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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砰”,前厅一声响亮的撞门声。
蓝宇一面快步向书房门外走去,一面不禁笑出声来,“这残阳,还是这么张扬。”
他是慕辰少数几个知道“沈沐”为何许人的人之一,身为慕辰总管,所有来信自然都瞒不过他。听到说有封收信人为沈沐的信送进了教父别墅,他将手中所有事情暂且丢在一边,赶到教父别墅探问个究竟。
知道墨言居然以全省第二名的成绩被Z大录取,蓝宇心底高兴之余,也不免有几分酸涩。若是水仙不曾早逝,高傲不曾远走,如今的他们,不知会为墨言有多骄傲。
傅天却笑不出来,“哼,要不是为墨言,他还不知道哪天才想着回来呢。”
“这可不关墨言的事,你别又把帐算到墨言头上。”闻言,蓝宇警惕地看向傅天。
“行了,我知道。”傅天有些不耐,只要一说到墨言,蓝宇总是百般回护。“你不是听着我给飞扬打电话的,还有什么好不放心。”
这话说得不错,蓝宇心道。只是傅天那个爱迁怒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自从墨言来到残阳身边,父子之间的纠葛,哪一次不牵累墨言。想到这些,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过,这些年,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还不止一遍两遍。可傅天,哪里是听得进劝的,自己终是有负高傲之托。想到这个,心里便不免沉甸甸的。
当年高傲离去,将墨言托付于他时,并没有告诉他为何不管不顾必须离开慕辰,只说自己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重回慕辰。想不到这一去,便是十二年,至今杳无音信。
逆风四卫奉傅天之命,从未停止寻找高傲,他自己也始终没有放弃,只是一直以来,连点蜘丝马迹都不曾发现。他知道,身为刑堂堂主,高傲在慕辰多年,不知结下多少仇家,又不是个身手了得的,那时孤身一人携女儿诗语离开,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良机,那些人自是必欲得之而后快。
究竟是他手中之事尚未办完,还是已经为仇家所害,随着时间推移,蓝宇心中的期冀,越来越暗淡。
心里叹了口气,身为傅天身边熟悉内情的生死兄弟,他多少明白傅天的纠结。要说,站在他的立场,也实在是难怪。
水仙与高傲闪电般成婚——虽然首先放手的是傅天,可毕竟他们与傅天的关系非同一般——,高傲不顾一切弃慕辰而去,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那些年屠长老安插到慕辰各处——甚至包括傅天最贴身的护卫——里的人,一次一次试图置他和残阳于死地,好几次都险些得手,并且手段狠辣阴险——例如那次对残阳的鞭刑,直至今日都让残阳难以走出来——。任何人若是经历了这些,恐怕都会对所有的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无法再信任的吧。
蓝宇的揣测并不错,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让傅天丧失对所有人信任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当年,傅天对水仙说出一句“此生,非卿不娶”的誓言时候,有多真诚,他自己心里明白。可是,即使如此,面对教父宝座后继无人,面对父亲因大哥的离去而骤然衰老的容颜,面对父亲“立即与龙湛欣成婚,同时接任教父”的命令,再不情愿,对家族的责任依然让他做出了选择,选择背叛誓言,背叛爱情,背叛水仙——此生唯一的爱人。
正是自己的背叛,让傅天深信,世界上没有一个不会背叛的人,不过是条件和机会问题而已。
试想,他连自己都不能信任,又怎能信任任何他人。
蓝宇脚步有些沉重地向楼下走去,正与匆匆奔上楼的残阳擦肩而过。
残阳没有停步,只是嘴里招呼了一声,“蓝叔”,倒是跟随其后的墨言站下躬身见礼,“墨言见过蓝爷”。
“墨言。祝贺你啊,这次考得不错。”不待墨言回话,他抬头看看残阳背影,怕墨言落后了惹傅天不快,又道,“快上去吧,天正等着呢。”
墨言明白蓝宇的意思,浅浅一笑,“是。墨言谢过蓝爷。”
不敢再多停留,他加快脚步赶紧上楼去。
先行向教父禀报残阳墨言回慕辰消息的冥夜,此刻已在书房门外静候。
“禀教父,少爷到。”
待残阳与墨言到得书房外,早已房门大开。
“残阳啊,快进来。”傅天站起身来,笑容可掬。
“父亲。”尽管声音里没有多少热度,但残阳进门后便喊了一声,算是给了傅天面子。
这一年多来,因为墨言一次一次的苦劝,残阳曾回来慕辰几次。虽然还是淡淡的,但与傅天的关系好歹缓和了一些。
“咚”,地板被重重砸响的声音,让他眼神迅速暗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墨言哥按规矩叩见教父,果然,“七星夜卫墨言,参见教父大人。”
这是他最痛恨的事情之一。只是那一场血罚,给了他足够的教训,自己一时的任性,会带来多么惨痛的后果。
他没有回头,赌气转身,管自己走向沙发。
“嗯,”脸色一冷,傅天鼻子里哼了一声,“这逆风就是多事,夜卫就是夜卫,哪有这些讲究,怕我不知道还是怎的。以后,报名不必如此繁琐。”
一句轻飘飘的吩咐,在教父眼里,逆风的百年神话、七星夜卫与一个初级夜卫无异。
墨言心中一涩,面上却纹丝不动,刚刚直起的身子再次低俯,“是。夜卫墨言,参见教父大人。”
残阳却不曾注意傅天话中深意,眼下他全副心思都在墨言的入学通知上。一坐下,张口便问,“父亲,墨言哥的入学通知呢?”
