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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17号
李棠安挥手跟人告别,脱离了注视后,肩膀都微微有些垮下。连着几天的奔波令他底子不怎么扎实的身体发出即将崩溃的信号,再加上心绪越来越不稳定,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舒服的地方。
这个时候,无疑是最脆弱的时候,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包括顾琅。
也幸好顾琅不在这里。他长舒一口气。
月光朦朦胧胧地照亮屋里的摆设,是一种昏沉但不完全黑暗的亮度。这令他感到安全。
随便踢掉鞋、袜,光脚在木地板上走着,有点凉,但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光脚?”蓦地,有人出声。
哪怕大脑听出了顾琅的声音,身体也条件反射地退靠在一边墙上。
“……出去。”李棠安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口气不是太好。
“为什么?你看起来需要……”顾琅小心翼翼地靠近,怕再次吓到如惊弓之鸟般的李棠安。
“不需要!”李棠安一口回绝,随即又缓下声:“我什么都不需要……出去,请你出去。”他一手指着门口,却不与顾琅对视。
“不要。”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滚啊!让你滚没听到吗?!”李棠安突然爆发了。
“不滚,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男人更进一步地声明。
李棠安怒极反笑:“好啊,你愿意犯贱我也管不着你。”
顾琅没有因为他的恶语相向而动怒,反而又朝他迈进一步。两人温热的身躯贴在一起,心脏“怦怦”声仿佛就在耳边。
看到顾琅没有被他气走,李棠安方才讥诮的表情一扫而光,咬着下唇:“离我远点,我很累,我要去睡觉了。”说完他抬腿就准备走。
顾琅眼疾手快一把拦腰将人箍在怀中,依着身高优势反复亲吻他的额头:“宝贝儿,别怕,我在,我陪你,不要怕……”
谁知李棠安在被触摸的刹那开始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凄切的低吼,像是声嘶力竭的猫在做最后的挣扎,慌乱的手脚不停踢打着小山一样的男人。
怕动静太大吵醒旁的人,顾琅不得不捂住他的嘴。
“嘘——,宝贝,宝贝,不要哭了,嘘——,我疼你,是我,是我在抱着你,你看看我,看着我,乖……”
除了不断挥舞的手脚,顾琅从李棠安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无论是恐惧或者憎恶。他叫他别哭,实际上根本没有看到一滴眼泪。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起到作用,李棠安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最后脱力似的靠在顾琅怀中。
“抱歉。”李棠安紧闭的眼睫颤了颤,再次睁开后,才带上些许神采,但又像是
顾琅低头用鼻尖蹭着他的脸,仿佛接受了他的道歉:“要做丨爱吗?”
李棠安似乎在思考,半晌:“好啊。”
……
两人洗完澡后一同睡下,李棠安此时已不大清醒了,蜷缩在顾琅怀里,嘴巴里嘟囔着什么。
顾琅怕惊着他,侧耳凝神,只听他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听,钟响了。”
顾琅安抚他的手一顿,很快继续轻拍他的背哄他入睡,仿佛从来没有乱过节奏。
夜里的时候,顾琅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爬起来,他假装还在睡,眯着眼去瞧。
李棠安悄悄出了门。
顾琅想跟上去,但又想起晚上李棠安精神状态极差的模样,犹豫了下,打算给李棠安留一点私人空间。
没睡多久,天就亮了,有些刺目的太阳光从两片窗帘的缝隙中照在被子上,被子下面是两人互握的双手。
两人相互依偎的姿势一夜都没变过,此时差不多一同睁眼,朝那光刀看去。
“该起床了,再晚怕是要耽误航班。”顾琅不舍地亲亲他的耳朵尖,遂爬起来收拾满地狼藉。
李棠安脚还没落地,就被顾琅抓住在脚背上又亲了一口:“地上凉,我把鞋拿给你。”
李棠安默默收回脚,屈膝蜷在胸前,一手捂住刚刚被亲的地方,脸上呆呆的,明显还带着睡意。
顾琅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连同房东慷慨赠送的手风琴也被他仔细地装好。
“好了,来,穿好衣服去洗漱。”顾琅亲手把拖鞋套在李棠安有些冰凉的脚上。
坐车走的时候会看到一片岩石参差起伏的海峡,这里距离民宿较近,但由于路很难走,少有游人涉足。
“那是什么?”同车的工作人员指着海边唯一一小块平整些的石滩。
一群海鸟围成一圈,时而低头啄食,猎物则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知是海鱼还是什么。
车子很快,画面一闪而过,大家转头就忘了这事。
靠窗小憩的李棠安感觉到顾琅盯着他的视线,如芒在背。
机场贵宾室候机的时候服务员提供了一份报纸,还想给李棠安拿一份,李棠安示意他两人看一份就够了。
顾琅随手打开,就见主版二分之一的版面都在报道圣彼得堡涅瓦河发现死尸的新闻——经警方调查不排除谋杀的可能。
顾琅有些皱眉,赶紧把报纸翻页,捎带瞥一眼李棠安,他仿佛不感兴趣似的玩着手机。
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顾琅想到那件被李棠安拿在手里的沾了血的衣服,更多的是想到那具被群鸟啄食的尸体。
半斤八两。
“想什么呢。”李棠安终于在跳到871的时候失足了,抬头问神不思蜀的顾琅。
顾琅倾身,在他耳边说:“是房东先生?给你送手风琴的房东先生?”
