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初

作者:玄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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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家万里


      云初一回到将军府,马上就开始舒展筋骨,上窜下跳。原因?当然是被自家的老爷子和兄长大人追得满院跑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云初轻车熟路,连讨饶的俏皮话都没个变化。他们一路追逐,所过之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府里的丫环家丁早都见惯了这阵仗,若无其事的任这三人在身旁追追打打,前脚等主子们过去,后脚手底下就麻利的收拾妥当。也正是因为这样,将军府中的摆设、花瓶、屏风、桌椅,从来不敢用太名贵的。三日一小砸,五日一大砸,哪个还敢搬出值钱的东西?
      等到将军府里终于不再鸡飞狗跳,已经是个把时辰后的事情了。云初的认错再次生效,但活罪依旧难饶。皇甫将军和大公子怀信准备战事,而云初则是在练功场扎马步。屁股底下是点燃的柱香,两只手上是装满水的水桶。状似惨境,云初却还有心情吹口哨。这功课云初做了那么多年,现在还用来对付他,显然苍白了点儿。
      骂也骂过了,罚也罚过了,此事也就作罢。擦晚,云初用膳,沐浴,更衣,刚准备打坐调息就被敲门声打断。还没等他应门,这人便自己推门而入,嘴里叽叽喳喳的:“二公子,快来看看,这一篮子水果,新鲜的很啊。”
      “哦?水果?”云初奇怪,“红石,这是谁让你拿来的?”
      红石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揭开上面的盖布,水果的馨香立刻飘了满屋,“不知道,它就在房门口来的。刚才远远的瞧见,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动物,那么大个儿,在二公子房门口猫着,吓的我壮了半天胆儿才敢靠近,谁想近了一看,却是一篮子水果。”
      房门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初微愕,随后轻笑:看来这“月落乌啼”果真是绝佳毒药。
      红石围着水果转,东摸西摸,嘴里嗞嗞称奇。云初看他那馋猫样,便把这一篮子水果给了他,让他去和红罗分分。当然,云初已经不着痕迹的试过了毒。
      红石一听,哪里肯干,推说这不知是哪个有心人送给二公子的,自己和红罗不能吃。云初拗不过他,便象征性的拿了篮子正中的桃子,红石这才拎起篮子喜滋滋的走了。
      这一篮子水果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是谁?用意是什么?云初攥着桃子思索。那个篮子里的水果繁多,种种都有三五个,偏偏只有个独一个的桃子摆在正中间,而且还是个生涩的毛桃子……
      心中有了答案,云初释然。
      “桃”的谐意为“逃”。就算云初自己身中剧毒功力大损,也不太可能任什么人接近他的房间都浑然不知。能有如此功力之人,这世上不多。更何况这个人的地界儿里还遍种桃树。那些桃树是用来赏桃花的,不同于农家产桃的品种,很少结果。就算结果,也都是又小又涩的毛桃子。
      放下桃子,拍掉手上沾上的细绒毛,云初上榻,打坐调息。不觉间,东方既白。

