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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潘启洋的兄长在他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号称带他去游泳，然后把他带到了当时尚未规划的野河边，把他推进了水里不管他怎么哀求都不允许他上岸，事情的结果就是……潘启洋差一点溺水身亡。
张医师将潘启洋的童年经历娓娓道来，简单却令人惊心。博洋的表情从微微张着嘴的惊愕状变成抿紧唇的阴沉脸，闲闲搁在桌面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捏紧变成了拳头。饶是陌生人，也被这段经历惊跳了眉梢。
他有些怜悯潘启洋，空长了那么这么大个子内心却是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儿，站在过去的阴影里，巴巴望着外面的世界。
而撇去同情，博洋此时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樊诺，刚才张医师做了长长的铺垫，却还是没听见樊诺的名字，他长长透了口气，有些心焦地问：“您方才说的是潘启洋的经历，那樊诺呢？”
张医师眯起眼睛和缓地说：“我是当年给潘启洋做心理指导的医师，自然也见过樊诺，樊诺自己说，他第一次出现是在潘启洋溺水苏醒以后，那时候还发着高烧，他没有出现太长时间，第二次转换人格是在初中的开学典礼上，他揍跑了一群拗分的小混混，第三次是在游泳课上，他替潘启洋完成了考试，总的来说，他是潘启洋臆造出来的保护者，替他抵挡他所畏惧的一切。”
听到这里，博洋忍不住挺起了胸膛，瞧瞧，这就是他看上的新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架调得了情。坐在一旁的邵南瞄见他沾沾自喜到无法控制表情的嘴脸，忍不住拍拍他手臂，先生，好歹注意下形象。
张医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表情里多了几分悲悯，“博先生，我想问你，你有做好和樊诺厮守一生的准备吗？”
“这个……我还在考察。”博洋不太确定，身边的邵南显然不满意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回眸狠狠瞪了他眼。博洋瘪着嘴为自己叫屈，他好不容易和樊诺签订好长期勾搭协议，现在冷不丁又跳出电视剧演烂的梗，他也很困扰好不好？
张医师不像邵南那样爱憎分明，他秉持着中立态度谆谆善诱道：“博先生的考量没有错，哪怕两个普通人心生情愫互相交往，也需要长期的磨合和包容。我没有插手管理博先生感情的意思，但是博先生你需要注意到，和樊诺交往还有常人不会遇到的阻碍。”
“你是说……潘启洋？”博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边的瓷杯，发出令人烦躁的音节。
潘启洋这个人吧，他不讨厌，一个长着他最喜欢的脸的人他怎么可能拒之门外，但潘启洋的性格实在不敢恭维，虽说事出有因，但这个时代还这么自闭，难怪会有毛病。不过……虽然他胆怯了点，但人还不错，而且如果他没有毛病，自己岂不是就碰不到樊诺这个冤家了？
张医师点点头，继续说：“虽然你喜欢的是樊诺，但是你不可能避开潘启洋，毕竟社会承认的是潘启洋这重身份，如果你和樊诺决定厮守一生，可潘启洋决定和别人结婚，那个时候，你能承受这种分离的痛苦吗？”
咔啦咔啦的声音戛然而止，博洋停下了折腾瓷杯的动作，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分离？为什么不能合二为一？”
张医师一噎，正在喝茶的邵南呛得直咳嗽，他抹去嘴角的茶渍哭笑不得地说：“拜托，双重人格是相当严重的心理障碍，哪是说好就能好的！我和潘启洋认识快超过八年了，就没见他好转过！”
张医师也颇为惋惜地点点头，“确实，世界上彻底根治的多重人格案例屈指可数，每个案例都是独特的，充满变数，如果他们两个人格真能完美融合那就皆大欢喜了。”
博洋蹙眉沉思，过了一会儿拍板道：“好吧，为今之计我只能先把潘启洋追到手了。”
在坐两人再次大跌眼镜，邵南更是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如果你只是想找人恋爱谁都可以，别染指潘启洋，他会受不了打击。”
博洋不满地拍桌子：“喂，你不能就这样随便地剥夺你朋友恋爱的权利吧？”
邵南死不松口：“别人找他恋爱我不管，但是你……名声太臭我信不过。”
“我名声臭？你别血口喷人！我是脚踏两条船了还是欺骗别人感情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博洋瞪圆了眼睛，事关他清誉不得不争！
邵南摆出恶婆婆的架势冷哼了声，“我没看见，但是我听得到，欧阳没少说你的风流韵事。”
卧槽，熟人介绍就是陷阱多，更何况还是前男友，抹黑爽快得不要不要的。博洋满头黑线，怒极反笑说：“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有本事就把潘启洋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否则你就别多管闲事。”