李棠安眼睫一颤,复又低头玩起手机:“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琅想说什么,还是忍耐下来,回A市的一路上,顾琅都吊着个脸,从没怠慢他,但是话都不跟李棠安说一句。
就连助理小柳都私下里问李棠安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问完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从顾琅成为李棠安助理之后,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李棠安比以往开心太多,起码要记一半的功劳在顾琅头上吧?
李棠安敲了敲小柳的脑袋:“净胡思乱想,一直不都这样?”说罢,慢吞吞地跟上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顾琅。
不就……
嘁。
顾琅心情不好,李棠安也好不到哪儿去。
男人就不明白,明明李棠安才是做错事的人,为什么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仿佛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两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因为他的一句话,致使关系回到原点。晚上顾琅想进主卧的时候,发现李棠安反锁了门。
“叩叩。”顾琅敲门。
“糖?让我进去。”顾琅叹气,百度上说好男人都应该让着老婆,不论老婆是对是错。
门后传来声响,顾琅猜测李棠安可能把抱枕丢了过来。
男人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水果酸奶做好了,还有芒果布丁和提拉米苏千层,黄桃蛋挞正在烤箱里……”话没说完,主卧的门开了。
李棠安面无表情地把手从门缝里伸出来:“布丁。”
顾琅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巧劲把门推开:“乖。”
李棠安得知上当受骗,眼神顿时不善,奈何狼已入室,多说无益。
“你不是不想理我么?进来干嘛?”
顾琅自知有错,痛快地承认:“对,我不应该不理你,我错了,但是,我认为整件事的重点应该不在这里。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李棠安甩开手,眼尾上挑,自下而上地瞪着顾琅:“不,我不明白,都是你的错。”
顾琅实在应付不了这样的胡搅蛮缠,一把把人扛起丢在松软有弹性的床上。
李棠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摔懵了,胳膊肘撑在床上,睡袍的衣领散开都来不及合拢。
“你疯了?”
顾琅深吸一口气,俯身撑在李棠安身旁:“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我来开这个头。”
李棠安料到他要说什么,所以捂着耳朵偏开头拒绝沟通。
顾琅对他这一举措非常无奈,强硬的将他的双手拉过头顶摁在床上,随即分开李棠安的双腿,把人桎梏在身下。
这个体位多少让李棠安感到不自在,他自知挣脱不开顾琅的掌控,索性放弃挣扎,但面上还是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样,像是最后的伪装,绝不能触碰的底线。
顾琅安抚性地亲吻他纤细脆弱的颈项。
“嗯?从哪里开始说?那本书?那些药?还是那个房东?”
李棠安眼睛眨都不眨,只在顾琅亲吻他的时候攥紧手指。他仍是不与顾琅对视,甚至嘲讽道:“你有什么手段呢?也不过是在床上赢了我而已,如果没有我的默许,你甚至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顾琅只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那个晚上,在胡日尔,你半夜出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棠安说:“知道又怎么样?我出了门,怎么了?不行?”
“第二天早上,房东没有出门,没有做饭。”
“关我什么事?也许他睡懒觉,赖床……”
“李棠安!”顾琅吼道:“那是杀人,是活生生的人!他还送了你礼物,那手风琴你摸着不觉得烫手吗?!”
李棠安猛地转回头与那双深绿的眼睛对视,嗤嗤地笑:“顾琅,我没听错吧?你来教训我?”
绿色的眼瞳闪了闪。
“在船上,你说你看见了朋友,你去了哪里?你的朋友呢?死在河里了吗?”
