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曜清言

作者:云月锁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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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柳言初的灵魂飘飘荡荡,皇甫羲却是惊慌失措,他抱着柳言初半丝不敢动,眼见着那气息却来越弱,竟如游丝一般,转瞬便会断了。不禁骇极,声嘶力竭地喊着:“言初,言初。”此时天光微现,星月渐渐暗去,似明非明中,四周阴阴恻恻,晨风袭袭,宫前众人只觉遍体凉意陡生,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是皇甫晟带着太医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皇甫晟十八岁监国,遇事果断,处事干脆,他赶到太医院,索性将当值的太医统统喊了过来,一部分救治慕枫慕梅,另一部分救治柳言初,一番安排下来,倒是井井有条,纹丝不乱。他见皇甫昱仍蹲在柳慕枫旁边,走过去将他领到身边,心下暗念:“今夜之事太过离奇,这些侍卫却是不能留了!”他治国已久,熟谙帝王之术,该狠的地方丝毫不会心软,心念电转之间,已决定安排人将当夜在场的侍卫尽数除去。

      太医诊脉已毕,俱都沉默不语,皇甫晟见皇帝只盯着怀里的柳言初,心无旁婺,不免暗暗叹息,沉声问道:“怎么样?”太医们面面相觑,不敢回话,过了半晌,皇甫晟不耐道:“到底怎么样?”一个年长的老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太子殿下,柳相身体虚弱,似是大疾未愈,又受此重伤,臣等无能,已无力回天。至于柳公子……臣等也很是疑惑,柳公子周身没有一点伤痕,臣摸其脉象,竟似全身血液缺失,也是……也是无能为力。”

      皇甫晟微微皱眉,皇甫昱听不得这话,尖叫道:“你说什么?”那太医吓得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嗑头:“臣等无能,臣等无能。”皇甫昱正欲再说,被皇甫晟摆手止住:“柳小姐如何?”那太医回道:“柳小姐容色苍白,似是受伤不轻,只是她坚持不让人碰触,臣等无法诊脉,不知道小姐到底怎样?”皇甫晟望了望仍跪在地上,半抱着柳慕枫的慕梅,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正欲开口相劝,却听柳慕梅淡淡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臣女无恙,不劳太医诊治,只是这里乃大秦皇宫宫门,臣女不愿父亲哥哥死在这里,有辱大秦皇威。可否有劳殿下送臣女三人回相府?”皇甫晟未及答话,便听到一阵怒吼声:“一群废物,谁说他会死,他若死了,朕让你们统统陪葬!”却是刚刚回神的皇甫羲。众太医皆都惊惶失措,却也是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众人心里惊疑不定,不由抬头观望,却见远远奔来两骑飞骑,一骑上端坐一锦袍束腰之人,另一骑上却是一位宽袍敞袖,飘然若仙的道士。

      这二人渐行渐近,忽地双双飞身下马,那道士直奔向慕梅兄妹二人,左手扣住慕梅腕脉,右手手指划过掌心,鲜血涌出,抵住慕枫心口,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竟似活了一般,直往慕枫心□□入。那道士运功半晌,眼见着慕梅的脸色红润起来,慕枫死灰般的面庞也渐渐有了生气,方收回双手,自衣襟内拿出两粒丹丸,给兄妹二人分别服下。锦袍之人大喊一声“言弟!”身形急动,人已到了皇甫羲跟前,左手一掌拍退皇甫羲,右手险险一托,正正揽住柳言初。

      这二人正是杭州南宫世家的掌门人南宫清和清虚观第十八代观主清虚上人。

      原来,清虚上人自柳慕枫走后,独居观中寂寞无聊,思来想去便也出了观,一路向杭州方向行来,拜望老朋友南宫清,到得南宫府上,两个老朋友相见,十分欣喜,南宫清言及柳慕枫过庄探访一事,清虚上人突地心头一跳,他感觉不祥,掐指一算,竟算出柳言初父子命里大劫,便在近日。南宫清闻听大骇,立即命人取鞍备马,与清虚同往京城赶来。两人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在第十日凌晨赶到了京城。清虚默观天象,知道此劫已应运而生,却幸喜还未全了,尤在宫门之处,两人不及回柳府,匆匆地赶来了皇宫,在宫门外遇到皇甫羲一干人等。

      南宫清见柳言初气若游丝,嘴角带血,全身冰冷,右肋和左下腹两处伤口穿透身体,鲜血直流,惊叫道:“道长快来。”清虚见小徒弟已无大碍,移动身形,转瞬到了南宫清身边,细观了一下柳言初的脸色,伤势,沉声道:“他受伤太重,内腑重创,况又身带顽疾,贫道纵有办法救了过来,却也是枯树烂心难以逢春,便是极小的一点风寒也会要了他的命。”南宫清急道:“你先救了再说,活着总还有希望,死了就半分希望都没有了。”清虚微一沉吟,从左袖中掏出一粒赤红的丹丸,送入柳言初口中,那丹丸入口即化,药效发挥极快,不过半刻功夫,柳言初脸上便笼上一层淡淡的晕红。

