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与尊

　　第二卷：
　　Part1：
　　“饿了吧，孩子。”老大爷笑着对他说道，起身从车架上把帆布包裹拿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二个苹果，一袋饼干。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邹巴巴的钞票，向着那个男孩递了过来。
　　而男孩摇了摇头，深深的给这位大爷鞠了一躬。
　　“这孩子真可怜，还是个哑巴。大伙凑点钱给他吧。”大爷起身招呼道。除了一些闭上眼睛不知道真睡假睡的人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茶叶蛋，饼干之类的物品想放到男孩的手上。
　　可那个男孩子把双手背到背后，转身挤进了洗手间。洗手间的味道很刺鼻，他把水龙头打开，把嘴对着水龙头，匆匆的喝了个饱。自来水中消毒水加上火车洗手间里独特的味道，使他有种想吐的冲动，但他却狠狠的把从肚子里溢到喉咙里的水咽了下去。
　　火车到站了，站牌上NJ站这三个字如此的显眼。男孩随着人流从车厢里走了出去，夜很冷，他只能双手抱着肚子，身体微微的躬着借以抵御寒冷，他随着人流慢慢的向出口走去。走到检票口时，看着检票员一张张检查着车票。只有往回退去。似乎他无法忍受被特殊的关照，以及那种赤裸裸的羞辱。为什么那些人看那个男孩的眼光那么奇怪？都下意识的护住行李？
　　趁着工作人员没有注意，男孩偷偷的从站台上跳了下去。顺着铁轨往前走。一路上很黑，
　　“快点跑啊，你不知道很危险吗？很快就会有列车经过。”方卓群对着那个男孩喊道。
　　“为什么你听不到？为什么你那么平静？”方卓群无力的质问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男孩不断的背着这句话，不停的往前走。似乎忘了寒冷，忘了饥饿。
　　终于走到没有围栏的地方。想往上爬去，彻底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爬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孩那时的饥饿。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任何的事情。只能坐在地上，忍受着寒冷，想恢复点体力。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尝试着想喊醒他,可所有的呼喊显得那么无力。
　　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传来，那个男孩从睡梦中被醒了，方卓群感受到那个男孩很恐惧，那种将要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就像曾发生在他身上一样。求生的欲望使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往上面跃去。成功了，但没有控制好力道，顺着斜坡往下面的水沟里滚了过去。火车呼啸而过。
　　“那个男孩是怎么挺过来的？那是自己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我感觉的那么清晰？”方卓群在睡梦中想到。头很痛，他还是迫使自己不要醒过来。他想知道那个男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生死边缘的恐惧，感受到那种没有依靠的孤独。但唯独没有感受到绝望。
　　终于走到了火车站不远的夜市。很多的烧烤摊，味道很香。忍住饥饿，走到第一个烧烤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板，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我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一点食物就可以了。”
　　“滚开，小乞丐，别耽误我做生意。”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很胖，很凶。
　　看着那个小男孩忍受着屈辱，默默的走开。不由的感到一阵心酸。
　　“老板，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我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一点食物就可以了。”走到第二家，又开始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妇女，他看得很清楚，看见对方紧邹的眉头，小男孩本想离开，可那个女人喊住了他。随手从钱盒里拿出一张五元钞票想往男孩怀里塞。可被他下意识的后退躲开了。五元的纸币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那个老板看到自己的好心出现这样的结局，有点生气的说“把钱捡起来赶快走吧，小朋友，你身上那么脏别把我的客人吓跑。”
　　“我不是乞丐，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为什么你会这么做？”方卓群似乎能感受到那个小男孩心里的痛。
　　但小男孩忍住了一切，弯腰把钱捡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把它放到烧烤架的桌面上，起身离开。
　　好像那个老板很诧异。连忙在后面喊着，“等一下小朋友。”
　　“请问有事吗？”小男孩停了下来。
　　“你饿了吧，我烤点馒头给你吃，你等一下。”那个女老板很和善的说道。或许这小男孩的做法赢得了她的尊重。
　　“请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小男孩接着又重复同样的问句。
　　“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在这等会，一会就好。”女老板笑着说道。
　　“谢谢，我不需要。”那个男孩转身离开了，任凭那个女人在后面怎么喊都没有回过头。
　　男孩蜷缩着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路过一家已经歇业的饭店门口时，他看到了一桶没有来得及回收的泔水。没有继续走下去，却站在泔水桶边发呆。气味好像很难闻，可那个男孩就呆呆的站在那里。
　　一会，似乎决定了什么，把袖口往上卷去，伸手往泔水桶里捞去。
　　“不要这样，不要吃。”方卓群大声的喊道。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孩闭上眼睛忍着恶心，一把把的抓起泔水桶里的食物，往嘴里塞去，一边想吐，一边又把已经吐到喉咙边的食物强咽了下去。
　　头痛欲裂，他一声声的吼着。火车通道里挤满的人群都被这个年轻的男子吓怕了。纷纷往后面逃去。
　　睁开眼睛，没有顾及周边人群脸上的惶恐。呆呆的想着，那个男孩是自己吗？我到底是谁？我的亲人在哪里？
　　虽然过了很多年，但火车里似乎还是那个时候的场景，几乎没有变动过。空气依旧浑浊而又沉闷，汗臭，脚臭，桶面以及其他食品混合的味道此时变得那么的熟悉。只要坐过这种火车的人都知道，在这种环境里一定要吃饱，如果太过于饥饿，很容易心慌晕倒。从医院清醒后一直流浪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任何的食物了。
　　学着睡梦中梦到的那个男孩的动作，不停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想用疼痛使自己清醒过来。从病床上醒过来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当他努力回忆却回忆不起任何的东西。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时。他很害怕，也很茫然。
　　匆匆的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换在了身上，就急切的走了出去。想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周边的建筑让他感觉很陌生。恐惧使他不停的往前走，想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很累，也很饿。当他走到SH火车站时，他感到很开心，或许那些地名应该有自己熟悉的地方。他一个一个的寻找着，当他看到NJ这个字样时，眼睛再也没有移开过。
　　“这里应该能寻找到答案吧。”他轻轻的对自己说道。可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不知道在广场上徘徊了多久，可对那个地名的渴望使他终于决定向那个男孩走去。
　　“您好，我可以和你交换一样东西吗？”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东西可跟你换的。|”那个男孩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转身就想离开。
　　“请等一下。”方卓群叫住了他。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拿了下来。
　　“我用这块表，想和你换一张去NJ的车票，去NJ的车票仅仅几十元钱，我想应该够了吧。”
　　男孩看到那块表，眼睛一亮。转而故意思考了一会。
　　“好吧。你先把表给我，我可以帮你买车票。你要知道火车站骗子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的。”男孩对他说道。
　　“恩，我相信你，给你。”方卓群点了点头，把表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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