你说的那个薄荷味相差很远。不信你自己去门口接点尝尝。”
　　“嗯，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尝了吧。”其实是有点无聊，随意冒出的问题竟然还能得到这么正经的回答。我把跪在凳子上的双腿收了起来，乖乖的坐在凳子上。“那么，我还是问一下吴敬之的事吧。昨天还没说完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知道他应该是出去工作了吧？”他把耳机取了下来，彻底暂停了视频的播放，小人物停在了很尴尬的起跃位置。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嗯……没说，不记得了。”
　　“哇，亏得是同村好友，这都不关心一下。”我恶狠狠的拍了他的手臂，‘啪’得作响。
　　“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悉。几面之缘罢了。”他捂住手臂搓揉着。“以后打这么痛我会打回来的。”
　　“那你有没有去过他家啊，知道他家在哪吗？”我不依不挠的问着。
　　说实在记忆中我去过他家几次，那是他还住在市内的房子，就在我家楼上。我是四楼他是六楼。格局都是一样的，但我那时候进去发现地上堆放着各种杂乱的物品，可能是一些灰色碎布，还有一些用过的纸箱子，没洗的餐盘碗筷就混着在里面。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匆匆的卷起发灰的单薄棉被就示意我坐上去。实在也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了，我都不清楚地上到底堆放了多少物品，像极了现在所在的大玻璃橱柜，可怜的是我都不认识里面有些什么，只得他一件件取出来给我看。我简单的在床上躺了一躺，听他讲些学校里发生的事，觉得眼睛有点进灰尘了，满脸的全世界都慢慢变成了灰色，有点阴暗的色调。急急忙忙起来有点关心的寻问他为什么不收拾收拾。
　　他淡淡的回答我“懒得收拾了，东西太多了。习惯着就好了。丢进去总能发现在哪里的。”
　　“那你爸妈呢？”
　　“我爸常年不回家，我妈上班也没时间收拾。都住习惯了。”
　　“好吧”我没能说什么。那时的我也不知道帮助，只是觉得以后少来了，还是在外面玩耍比较好。
　　我现在问吴东良，想知道他的老家，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很乱。那他也该是懒到底了吧。
　　“没，不知道。我没事跑去他家干嘛呀。”他摊了摊手，很无辜的眼神，生怕我又打他。
　　“哼，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理你了”我生气了，把凳子挪的远远的，不去看他了。
　　他又重新点开了视频，小人开始歌唱，在万人的舞台中央，有无数的呐喊。
　　雨又大了些，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雨点狠狠的撞击在大玻璃窗上，再也不似柔情似水的作画了。
　　不知道雨又会打扰哪位离乡者。
　　大概我是不会再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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