“博洋！我把你叫到这儿来不是让你下定决心追潘启洋的，我是让你离他远点！”
博洋翻了个白眼，夸张地说：“哎哟，真是抱歉，现在他人就住在我家呢，他做饭可好吃了，你要来我家坐坐吗，顺便告诉他樊诺的事儿？”
“你——”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争了，潘启洋和樊诺才是当事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顺其自然吧。”张医师和事老似的站起来，笑眯眯地化解了干戈，不过不管他如何劝说，邵南的脸都是臭的，斜着眼看博洋的目光跟针头似的，恨不得把他扎成马蜂窝。
博洋贱骨头发作，邵南越反对他越固执己见，越想越觉得自己大义凛然，他这么无私的接受一个双重人格患者，给予一个心灵受到创伤的人无限的爱，简直就是丰功伟绩！
吵吵嚷嚷了半天，博洋固执己见，邵南固执己见，夹在中间的张医师无奈地望了望天，是不是他老了，赶不上时代了？
“等一下，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有件事没弄明白。”博洋忽然止住邵南喋喋不休的唠叨，郑重其事地问，“为什么潘启洋不知道樊诺的存在？他还问我，他是谁。”
“这个额……”张医师叹了口气，“因为潘启洋在治疗过程中被人下过暗示，完全忘了樊诺的存在。”
博洋眉梢一挑，生硬地问：“你干的？”
“不是张医师，是潘启洋的哥哥，”邵南叹了口气，接着说，“他读博的时候辅修了心理学，就拿潘启洋当试验品，据说心理暗示对人的精神影响很大，我们怕提起樊诺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我们……保持沉默。”
“又是他哥……”博洋撇了撇嘴，高智商真讨厌，这等妖孽怎么没人收了他？思索着，他又说，“这样一直保持沉默对潘启洋来说公平吗？”
“如果你能找到机会让他正视自己的心理障碍，说不定，他的病情会有好转的可能，”张医师抢白了句，“努力一下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合二为一哦。”
博洋的眼睛亮了亮，笑得矜持又得意，“好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叫做包在你身上……”邵南正要泼他冷水，博洋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抓起张医师的手使劲握了握，“张医师，谢谢你，以后我有问题还能请教你吗？”
张医师笑得一团和气，“当然，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说！有人听见我说话吗！”邵南彻底郁闷了，怎么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今天临出门戴维还嘲讽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还被这个假洋鬼子说中了？！
“邵先生，为了潘先生好，你要尽力配合博先生啊。”张医师弥勒佛似的握住邵南的手，不容他拒绝。邵南结巴起来，“我配合他？我……”
博洋斜睨了他眼，“行了，你就别矫情了，我都不计较了。”
不计较？你计较个鬼啊？靠你那点虚荣心能撑过一个礼拜我就谢天谢地了！
邵南还想坚持自己的意见，然而情形不容乐观，博洋针眼大的脑子只会斤斤计较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更憋屈的是，张医师竟然也同意了这个异想天开的决定，还能不能好了！腹背受敌的邵南倍感憋屈，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
弄清事实真相的博洋下午回到公司后完全没心思上班，抽了张A4纸用笔在上头涂涂画画，上头最大最明显的正是樊诺和潘启洋的名字。
樊诺和潘启洋是同一个人，不同人格。
樊诺是知道潘启洋的，不过他假惺惺一直暧昧不清不肯明说，哼！下回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潘启洋似乎不知道樊诺的存在，情绪还因此不太稳定。
不过总而言之，这两个家伙身体零件是同一套，那现在住在他家里的也就是潘启洋+樊诺咯？
梳理到这处，博洋不免有些兴奋，樊诺现在住他家诶，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摁住饱餐一顿的节奏？不过该怎么叫这个家伙出来呢？另外……虽然他信誓旦旦说要攻略潘启洋，但他连潘启洋是不是弯的也没弄清楚，万一是个直的，被他轰轰烈烈这么一追，受了刺激直接投奔女人的怀抱，岂不是赔了樊诺又折兵？不行不行，得先好好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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