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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查
碧仪接过漆黑发亮的七宝小药罐，，迈着碎步向殿外走去。绕到后院，将药渣悉数倒在一棵竹子下面，并薄薄地掩上一层沙土。正要回去时，忽然想起，再朝右走几十米就是太妃卧房的窗口。要是刺客射箭的话，必然会在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干脆到作案现场去看看。
她好奇心大起，不由轻移莲步，朝右边小路走去，默数着脚步，在一处站定，抬眼望去，对面是高高的太妃宫殿高墙，但碧仪知道太妃卧房就是在这边了。
口中低声算着冷箭的射程，碧仪用脚丈量出了一个范围。
“就是这里了。”碧仪满意地看着：刺客就是在这里射箭的。
碧仪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范围，三株垂下万枝丝绦的柳树，左右千竿翠绿欲滴的青竹，后边临着一条小湖，湖对面有个亭子。刺客想必就待在柳树上，相机而发。
这柳树毕竟不是菩提，保佑不了太妃的周全。
事发后，大内侍卫只顾着拿人，并未想起去树上查找痕迹，刺客也许会留下什么东西。
只是眼前三株高大的柳树，自己怎么才能爬得上去？
碧仪放下手中的药罐，一手摩挲着柳树，一手努力攀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枝桠，但试了几次，都没有够到那个枝桠。
突然有个很轻的声音笑了一声，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在头顶一闪而过。
碧仪缩回手来，低声喝道：“谁？”
但见花柳扶苏，月影摇动，寂静无声，哪里会有半个人影。碧仪相信自己没听错，是有人在这，这么晚还在这，除了刺客还会有谁？
一想到这，碧仪的心也不由的突突跳了起来：刺客到这是来收拾痕迹的吗？那见到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碧仪疾步向寝宫里走去，可走了几步又收住脚，这时候回宫也没用了。她不会武功，跑不了多远的，既然人家要杀她，还要等到她跑吗？
而且，她心里还有个隐隐约约的疑惑：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像那个黑衣人的声音？
碧仪口中念着刚才算的口诀，算是给自己壮胆。念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打量着柳树，上面高深黢黑，就是有人躲在那也看不出来。碧仪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湖那边荡过来一只小船，上面燃着一枝灯笼，却没看到任何人在船上。
碧仪头皮发麻，这又是什么？难道今天晚上撞见鬼神不成？
就在她暗自惊疑的时候，突然有个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在这干吗？”
饶是碧仪胆大，也被唬得差点尖声惊叫起来。她忙转回头望去，来人者却是皇上。他一身伶俐利落的短打打扮，默无声息地站在碧仪身后，满脸冷峻神色。
碧仪忙跪下行礼，皇上哼了一声，却不命她立刻起来。碧仪心里暗自叫苦，不会让她又跪几个时辰吧，那腿可真就不是自己的了。
皇上冷峭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良久才低声喝问：“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碧仪忙答道：“是给太妃倒药渣来的。”心里却惊疑不定，皇上来这干吗？怎么是一个人，还这副打扮？难道他也是来查探情况的？那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刺客，到这来收拾痕迹的？毕竟她能想得到这一层，皇上也能想得到。
皇上依旧紧追不放：“倒完药渣你从那边回去不是要近许多，怎么会绕到这里来？朕看你在这里站着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到底在做什么？”
原来皇上看到了碧仪在数算了，那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刺客了。如果是刺客，怎么还会测定方位？不知道他站在那有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碧仪赶紧回道：“回禀皇上。奴婢见今天刺客事件未免过于蹊跷，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所以过来查看刺客有无在慌乱中留下什么线索。刚才奴婢嘴里念的是在计算箭程长远的口诀，借以测定探查的范围。”
皇上又哼了一声，许久才平声回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这个。你且起来吧。”
碧仪应声盈盈立起，毕竟跪了一天了，现在又跪了一会，腿脚发麻，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向右直倒。皇上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的纤腰。好坚实的手臂啊，皇上一定也练过武功的。碧仪的腰竟然被他单手环抱了过来，她侧着脸不敢瞧皇上的表情，他强烈的男子气息却扑面而来。碧仪不禁满脸红晕，身子微微发抖。这和黑衣人的搂抱又不同，黑衣人的带着戏谑的搂抱，让她觉得很亲近而不觉冒犯；而皇上的搂抱却让她面红耳赤，只想到男女大防起来。
看碧仪挣扎着站稳，皇上收回了手臂，满脸不屑的样子，沉声说道：“你们这些女子除了用这招，还会用什么？不过你的腰倒是很细。”
碧仪刚想谢过皇上，却听他这样讲话，不觉又羞又气：他见惯了后宫女子在他面前装柔弱，吸引他的注意力，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吗？要是他也跪在那六七个时辰试试？看他非但没有仁慈之心，反而轻薄羞辱于她，碧仪不觉灰心起来，准备告退回宫。这里就让他自己看个够吧。
碧仪淡淡说道：“既然皇上在此，奴婢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完盈盈施了一礼，就要离开。
那知皇上却挥手说道：“你留在这，替我把灯笼拿来照着亮。”
毕竟是皇帝坯子，自己私查线索还是要摆架子，让人替他照亮。如果今天晚上自己不在这呢？碧仪哪里敢说不愿意。一边郁闷地想着，一边走到湖边，伸手去够已飘到这边的那条小船，将系在船头的灯笼给解了下来。
瞧着灯笼，原来是玻璃莲心灯，就是刮大风也吹不灭它，而且照明时间很长，可以达几个时辰之多。碧仪家里也有一个，原备着上元灯节门前照明用的，现在皇上竟然用到这里来了。碧仪心里明了：这是皇上预备要来探察，特意准备的。眼下月亮虽明，毕竟还有些地方照耀不到。有时候，那些微枝末节就是破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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