“在这里。”傅天心里不快,整个慕辰,哪一个看见他不是恭恭敬敬,大气不敢胡喘一口。只有这个儿子,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几个月才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一句问好的套话都懒得说。
可他无法对残阳动怒,因为心底抹不去的歉疚。
“真的?”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听到这话,残阳顿时跳了起来,一脸兴奋。急切地说,“快给我。”
“且慢。”傅天摆摆手,示意残阳稍安勿躁。
撇撇嘴,残阳不情不愿地坐回沙发。
傅天转向墨言,语气是少有的温和,“墨言,这次你任务完成得很好。”稍稍一顿,他又很快说下去,“我接到情报,这次你的成绩是全省第二,Z大录取的学生,你是最高分。”
历次高考最优秀考生情况,很快就会公开见报,无可保密。恰恰相反,此时他抢先一步,倒可借此收拢人心。
“墨言哥,你真行。”残阳忍不住欢呼,真心为他的墨言哥骄傲。
“所以,”没有理会残阳,傅天只管自己说下去,“我已经通知飞扬,给你记特大功绩一次,一会儿,你就去他那里领三颗绩星。”
“是。”墨言深深叩下头去,“墨言谢过教父恩典。”
即使夜卫不容有明显的情感起伏,依然听得出墨言的满怀感激之意。
以逆风规矩,虽说设有特大功绩这一档,但接下难度如此之高任务的四卫,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能够活着回来的,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数得清。今天傅天给予他如此高的奖励,固然与墨言不但考上Z大,还取得这么优异成绩有关,但也确属破例。
特大功绩,不但意味着三颗绩星,还意味着高额的奖励。
此刻,墨言想到的,是多年前师傅对他说的话,“夜卫要想获得自由,也不是全无可能,按逆风规矩,能凭功绩积满四百颗绩星,就能换取自由。”从此,凭自身功绩,积满绩星,走出逆风,如果,那个时候爸爸还没有来接自己,那就自己去寻找爸爸和妹妹,成了墨言最大的愿望,无日或忘。
三颗绩星,意味着自己距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为此,墨言感激教父的恩典。
傅天满意地感受到墨言的感激。看来,自己恩威并用,是有效的,但这并不够。
“嗯,你明白就好。逆风四卫,至今还没有人能上大学,你是第一个。”
“是。墨言明白。”墨言再一次俯身。
“你该明白的是,这究竟是谁的恩典,你该感谢的是谁。”傅天意味深长地说。
“是。墨言……明白。”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分辨的苦涩。
父亲,您可知道,那是弟弟,墨言的亲弟弟?
直起身子,墨言膝行着转向残阳。
眉头轻轻一皱,眼神一冷,近二十年教父生涯,阅人无数,即使墨言竭力掩饰,那一丝苦涩,又怎能躲过傅天的耳朵。
看来,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墨言对残阳这主子的忠诚,远说不上“死心塌地”四个字。
依然沉浸于墨言哥成功和父亲对墨言哥难得的温和带来的喜悦中,残阳根本没注意教父与墨言后面的对话。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墨言的头重重叩在地上。
“墨言哥,你这是干什么?”一惊之下,残阳从沙发上直跳起来。
“墨言,谢过少爷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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