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瑾瑜匿瑕
萧泽在闹市奔了一回马,动静闹得大了,萧承祖自是又把他唤过去装模作样训斥一番不提。萧泽也不似先前恭敬,他此刻正是满心燥郁,如何耐烦听这些。
秦君安也心内不安,更懒惰见萧泽,只盼图个清净理理思绪,便让玉叶拾掇了衣物往庄子后园的温泉屋子住去了,这屋子本仿的前朝样式,三面有木,一面为空,温泉半里半外,颇得意趣,然本朝规矩繁多,又拘谨的很,守庄子的几名老仆并家生婢女便将温泉四面用屏风围住,将个野趣之地弄得密不透风。
秦君安随便洗了一回,躺在那红木三足美人塌上让侍女替他梓发,手上只把玩周灏赏的蜜蜡串子,周灏私离封地到淮安,必有极重的事项,此事与顾瑾,与老师又有何干系,秦君安在脑子里百般思索,始终不得其解。
而这头萧泽听完教训,想着路上不便,回来定要仔细问了秦君安与顾瑾那王八都说了什么。一听秦君安又离了居所,磨磨牙也要了轿子去后园,金枝只当他二人要恩爱,又准备了其他事物一并送去温泉屋子。
秦君安正左右没有思绪,却见外头伺候的侍女挨个福了身,萧泽也不让人进来伺候,大步走进里屋,温泉雾气袅袅,室内热得紧,他便随手将外袍脱了扔在地上,朝秦君安走去,秦君安微抬头瞟了一眼,动也懒得动,萧泽也是惯了,挥手让跪在地上梓发的侍女出去,自己捏了梳子坐在榻前。
“你倒是会享受”萧泽捻了秦君安的头发在手上玩了两把,多年物质清贫,秦君安的头发生的并不算好,隐隐之间竟还见了一根白发,萧泽用小指勾了出来绕在手上,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愁成这样”
秦君安并不明白他喃喃说些什么,抬手将袖子盖住了脸“老师为你寻了位授业讲习的师傅,你回京后便携信拜会去吧”
萧泽身形一顿,虽心中万分懒惰读书,却只笑道“听命便是,你今日是为我奔波去了?”
“寻些门客,我在与不在,你皆有人辅佐”秦君安应道。
“你待我还是好的,只少提那在不在的事情便好”萧泽一下下的替他梳着头。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秦君安将袖子拿下,看着萧泽“明日启程上路,你便与二叔同程一轿,话里话外将伯夫人贪墨你的物件单子泄些出去,让他二人分赃不均闹起来”
“此事我知晓如何办,你莫操劳”萧泽拿了发带将秦君安发尾绑住,笑道。
金枝听了先前萧泽吩咐,又拿了几盘子酒菜进来摆了,顺将那行房事的物件也用托盘盛着,盖了红绸子摆在边上。
萧泽前世并未从宋家弄了贴身服侍的人来,府里只有个宫里出来专门伺候男子妻妾的阉人王起,出门玩耍倌里皆是准备好了客人只管享用,李清然不提,连徐适之夺宠心切,次次都会叫了王起来学套路,唯有秦君安是决计不会用的。现宋家又是极富贵,以致萧泽对着那盘子里的物事竟也大多不识。
秦君安本想起身用饭,一眼看到那盘子,竟克制不住抖了起来,白日见到顾瑾的些许恐惧此刻再也压不住,连瞳孔都散了,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这般动静萧泽自是见到了,赶忙上前要扶他,秦君安被他碰到,只抖得更厉害了些,一时间萧泽也吓得不轻,顾不得许多,只一把将他强抱在身前,大吼道“快,快请了大夫”
门口伺候的婢女赶着进来看到秦君安模样也吓得不清,愣在那边不知如何,萧泽见状就将菜盘子砸了过去“愣着作甚,快去请大夫!全城能医的都给我寻来”
秦君安一时过激,待醒了神来只觉疲累极了,沉沉睡去。复醒来夜已深了,外面点着零星几盏灯,屋里熏了安神的香,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投在帐子上,声音放的极低“作何还不醒,若有闪失,我不饶你全家”
秦君安又闭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竟被顾瑾那些旧事激成这副模样,当真可笑至极。
