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是你了

　　“爸，您过生日，大哥可是特意回来看您的！”段少棠笑着，站在段润明身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强压在椅子上，“他还准备了礼物！”
　　段少棠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塞在段润明手里。
　　段润明冷着脸，直视前方，一言不发，试图起身离开，却又被段少棠按了回去。
　　段润明十几年没进过这个家门了，但是昨天夜里，段少棠打电话给他，说家里出了大事，要他一定赶快回去，所以他连夜飞回北京，眼睛都肿了，结果却发现，一切都是个骗局。
　　当一大清早，段润明高声喊着，不顾佣人玲姐阻拦往楼上冲的时候，所有人听到动静，都受到了惊吓，裹上衣服跑出房间，还以为是房子着火了。
　　“二哥你好厉害，大哥都被你骗回来......”段思文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
　　段思佳踢了段思文一脚，桌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段思文被踢这一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也只好收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段润明为父亲庆祝生日，全都是段少棠一手策划，但谁又清楚，这场局，不是段东建幕后指使的，为的就是和大儿子段润明破冰？
　　“东建，你看，你儿子多懂事，你还要和他怄气到什么时候？”小妈周琪笑着打起了圆场，“这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啊。”
　　周琪十六岁就跟了段东建，生了思文思佳，直到段东建正妻去世，才转正，成了名正言顺的段太太。
　　段润明是憎恶段东建和周琪的，但不至于波及思文思佳。
　　段思文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孩子，却并不骄纵蛮横，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个性柔弱，经常受孩子们欺负，所以没什么自信，经常跟在段少棠身后跑，要哥哥保护。生活中的他是重点保护对象，几乎与外界隔绝，没什么朋友，跻身于网络虚拟世界寻找存在感。
　　“这么说，你是愿意认我这个爹，回公司帮忙了？”段东建靠着椅背，稳如泰山，声音也粗重沉稳。
　　段润明突然笑了，声音从闷响变得洪亮，眼睛被挤成弯月。他不顾段少棠按压他的双手，站起身来，冷下面孔，用力把段少棠塞给他的礼物摔在桌子上，什么都没说，迈开步子，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段东建“哼”了一声，脸青黑着，面目扭曲，像是要从头顶冒出浓烟。周琪尴尬，却也只能抚着段东建的后背，说些冠冕堂皇安慰的话，思文思佳也只能面面相觑。
　　“哥！”段少棠追了出去，追到院子里，拉住段润明的手臂，“爸过生日，你在海南泡妹子，这总归说不过去。都十几年没见了，中秋，春节哪次你都不在，爸真的很想你，你来看看他，有什么不好？”
　　段润明甩开他的手，面目狰狞，尖声责骂：“骗我很好玩儿是吧！我告诉你，下次再有这种事，兄弟没得做！”
　　“我知道，你恨爸，恨小妈，但恨了这么多年，总要做个了结吧。他始终是我们老爸啊。”段少棠绕到段润明面前，按着他的肩膀，皱着眉头说，“其实爸和小妈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他们呢？你连思文思佳都可以和平共处了，为什么爸和小妈不行？”
　　“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行吗？思文思佳没有错，错的是老头子，错的是那个叫周琪的女人。”段润明冷笑一声，随即疾言厉色，“你怎么想，我管不着，总之以后别再有这种事！”
　　“大哥，我们是一个妈生的，我会害你吗？”段少棠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段思文马上要和顾家大小姐顾便妍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回来，到时候，段思文会成为我们“东传”的继承人，那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论经验，论能力，你强过思文多少倍，他凭什么接手公司？”
　　“原来是为了这个。”段润明又冷笑起来，激动得涨红了脸，“段少棠，你摸着良心说，你这是在为了我吗？你是在为你自己铺路，你是怕以后没人供你过大少爷的生活，没人帮你还卡账！段少棠，纨绔不化，不学无术，爸没说错你。”
　　“段润明！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段少棠瞪着眼睛，一口气憋在心里，像是坐过山车，从高点俯冲，失重的感觉，让心悬空。
　　“少棠，我早就说过，我不再是这家人了，我想过带你走，可你陷在爸给你的生活里，忘记了你是谁，忘记了妈对我们的嘱托。”段润明避开段少棠的眼神，抬头望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哥！我不劝你回公司上班了，这总行了吧！”段少棠叹了口气，看着段润明离开的背影，高声喊道，“我们能不能不吵架，说点正经事。家里就要变成《雷雨》了，你得帮我啊！”
