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堂不落幕

　　临近十一点半，老大的办公室里又传来不和谐的声音，他的咖啡杯光荣献身了，零点一秒种之前那杯子里的液体碰巧全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而这些仅仅源于一个电话。接完那个电话之后，乔易林的心情开始跌向零点。
　　闻声科室里突然热闹起来，看着表面上一个个都在发愤图强卖命地张罗手里的案子或者是涂改尚待完成的设计稿，其实不是在和前面的同事聊天，就是在和右边的或者左边的同事聊天，要么就是一小帮人组团聊天，所有的话题都指向一个人——设计部唯一一个拥有独立超豪华办公室的乔总，乔老大。
　　老大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动怒，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更年期提前了吧，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定很正常。
　　方总监和我们老大绝对有一腿，有一次到上面开会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
　　不是吧，方总监应该有三十了吧，老大口味这么重，喜欢姐弟恋？
　　老大很嫩吗？
　　老大最多也就，呃，三十几岁吧。
　　怎么可能，方总监看起来最多二十八，老大最多二十七。
　　你都说看起来了嘛，看起来和现实总是有一点差距的，我只是把差距值加进去了而已，男人表面和实际年龄的差距值一般都稍大一点。
　　顺便提一下，关于更年期的那句是夏同学说的。
　　哎，你们说，老大现在会怎么办，他会脱衬衫吗？
　　科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再也不想掩饰下去，目光齐刷刷地瞄准玻璃墙内的某人，而且，毫不犹豫。
　　乔易林随意扫了一眼科室，外面的情况吓了他一跳，全科室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他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僵持了两秒钟，两秒钟后，所有人都低头认真地工作，科室里又迅速恢复了忙碌。
　　乔易林推开玻璃门，夏陌，你进来一下。
　　啊？哦。夏陌把宽敞的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起身便要去赴会，一站起来就看到几乎全部的同事都再一次把目光集中了起来，默契地聚集在自己身上，而所有眼神中都只表达了一个信息——怜悯。
　　小芸兴奋起来，低声说，小陌，老大不会是让你去帮他脱衣服吧？
　　嘶。全体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夏陌的嘴角也适时地颤抖了一下，亏你想得出来，捡碎片还差不多。
　　呼。又是一个无比协调的动作，大致的信息就是，原来如此，这个解释很贴切。
　　就几步路你需要走几分钟吗，夏大设计师？老大的脾气果然不是很好，一进门就知道对人家发火。
　　不敢当不敢当，您是首席，您是首席。夏陌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一定很狗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该出手时别出手，该低头时就低头，职场秘诀，屡试不爽。
　　乔易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你抓错重点了好吗？前半句才是重点，你没有听出来我是在讽刺你吗？意思说你太慢了，需要我这么详细地和你解释吗？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用了一个讽刺句，没有重点，而且很难明白意思。
　　夏陌很想冷冰冰地甩出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任他在背后怎么喊自己的名字也不回头。是个首席设计师了不起啊，得过几次大奖了不起啊，办过个人服装show了不起啊，长得帅了点了不起啊！可是，她只敢在心里暗骂几句，不过，确实挺了不起的，至少不自己了不起，得多。
　　面对他，她只是一再放低态度不会顶嘴，只是必要的时候，在心里多骂几句。
　　夏陌的头垂了下来，不用解释，呃，我应该能听得懂。
　　听懂就好。遇见杂志社的那个案子出了点问题，杂志社的人说我们提供的时装有问题，需要……
　　什么？夏陌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遇见杂志社的案子不就早结了吗，那批时装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可能都拍片了。再说了，有什么问题再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部门头上来啊。
　　他们说时装风格和九月份的那期杂志主题有偏差，需要你去一下。
　　他们为什么点名让我去？难道我这么重要，这么有名？夏陌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是我让你去的，你去调解一下就好了，顺便再解释一下服装的内在。公司派去的人都被他们说成不懂时装的外行，所以只好想让设计部派个人去，为了公司的声誉，我有必要这么做。
　　哦，可是……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可是什么？
　　可是快要吃饭了，现在就去吗？
　　你吃饭他们也要吃饭，所以你要是不想浪费下午的时间的话，最好在下班之前赶去。
　　哦，夏陌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欲痛哭流涕，只听见身后有人说：记得千万别打断领导的话，尤其是朝夕相处的顶头上司。
　　夏陌继续默默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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