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

　　第十七章

　　周家是直接将周齐岩的房间重新装潢成了新房。风格是顾念喜欢的欧式田园风格，大床上的被套也已经换成了应和房间的嫩绿色。

　　顾念一进房间就看到换好的床，想到昨晚，她和周齐岩在还是铺着大红色床套的床上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晚上。她当时虽觉得痛，但身上的人还算极尽温柔，覆在她的上方，也没压着她，轻轻地动着，领着她到了她不曾经历过的地方。她在那一刻觉得爱意满满，以至于在那一刻，她和他肌肤相贴，用好像快要融化的声音在周齐岩耳边轻喊，齐岩，我爱你。

　　爱得就算没有爱人的回应也觉得幸福。

　　顾念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失控了。她在脑里回想和周齐岩的点点滴滴还有刚刚已经决定忘却的周齐岩眼里对周绒的眷恋。

　　她在进行结婚典礼之前就让朋友帮忙去调查了。得到的只有周绒是养女，他的哥哥曾经因为救周齐岩而丧命。三年前离开周家的原因无法查明。可是周齐岩那副爱恋的样子太过明显，顾念在挂了电话以后，第一次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爱周齐岩，算不上一见钟情，但确实是在见面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她从英国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到医院里，那时候，爸爸的病情刚被检查出来。一向健康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是肝癌晚期，那是晴天霹雳，更何况还是雄心依旧勃勃的顾国恒。父亲心情低落，几天药物治疗的折腾让他憔悴太多。

　　顾念看着爸爸一天一天瘦下去，自己怎么劝说他也是那样，也再忍不下去了。顾鸣涛则是公司医院两边转，没时间多安慰她，就放她一人在医院里。她在陪着顾国恒吃了中饭后，就找了借口离开了病房。那时正值深秋，住院部楼下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叉很凄凉。顾念一个人坐在公共长椅上，独自流泪。她不是多么坚强的女孩，在英国朋友多，堂哥也会隔一阵子就去陪陪她。父亲总觉得对她有亏欠，她每次都说无所谓，因为他已经给了最好的生活给她。
　　她见过很多中国留学生，除了上课时间在学校其他的时候都在兼职，赚学费赚生活费。而她有车有房，就和英国人一样，每天都过得悠闲，没有烦恼，还能学自己喜欢的设计。这一切都是她的父亲给她创造的，优越的环境富裕的生活。所以当她看着父亲在病魔前因为未知的诊断结果困顿迷惘害怕，她也害怕了。失去是件太痛苦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有人坐到她的旁边。递给她一包纸。素雅的包装袋，修长的手指。她抬头，一双泪眼直接进入周齐岩的眼里。

　　周齐岩微笑，“你就是顾念小姐吧？先擦擦眼泪？”

　　他又抬了抬手，准备把纸给她。

　　顾念却从怀里拿出早就拿好的手帕擦了眼泪。她下来就是想哭一场的。

　　周齐岩很尴尬，手一僵，就收回去了。端正坐着，想掩饰尴尬，“我不带手帕的，觉得洗起来太麻烦别人了。”

　　顾念了然，擦了眼泪就抿嘴轻笑。

　　“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

　　周齐岩还在尴尬，听她这么问，老实回答，“我刚上去看了顾伯父，他叫我来找你的，他猜你应该在这一块。外面有些冷，这会这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就是你了。”

　　周齐岩又想起什么。站起来，笔直站着，向顾念伸出手，“忘了介绍，我叫周齐岩，顾念小姐应
　　该听过吧？我们应该算是彼此的相亲对象吧！”

　　顾念定睛看着拖着尾音讲出最后一句话的周齐岩，他的个子，他的样子，甚至那双眼睛，顾念都
　　觉得这个人太符合她对喜欢人的憧憬。

　　她亮了双眼，也伸手握住那只手，跟温暖。

　　“嗯，我听过。你好，我是顾念。”

　　顾念换了套休闲装，把长发扎成马尾，出了换衣间。周齐岩端正地坐在室内的沙发上，他早就换了居家服，宽松的衣服让他这会看着特别舒服。只是顾念却总觉得讽刺，心下那点嫉妒已经涌出来了。

　　周绒在这个家里已经住了十年了，相信周齐岩这般轻松舒爽的样子也看了无数次。甚至或许昨晚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也做过。

　　她和周齐岩交往的时候，她不曾询问过周齐岩过去，一方面她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周齐岩对她的关心爱护她都相信，另一方面她在英国的过去也不太好说，虽说都不过分但数量还是有些多的，所以她没有问过。可是就在刚刚她才意识到，当她安慰自己周齐岩是爱她的，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周绒只是个过去，而且她也要感谢周绒的哥哥，因为他有周齐岩的存在，她才会爱上他，她不在乎过去的时候，她不确定了。

　　因为爱他，所以很在乎。因为只是觉得他爱我，所以不确定了。

　　她没有听过周齐岩对她说过一句“喜欢”更不要说是“爱”。

　　她拼命忍着心里想要尖叫的冲动，颤抖嗓音，她看着周齐岩，“周齐岩，你爱我吗？”

　　周齐岩听完她的问话就站了起来，他眼里有纠结有动容，心里的抱歉全都染进了眼里。在顾念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他无力地靠着沙发，觉得自己这般荒唐。他想起付臣对他的评价，幼稚，装成熟。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自己是多么不成熟。特别是一想到楼下还有周绒，他想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甚至就让他淹死外溪水里，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了。

　　他把盯着他的顾念揽进怀里，顾念挣扎，他就把用手把她的脑袋摁住。他沉思了几秒，压低嗓子，开口，“顾念，你先别乱想。其实我本来准备等周绒离开了就同你解释的，可是我好像又做错了。”

　　顾念一听他讲周绒，挣扎的动作更大了，周齐岩只好锁住她的腰。

　　“你问我爱不爱你，昨天有人跟我说，你不爱怎么会娶呢？我想这就是答案，现在你是我妻子，
　　昨天在婚礼上刚刚在奶奶墓前，我给你的承诺都是真心的。”

　　顾念停了挣扎，在他怀里埋了头，闷闷地声音传过来。

　　“那个人就是周绒吧？”

　　周齐岩点头。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八岁，因为我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懂事的我，第二次觉得心疼，第一次是听我妈说周维死了。当时我和她抱头痛哭，我说我要当她一辈子的哥哥。”
　　“后来，长大了，她和她哥哥一样，性格洒脱，是我慢慢喜欢上她的，甚至都是我逼着她和我谈恋爱的。”

　　顾念又开始挣扎，而且还是伸手掐周齐岩，周齐岩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呼痛。但就是不放手。

　　“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你很好，从不问我，但我知道我说出来这些，你一定会很介意，所以我隐瞒了，我妈也不愿多说，所以我们都不告诉你。”

　　“但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我们已经是很对不起你了，所以不能再骗你。我坦白，也是因为我认为夫妻之间不应该有隐瞒。”

　　“周绒比我看得开，不意味着我看不开。只是比她晚点。顾念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真的只能是过去了。她还是我妹妹，我欠她的我还不了，所以我不可能当她不存在，但我能保证，未来我们是一起的。所以，你也把她当妹妹，好不好？”

　　顾念也圈着他的腰，她朝他点头，“嗯，好，我也把她当妹妹。”

　　周齐岩低头吻上顾念的唇，“谢谢。”

　　顾念闭眼，眼泪从眼眶里挤出来。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因为是过去，所以都在负担太多。她不知道自己能看开多少，但知道自己能理解多少。爱要包容，再嫉妒也要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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