　　段润明停住脚步，回头瞥了段少棠一眼，满脸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你和周琪上床了？”
　　餐厅
　　“哥，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让爸听见怎么办！我说《雷雨》，是代指复杂关系，不是说剧情！”段少棠一脸无语地垮着脸转咖啡勺。
　　“反正有你在，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段润明一脸嫌弃，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从段少棠打电话给他开始，他紧张了整整一夜，眼皮都没合过，生怕家里出了大事，结果现在竟然困得睁不开眼。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段思文要结婚了嘛——”段少棠爱段润明面前挥舞着咖啡勺，确定他还醒着。
　　段润明被晃得头疼，夺过咖啡勺，平放在盘子上，问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在这个结婚对象啊！”段少棠摆弄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段润明看，“这个顾便妍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是大家闺秀，实际上滥交，特别随便。可是呢，人家靠着家里的关系，把黑历史抹得干干净净，一般人根本查不出来。”
　　“那你跟他们说不就行了，抓把柄找证据，你最厉害了，跟我说什么！”段润明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问题就是不能说啊。”段少棠又摆弄手机，调出另一张照片——顾便妍的床照，男方的脸那么熟悉——段润明抬头看了眼面前人，瞬间清醒了，打了个寒颤，丢了手机。
　　“现在你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段少棠拾起手机，揣回衣兜，苦着脸强笑道，“思文特喜欢这姑娘，还说非她不娶，这我要是说出去......”
　　段少棠说到这里，不禁叹气摇头。
　　“但是我保证，他们交往之前，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这个顾便妍，交往一下可以，结婚就不行了。你不知道，她晚上有多......”段少棠坏笑着，越说越来劲，吃到段润明横眉冷目之后，才收敛了狂放的姿态，尴尬地笑着，“你也知道，我喜欢集邮的嘛，女人，就像衣服一样，随用随买随丢，谁知道这女人能和思文勾搭到一块儿去，还要结婚！”
　　“那不说也不行啊，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得出事。”段润明深吸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造孽啊！你现在说，顶多是错爱孽缘，没准还能阻止他们结婚；以后说，那就是勾引弟妹，等着爸抽你呢。除非——你能瞒天过海，让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不让别人发现。这瞒不瞒得住，就得看造化了。”
　　“照你这么说，那我就选择隐瞒？”
　　“要不然呢？”段润明叹了口气，“段思文看着软弱，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那他要是知道你和他老婆有一腿，就算是过去有一腿，他能善罢甘休？那以后你们怎么见面，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我不回去，你以后，不还得傍着他，让他掏钱给你花呢吗！”
　　“你！”段少棠急了，他没想到段润明到了现在还挖苦他。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帮不了你。”段润明说着，起身离开，“你和思佳还晚上回我们那儿，还是住爸哪儿？总之，别太晚，别带坏妹妹！”
　　“哎呀，知道了——你弟弟我重大问题上还是很靠谱的！”段少棠又恢复了往日的戏谑笑容，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我和思佳晚上有正事做，不定几点回去呢！”
　　段润明叹了口气，再次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没有经历去管段少棠在搞什么幺蛾子了，他还要回去补觉呢，缺觉害他皮肤出油，脸上起痘，着急上火，牙龈都红肿了，张嘴闭嘴都难受的不行，实在不像是一个精致冷酷，对生活细节要求极高的人该有的毛病。
　　在人前，他必须要高大，要权威，要让别人仰视他，决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软弱无能。
　　因为情感会破坏理智，而冷静，可以拯救一切崩坏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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