      清虚吁了口气:“还好还好,魂尚未灭,想必命数未到。”边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纸,拍在柳言初的两处透体伤口上,口中念念有词,倏地一指点去,只见那两张符纸发出万道万芒,来回流转,慢慢移动,半晌,光芒暗淡下去,南宫清一看,原本恐怖狰狞、血流不止的两大伤口竟已完全愈合,除却染血破碎的衣服,皮肤竟是完好如初,不禁大喜赞道:“道长好法力!”清虚微微一笑,叹道:“贫道只是施术治好他的骨断皮伤,他内腑受损严重,又有固疾缠身,除非找到万年灵芝作为药引,以千年何首乌作药汤,否则此后定是缠绵病榻,无法痊愈了,究竟他命数如何终归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南宫清紧紧抱住柳言初,听了清虚的话,心中恻然,眼睛不由得瞥向呆立一旁的皇甫羲,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当年你新登帝位,我怕你过河拆桥,不欲言弟再回朝堂辅助于你,你却再三保证定会善待于他,现下他这种样子便是你善待的结果了?
      ”
      皇甫羲心中愧悔已极,只想着若柳言初身死,自己儿子已经长大,帝王之术大成,这万里江山不怕有人继承,也算心无牵挂,便随了柳言初一起走那黄泉道去。现下见南宫清及时带了人来,竟能救得柳言初一命,大喜过望,也不计较南宫清的指责不敬,只是默默瞅着双目紧闭的柳言初,暗暗念道:“言初言初,朕已知道错了,只要你醒来,朕便是弃了江山又如何。”

      他心里默默念叼,那边柳慕梅惊喜地喊了一声:“哥哥。”只见慕枫慢慢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自己却如大睡了一场一样,体力充沛,血气通畅,向着焦急的妹妹安抚地一笑,继尔迷茫地望了望四周,突地跳了起来,叫道:“师父,义父,你们怎会在此?”清虚笑道:“我若不在此,只怕下次就要到阎王那儿去找你了!”随即神色一冷,斥道:“你这孩子端地不知轻重,功力不够,竟敢随便使用凝血聚火。这次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你就是十条命也没了。”

      柳慕枫知道师父虽然严厉,对他却是极为疼爱,见师父沉下脸来,也不害怕,只轻轻一笑道:“叫师父担心了,徒儿有罪。”转眼看到南宫清怀里昏迷不醒的柳言初,失声惊叫:“父亲?义父,父亲怎么了?”南宫清不知事情经过,不知怎么回答他。柳慕梅缓缓走过来,慢慢道:“白玉欲对你我下毒手,父亲救了我们,自己却身受重伤,差点便天人永隔了,幸好道长与义父及时赶到。”慕枫疑惑不解:“白玉?不是槿弟的父亲么?他怎会对我们下毒手?”柳慕梅淡淡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天色眼看要大亮了,父亲伤重体弱,还是尽快回府吧。”

      她转过身来对着皇甫羲道:“陛下,不知……”皇甫羲已知她意,挥手道:“你们走吧!”他经此大变,心上人险些命归黄泉,倒是变得通情达理了。

      柳慕梅淡淡一笑,心想:“若你早点觉悟,又怎会有此一劫?”她不再理睬皇帝,反而向着皇甫晟等人跪拜道:“今夜多谢三位殿下仗义援手,臣女方才神智不清,多有冒犯,此乃臣女一人之罪,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臣女家人,臣女他日必当负荆请罪!”皇甫昃呆呆地望着她,不知如何言语。

      皇甫晟一摆手,微笑道:“柳小姐年纪虽小,却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实乃不世出的奇女子也,本王心中着实钦佩,何来冒犯之说。”他从头倒尾既未帮助柳家说情,却也未曾落井下石,这恩倒也是受得稳稳当当,大大方方。

      皇甫昱却颇为扭捏:“柳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我们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柳慕梅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胸怀宽广,实是百姓之福。”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柳慕枫叹道:“你果然是皇室中人,想必是位皇子了,在下柳慕枫,那日多有冒犯,还望恕罪。”他对着皇甫昱一揖到底,态度不卑不亢,皇甫昱见他还记得自己,心中大喜,连忙回礼,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心里乱念:“终于知道他名字了。终于知道他名字了!”继而又想:“方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虽是皇子,不过挂个虚名,竟是对他一点助力皆无。”他虽身在皇室,自幼却是在母后与皇兄的护佑下长大,心地纯真善良,想想方才一连串的事情,不由十分沮丧,竟然不敢抬头面对柳慕枫。

      南宫清却已不耐,稳稳抱住柳言初,和清虚双双上马,压根不理睬这班皇室贵族,清喝一声:“枫儿,回府。”柳慕枫向着皇甫兄弟一揖,又转身拜了拜皇甫羲,长臂轻揽抱住慕梅,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皇甫羲望着远去的背影,突地一声长叹,声音无奈凄凉,皇甫晟望着父皇,暗暗心惊,只觉这一夜之间,父皇竟似老了十岁。他向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陪同皇帝回宫,自己回东宫安排善后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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