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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
兰轩在鸿胪寺书架上扒拉了一遍,终于从最里角的架子上翻出《宣明礼典》,高傲地瞥了高凌一眼,抱着书开始誊写。
你爷爷的!现在看见小爷在誊写了吧!
高凌嗤笑之。
张伍姜明严强见她二人颇有战火之意,坐在自己位子上整理文卷。
兰轩抄了几页,觉得天色差不多了,拱拱手表示自己先走了,路过高凌边上,神气的“哼”了一声。
“哼。”
“我先走了,高大人。”
“不送。”
“客气。”
张伍姜明严强瞪大双眼,问道:“你听见高凌说了‘哼’之外的字了么?”
“听到了。”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么?”
“可能是。”
“绝对是好不啦!”
……
兰轩怕到府上又出不来,一身朝服都没换,在路上随便吃了些糕点,路过太白楼打包了份葡萄酒。
远远便瞧见摊子上站着一个人,淡黄袍子,正捻着袖子作画。
兰轩嘴角噙笑,凑到她跟前,看见她还是一根白玉簪绾发,周身仍无饰品。
她见丹梅客正在细细描画一支红梅,连忙将怀中的颜料放在桌上,“梅兄,试试。”
那支笔只是轻轻绕开盒子,仍旧蘸了一旁的红色墨汁。
边上伸出一只手来,拿过那盛着颜料的脂粉盒子,说道:“沈宴从不碰脂粉盒子。”
那边上的女子一身月白长袍,眉眼具是风情,手上摇着一把折扇,她轻轻嗅嗅颜料,问道:“加了呵胶?”
“啊?是。”兰轩看着沈宴,说道:“我昨日有事,所以耽搁了。”
“无妨。”
“你是对脂粉过敏?”
边上女子接过话道:“她是嫌弃脂粉。”
哦。哦?
“梅兄,我知你喜梅,厌恶污秽。梅花高洁,自不愿沾染尘土,所以选择在大雪之中绽放,饶是凋落,也干净来,干净去。但你既活在这凡尘俗世之中,若只是一味躲避污秽,反而太难。不凝滞于物,不拘俗事小节。爱莲之人从淤泥之中悟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倘若你心中没有尘埃,脂粉又何至于在你心中留下分量?”
沈宴笔下一滞,边上女子即将脂粉盒子搁在桌上,瞧见沈宴正蘸了颜料描画,抚掌笑道:“妙极妙极!沈宴,我就说她嘴上功夫甚是了得,在客栈之中说的苏征云里雾里,我一个看客,都觉得过瘾。”她生的本就俊朗,这一开心之笑,光风霁月,神采飞扬。
沈宴嘴角噙笑,回道:“季延,你再说下去,她就要找个缝钻进去了。”
兰轩正瞅着沈宴描好梅花,那细笔在边上题道:“一枝独秀。”听到那女子说话,又是惊讶,又是尴尬,那时她觉得苏征实在可恶,完全开启了话唠属性,说了点啥,她现在都想不起来。
一回头就看见沈宴眉间含笑,抬起头看着她。“啊!梅兄,你笑起来真好看。风清云淡,天朗气清。”
季延哈哈道:“这都什么词?是形容人的吗?”
兰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转着圈在摊子上看画,过了不久,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你是……客栈之中那位富家小姐?”
“富家到谈不上,小姐一定是的。我尚未娶亲。”
兰轩黑线。谁问你娶没娶亲了?
兰轩:“柳七。”
季延回道:“季三。对了,我还有一幅画给你看。”
“什么画?”兰轩颇有兴趣的接过季延递过来的一幅卷轴,慢慢打开,是一幅人物画。
画上女子一身素雅袍子,背着手踱到楼梯口,摇头叹气。边上题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柳七觉得这幅画画的如何?”
好,很好,这个季三摆明了就是在嘲笑她!
“画工书法了得,画上之人太傻。”
“不知柳七喜欢哪些花草?先前所说,还有些新意。”
先前她所说,只是怕沈宴是个像屈子一般不肯随波逐流的人,怕她像屈子一样想不开投河自杀,这世上君子难活,小人纵行,多一个君子,多净化一分空气嘛。新不新意,倒没在意。
“这喜好都是因人而异的,全仗个人心境。”
“哦?”
“且不说先前梅花莲花,世上有喜好杏花的,觉得‘红杏枝头春意闹’,不喜欢杏花的,嫌它零落枝小不起眼;这兰花菊花也有高洁之意。有人说柳絮自在,‘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也有人说柳絮世俗‘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天。’纵是白雪,有人歌咏梅须逊雪三分白,世人只看牡丹富贵,却绝少人看见牡丹的拒绝。你若错过花期,牡丹成片成片坠落,绝不枯败,极盛之后就是死亡。心境之说,确实可靠。高洁之人,纵使欣赏牡丹,决计不是只欣赏牡丹富贵之名。”
“好!柳七喜欢什么花?”
“比之花来说,我更喜欢树,花期太短,树的生命却不止。譬如松柏,高耸挺拔,还能遮风挡雨,不畏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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