      两日准备过后,皇甫将军准备停当,征辽大军当即开拔。出城的时候,百姓夹道围观,却无一人做声,个个皱着眉。这世道,有哪个平头儿百姓希望自己的国家有战事呢?
      皇甫将军和其二位公子骑着高头大马领头,捧日军大队士兵整齐的在后面列队而行。盔甲的鳞片摩擦,沙沙作响,那是即将离开故土亡命天涯的将士心内最后的嘶喊。
      皇甫继明将军和大公子皇甫怀信都是一身盔甲,云雷纹的金色护甲在阳光下晃的人不敢直视。与之相较,云初的行头就没那么士气逼人了:他一身灰色的素罗袍松松垮垮,长发也用一根灰色的带子随意的梳起。那样子不像是要出征,而更像是云游四方的闲云野鹤。相比皇甫将军和大公子的棺材脸表情,云初一年四季常挂嘴角的笑意在这样的队伍里就更加显得扎眼。围观的百姓有不少在回春堂里治过病。受过云初照顾的,都摇头叹气,心里盼着这位公子能够平安归来。
      大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扬起的烟尘久久不散。城墙头上立着几条人影,望着军队远行的方向,也是久久不动。
      “你们是?”烟尘散去,大军已经远的看不见了。城墙之上,其中一个英伟的男人开了口。这发问之人正是杜仲。
      一大早赶来这里,却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安棠、南烛、离影、满英,杜仲自然是十分熟识的。还有上骑督尉律城,骁骑尉唐多令,武骑尉易沐攸,翰林医痊秦桑,也是在朝堂或京城里打过照面的人。唯独这三个最先到此的人身份不明。
      刚刚登上城楼的时候猛地看见这三人,杜仲惊讶的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回神。他们长身玉立,气质非凡,不似凡人一般:
      一人临风立于城墙之上,紫衣迎着朝风纷飞宛如羽翼一般。他极目远眺,嘴角擒着一丝飘缈的笑。他虽然笑着,眉宇间却全然没有一丝暖意。犀利似剑,傲居如火,姿态端贵,肃杀不可侵犯,宛如破空而出的神祗一般。那笑,自信、淡定,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充满让人舍命追随的力量。
      另一人正站在紫衣人身后。尽管他是个男子,但那一身茜素红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风移影动,金风潺潺之间,薄如蝉翼的衣摆飘起,犹如一只红蝶在眼前的一片天地间翩跹舞动。定眼细望,杜仲方才看出那红蝶原来是个人。红衣人不似紫衣人那么冷漠,冲着到此的杜仲等人点头示意。低首,微侧,轻笑,眉目间一抹清流似水,盈盈一水自在眼波。他左眼角泪痣的位置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细看之下,那胎记居然是一只蝴蝶的形状。
      还有一人,不远不近的站在那二人附近。烟白色的衣物,就如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遥远、朦胧,飘缈的几乎透明。墨发未束,几分不羁,几分超然。眉目空远,深邃的好像可以看进人的灵魂深处。三分清风孤月,二分屡变星霜,一分海阔山遥,聚合在一起,就成了这个人,这个仿佛从泼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
      难道他们就是云初提到过的酹月楼的人?如此绝世风华,是“酹月楼主”璃霄和他的左右手“缈风公子”任知风和“蝴蝶君”江晓吗?等到云初走远,杜仲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一句“你们是?”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璃霄。”紫衣男子回应了,余下的两人也随后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果不其然,红衣人是江晓,另一人是任知风。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杜仲还是吃惊不小,暗忖云初所言非虚,这三人果真是世间罕有,绝代无双。飘眼向熟人看去,南烛他们也是面有惊色,唯独安棠面不改色,傻笑依旧。
      兴许这小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杜仲暗想。
      果不其然,当众人惊疑散去,已经开始和那三人攀谈的时候,安棠才轻轻“啊”了一声,大呼“久仰久仰”。
      呆头鹅果真是呆头鹅。
      没想到这一下了打破了原本生硬的气氛,江晓笑的眼睛都弯了。璃霄的笑意加深,眉目间的肃杀也散了。就连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任知风,眼中也有了分笑意。
      这样也行?!
      歪打正着?!
      杜仲在心里大呼,忍了踹死安棠的冲动:这丢人都丢到哪去了!
      江晓嘻嘻笑着,拐着弯子的损安棠呆笨,损朝廷无人。璃霄但笑不语,任知风抿着灰中带粉的嘴唇,眼神不知延伸到哪里去了。其他人中不乏有官职在身的,心中搓火却也不便说什么。一来是这神秘的酹月楼不好惹,二来全当是给云初一个面子。
      众人客客套套的说了一阵子便各自散去,只有酹月楼的三人还留在城墙头上继续望天。
      下了城墙,杜仲和满英大大的松了口气。璃霄对火浣纱的事情只字未提,看来是不想追究。也许他已经知道这东西现在是在云初手里,才放过了提供消息的杜仲和动手盗纱的满英。这么想着,这二人便完全放心了,一同去酒肆庆祝。杜仲想叫上离影,但被她回绝了,只能叫声称“不善饮酒”不愿同去的安棠送她回满英的地界儿——离影是青楼分舍“娴雅居”的乐师。而南烛,律城等人回去忙自己的公务,也没有奉陪。热闹了一个早上的城墙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知风,江晓,你们可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吗?”发问的人正是璃霄,傲居的眉目间竟然有担忧隐现。
      任知风轻轻摇头表示不知,江晓则是叹气:“唉——连你都不看不出来,我们怎能知道呢。不过看昨晚的情形,云初功力大损,经脉闭塞,看似暂不致命,但也不是好兆头。”
      “嗯——”璃霄沉吟片刻,“知风随我回岛,江晓去宫中探探。”
      “好。”江晓允诺,身形一动,转瞬间便从城墙上消失了。任知风颔首,看着大军和江晓远去的方向,眼瞳中的颜色如淡月胧明——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也有为别人担心的时候。
      当走了不远的杜仲回头望向城墙的时候,那上面已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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