顾琅本想解释点什么,嘴唇动了动,仍旧没开口。
“还要我继续说吗?李棠瑛出车祸,那个司机,真的是因为车祸死的吗?”李棠安扯着嘴角:“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也别管我。”
顾琅一手将想要起身的李棠安摁在床上,恶狠狠地说:“翻旧帐?嗯?你说你出门买烟的那次,你去哪儿了?我送你的那只猫,到底是谁杀的?李棠安,都这会儿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似乎是被“猫”这个字刺激到了,李棠安面无表情地瞪着顾琅,眼神里藏的是顾琅一时半刻根本理解不了的不甘和愤怒。
“李棠安,我再问一遍,李棠明,到底是谁?”顾琅回视,钳着李棠安的大掌稍微松开,仍是可以看得到皮肤上的红痕。
李棠安在顾琅身下轻轻一颤,不说话,只是耷拉下眼皮,像是拒绝沟通。
“李成昀只有两子一女,根本没有一个叫李棠明的人。”顾琅在他额头上烙下一吻。
顾琅对李棠安的痴迷无以复加,甚至可以为他放弃所有的原则:“安安,我的糖,此时此刻,除我以外你还能相信谁呢?你杀人的手段那么拙劣,警察稍微一调查就知道凶手是谁,如果不是我,你能好好地在这里吗?”
“所以呢?顾琅,你在威胁我?”李棠安懒懒地应声,即是默认刚刚顾琅所说的一切。“我跟你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
顾琅连忙将一个又一个歉疚的亲吻落在李棠安脸颊上:“不,安安,如果我有选择,我不会选择这条路。可是你呢?安安?”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顾琅的眼睛一时间竟令李棠安不敢直视。
他听见自己说:“杀了就杀了,必须要理由吗?你管这么宽的闲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警察呢?”
顾琅闭上眼睛,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非常哀伤。
“安安,听我的,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李棠安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哈哈,看医生?你觉得我有病?”
顾琅看见李棠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下沉甸甸的:“对。抽屉里的那些药,不是维生素,是治疗精神方面的药对不对?”
李棠安让他滚。
顾琅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内心又悲哀又窃喜。
李棠安放弃挣扎,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能当作不知道呢?”
顾琅从背后抱着他,说:“我没有办法不这么做。我是十恶不赦的人,在得知你也是同样的人之后,没有办法不欣喜。我太爱你了,爱了那么久,花了那么长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谁也不说破对方的秘密,不是挺好的吗?”李棠安说:“你这样,让我很累。你以为你已经认识全部的我了吗?没有,没有啊顾琅,现在这个杀人狂,只是所有的我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
顾琅说:“不论你还有什么样子,从那个下午开始,我的心就已经全然属于你了。”
“我不能,我不能去看医生。顾琅。”李棠安在顾琅看不见的方向轻轻一笑:“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自毁长城。”
顾琅不解他所说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是什么意思,但仍是违背原则地说:“那就由我守着你。如果你……不舒服,就告诉我,叫我的名字,我一定会赶来。”
李棠安小声地说:“我一直在喊救命,可是你都没来。”一滴眼泪从李棠安的眼角滑落,最后隐没在枕头里。
“什么?”顾琅皱着眉,准备让李棠安说清楚一点,却发现怀中的人已经睡着了。
有消息传《远游记》在拍第二期的时候,第一期也在电视上播出了。
脸滚键盘_小绵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安有这——么可爱!!
捡小孩的怪阿姨:你们都在舔安安的颜,只有我疑惑为什么安安基本没有跟某个流量同框的时候吗?
超人不吃糖:排!我发现在踢毽子的时候安安的鼻梁上红了一大块,墨镜也换了一副,明明前面都是好好的。
一恒一恒我爱你:什么意思?!你们是说我家恒恒欺负某个永远红不起来的老腊肉了吗?
大刀砍西瓜:我们可什么都没说,某人的粉丝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些。
安安是我男盆宇:可不是,上赶着背锅的从来没见过。
海棠007:lyh估计得被他的这些粉丝活活气死。
……
李棠安在书房看书,顾琅就用家庭影院看《远游记》。
每一个细节都没错过。
看到在胡日尔的民宿里,众人围坐吃迟到的午饭时,顾琅才明白李棠安昨晚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棠安嘴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下敲击着。
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
——“S.O.S。”李棠安“说”。
他在求救,用一种隐晦的方式。
可惜没人听见。
顾琅心想,如果当天他没有离开李棠安身边,是不是就能发现李棠安的异常,并且阻止他?
可是,没有如果。
此时,顾琅忽而才恍然大悟:李棠安七窍玲珑,哪怕是杀人,也不会错漏百出。除非,他故意留下那么多证据。
他是真的想被人发现。
但他又说“人生才刚刚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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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8---
艾玛,真的憋了太久才憋出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主要是想加快节奏了,把主线拖出来,其实前文隐隐有提到,只不过我基本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