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有时尽

　　萧天扬一愣，大笑道：“说了半天，你是想看那件东西！”
　　若兰从褥子下摸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问道：“可是这件东西？”
　　萧天扬奇道：“怎么会在这里？”
　　若兰微笑道：“昨天我抱着你的时候，忽然觉得你胸前有个东西硬硬的，就拿出来随手放在这里……”忽然觉得说漏了嘴，连忙打住，满脸红晕地垂下了头。
　　萧天扬看得心动，双手环住她的腰，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谢谢，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若兰摇摇头，拿起那个盒子仔细端详，叹道：“这位陈公子可真是有钱，一个盒子也做得如此精致华丽。”
　　那只檀木盒子，长不盈尺，宽、高不过一寸，中间用珐琅嵌出一丛秀气的兰花，周围镶着一圈金边，装饰着小小的明珠。
　　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小的画轴。
　　萧天扬道：“怪了，从没听说过陈清江喜欢名画的。”
　　若兰将画轴打开，两人大吃一惊，居然是若兰的肖像。
　　萧天扬看看画，再看看若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陈清江怎么会有你的画像？”
　　若兰更为惊讶，喃喃道：“看这绢帛和色彩，应该是近些年的。这女子，真的是我么？”
　　萧天扬细细观看，只见画中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衫的少女，站在百花丛中，正在拈花微笑。那天真温柔的笑容，眉目间的神韵，跟若兰一般无二。
　　若兰叹道：“看来真的是我。这件衣服也是我的，而且我很喜欢这件衣服，所以常常穿。只是，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从没去过。”她指着花丛后的亭台水榭。
　　萧天扬沉吟道：“这园子的布局，很像江南园林的风格。也许是有人见过你，按照记忆画下来的。所以背景很可能是这人自己添上去的。”
　　若兰点头，不由得赞叹：“这人画得真好。”
　　萧天扬更是爱不释手，旋又感叹道：“我跟陈清江认识有三年了，从没听他提起过这幅画。看来他的确把这画看得很重。只是，他是从哪儿弄来的？他是绝对画不出的。”
　　若兰无心再看，低头沉思。
　　萧天扬放下画问道：“怎么了？”
　　若兰道：“我想，我知道这画是谁画的了。”
　　她抬头缓缓道：“三年前，我听说金陵有个很有名的画师，专门给闺中女子写容。我一时好奇，就到金陵找他给我画像。但是我绝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派人请他来就一直没放他回去，直到一个月后画像画好。”
　　她陷入了回忆，缓缓道：“那人姓赵，自称是赵孟頫的后人。他画好之后深为感叹，说我是他画过的最美的女孩子。那幅画的确很出色，现在还挂在我房中。我送了他一千两银子作为报酬，叮嘱他不可说出去。他满口答应，从此再没见过面。”
　　她眼中闪出疑惑之色，道：“后来，我这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声突然传出来，很多人说见过我，我根本不信。后来有人告诉我是见过我的画像，我更加吃惊。去找赵画师查问的时候，却听说他因为丢失了一幅耗尽他心血的画，又殚精竭虑再也画不出来，竟然呕血而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叹了口气，她望着那幅画道：“也许是赵画师回去之后，仅凭着记忆就画出了这幅肖像，不知怎么被人偷走。这幅画也许被许多人看过，所以……”她不想说下去。
　　萧天扬道：“应该是如此。这幅画在不同的人手里转来转去，你看，上面还有题字。”他指着画像的右上角，写着“留得芳兰倩影在，无诗无酒亦陶然”。
　　若兰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叹道：“总算解开我心中的一个谜团。这画，真是害我不浅。”
　　萧天扬微笑道：“以后不会了，这幅画如果陈清江不来要，就是我的了。”
　　若兰嗔道：“你要这干嘛？”
　　萧天扬道：“不错，我是不必要的。有兰姑娘相伴，可比对着一幅画好多了。”
　　若兰微带羞涩，道：“大哥，你也会取笑人？”
　　萧天扬推开画道：“我可比那些深夜无人时独自赏玩这幅画的人幸运多了。”仔细把画卷好放入盒中，道：“以后，这幅画也不必再流浪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十几天来，一路上都是若兰赶车，萧天扬靠在车中休息。他不问若兰准备去哪里，若兰对他的悉心照顾，让他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这些日子的温馨，是他做梦也没有见到过的。
　　又到了晚上，星星早早地点亮了灯。
　　最难消受美人恩，握着若兰的手掌，感觉这只柔嫩的小手，因为这一阵子常常握着粗糙的马鞭而磨起了硬茧，萧天扬有些心疼。
　　若兰轻轻一笑，道：“大哥，你这样子，可有些英雄气短。”
　　萧天扬把她的手放在胸口，道：“什么是英雄？我可不求做英雄。你如此待我，我只希望能好好报答你才好。”
　　他坐起身子，望着若兰的眼睛，一时失神。
　　若兰抽回手，低头一笑。
　　萧天扬搂住她的腰，抚着她柔滑的长发，轻声道：“若兰，有句话我实在忍不住要告诉你。我真的很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若兰心中一震，抬头望着他。他明亮澄澈的眼睛，荡漾着无尽的柔情，却又那么真诚。
　　他们二人相处了这一段时间，目光交汇处，早已是柔情无限了。只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坦率的说起自己的感情。
　　她似乎承受不了他眼中的热情，垂下眼帘，轻轻点头。投身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双手抱得那么紧，那么有力。她的心噗嗵噗嗵地跳动，慢慢趋于平静。
　　萧天扬觉得忽然间自己就拥有了全世界。怀中这个少女的星眸，让他如此沉醉。他对她，有怜惜，欣赏，倾慕，还有深深的爱恋。他的声音有如梦呓一般回荡在她耳边：“自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的影子了。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这一生都不能在见到你，该怎么办？难道那一次偶然的相逢，仅仅是一个美梦么？”
　　他细细打量着她，叹道：“一定是上天垂怜，不愿我再孤独下去，让我再次见到你。而且，幸运的是，那时候你身边还没有别的人。
　　若兰也伸手绕上他的脖子，深情地说：“上天注定我们有缘，那我们就好好珍惜吧。等我解决了莲姐的事，我们……”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萧天扬摸摸她的脸颊，正待说话，忽然听见外面的响动，喝道：“什么人？”
　　若兰箭一般冲出马车，只见外面居然站着三条人影，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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