萧泽的声音还断断续续传来,一时又要那大夫进来看脉,一时又要拿牌子去宫里请御医,间或还威胁几句,秦君安再也听不下去,便转身掀了帘子,唤道“夫主”
萧泽听得声音,也顾不得外人,几步狂奔来将他抱在怀里,只絮絮叨叨问道“你如何了,可难受,可好些”
秦君安初初被他一抱,身子又绷住了,或是用了药,又有香燃着,不多会儿又松乏下来,抬手拍了萧泽肩膀两下“无碍,不过一时迷了心窍”
萧泽也不松手,一手揽着他一手朝那大夫挥手“快来把脉”
秦君安见那头站着的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瞬间窘迫起来,只替萧泽告罪道“老神医勿恼,多有得罪了”
“无妨”那老大夫摆摆手,替秦君安把过脉只说无甚大事,心结心解,便要离去,萧泽也听不明白,只催着让他留了药下来。秦君安暗叹一声,只道此结中藏了生死,除了生死如何能解。
秦君安又饮了一回药,萧泽便扶着他躺回榻上,也不去他处安置,只脱了鞋履在外侧躺下,秦君安最是懒得矫情的人,他爱躺便躺吧,闭目不知作何又想起周灏来,伸手摸到那副蜜蜡串子,放到鼻下一闻,心中竟跳个不停,秦君安忽觉不对,复又坐起掀了帘子。
萧泽这会儿才见着他手上竟多了个新物件,看似价值还不菲,一时又不乐意了,便伸手去夺“你要串子,我弄了嫁妆来几箱子也是有的,这成色不好,扔了吧”
“胡闹”秦君安侧身躲过,只借着光仔细又看了一回,仍放在鼻下细闻。
“甚么好东西,也值这样”萧泽心下暗恨,又不敢再激他,只能懒洋洋躺着嘲讽。
秦君安又捏了几回那串子,忽将它扔给萧泽,只问“你将时说前世打我,是迷了心智,可是实话?”
萧泽忽听得秦君安又提此事,气急坐了起来,一手指天,怒道“若有半字虚言,明日便叫老天劈死我”
秦君安看了他一眼,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冲那串子抬下巴“你拿起闻闻,前世那回子之前,可闻过这味道”
萧泽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事情必不简单,且是洗清了自己的好机会,赶忙拿起闻了一闻,却并记不起那些琐事了,心中只想着要证了自己,便捏着串子闻个不停,秦君安见状,也知他想些什么,一把将串子抢了过来,斥道“不记得便罢了,这物件也是能这么久闻的”
萧泽一噎,也只得作罢。
秦君安起身依旧将串子收回匣中,踱步在屋内走了几回,今日之事皆是机缘巧遇,这串子会赏下来,必不是久随了周灏之物,周灏坠马那日是否也因戴了此类物件,惊了心神,想到此处秦 君安眉头蹙的更紧,周灏素来边缘,如何会有人这般处心积虑害他。
“我虽证不了自己清白,但这东西何人会使我还是知晓的”萧泽见秦君安踱来踱去,唯恐他又倒了,赶忙说道。
“何人?”秦君安心中一跳,问道。
“岭南有个叫曹在的,最擅制这些东西”萧泽说道。
秦君安闻言怔住,一手握紧了拳,这曹在他也见过一面,生的相貌极为丑陋,五短身材,令人见而难忘,也是随了顾瑾南征的军师之一,专为他配药解毒,万万没想到竟还有此技,便又问萧泽“你如何知晓曹在”
“牢里听闻的”萧泽将秦君安扯回床上坐着,只细说“那大理寺中关的也都不是寻常人物,正有个擅制蛊的,说了些曹在的事情,言说此人运好,形貌丑陋,又行为卑鄙,竟也能一步登天”
秦君安闻言心内初略有了概念,又看了几眼那匣子,心下一横,起身拿了大夫开药留下的方子,只在角落加了四个字:瑾瑜匿瑕。仔细折了递给萧泽“明日寻人备几样礼,你亲自去拜谢老师,再将此方赠与老师,只说贵人可用,是否呈上端看老师”
萧泽接过,心中虽不甚明了,但这四字显是暗指顾瑾卑鄙,便欢喜接过藏在襟中,恨不得在后面添油加醋再加上一些话来骂顾瑾。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