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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全的旅途
漠北的使团在八月末离开了元京,和谈进行得很顺利,所有的部族都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利益对于明照提出的要求几乎毫不拒绝即使那些要求看起来如此苛刻,就像在刻意迎合以便尽快结束一般,而这样柔顺恭敬有求必应的模样除了给人臣服的态度外也让某些人产生了诸多警惕。
乌泱泱的使团离开之后第四天旬槿白接到了夜月满的信,第二日便收拾了柒柒帮她准备好的行礼出了城门。
元京城外,白水庵近旁,旬槿白赶到的时候那处有着东西跨院的七进宅院外已经停了四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除了第二辆是由四匹马拉的王用制式,其余都是普通的民用马车,驾着这种闪闪发光的马车不是举着“我是有钱人!”的移动招牌昭告天下居心不良的人吗?旬槿白看着那鲜亮绸缎装饰的华贵马车抽了抽嘴角,夜月满这是对自己的钱有多过不去啊……
马蹄停在门口院墙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她听力向来比常人灵敏那些对话便无一遗漏地进了她的耳朵。
“……放心吧!您不想想我是谁,怎会不算计这个?我拐了皇帝舅舅的兵马大将军当护卫,刀枪棍棒冷枪冷箭什么的自是会推他去挡的,您就安心好了!我肯定会全胳膊全腿的回来陪您过年!”这是夜月满的声音,不同于每次与她会面时的冷淡与争锋相对,此刻清亮活泼带着讨好意味的嗓音好似个没长大的孩子。旬槿白想起花江那晚夜月满向下睥睨的桃花眼里如同算计猎物的狡黠神情不知怎的“噗嗤”笑出声来。
“又说混话!如此放肆也不怕皇上恼了关你个十天半月的,到时候可有你哭的!”这是一把沧桑和蔼的声音,说话的是个老太太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宠溺。
“您放心皇帝舅舅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攥着他的弱点呢,他若惹得我不高兴了才是问题呢!”洋洋得意的语气里竟还透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旬槿白听了膛目结舌不禁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那个对她冷鼻子冷眼的男人。
“嘘!这种混话你也敢说!待你外祖父回来看我不告诉他,让他打你板子!”老太太的声音夹杂了一丝紧张,一时之间空气似乎也凝重起来。
“外祖母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夜月满不以为意,语气漫不经心。
看到旬槿白小斯立即迎了上来道:“王爷来了!咱们公子请王爷稍等,咱们立即出发!”说话间他身后的另一个小斯已经一溜烟不见了,看样子大概是去通报了。旬槿白抬头看了看宅院的匾额,原木色的牌匾上空无一物,看上去安静冷漠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片刻之后夜月满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对模样美艳的双生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高挑纤细,走路的时候莲步轻移身形平稳如同寂静湖面划过的扁舟没有多余的动作,旬槿白只扫了一眼便望向打头的夜月满,依然一身雪白,云锦的直裾外套了件祥云暗纹的大氅圆润的线条让她想起那只温润的玉簪,看到夜月满抬头旬槿白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形式般的灿烂微笑。
夜月满抬眼去看的时候便见那张笑不由心的明媚脸庞因着头顶繁密绽放着的暖黄金桂看上去多了几丝温度,却依然掩不住生者勿近的疏离。别过脸去他踩着车凳钻进马车身后给大雪、小雪也跟着钻了进去,马车便缓缓地行驶开来。
旬槿白没有在意夜月满视若无睹的态度只是甩了个响鞭,鞭声未落身后跟随的五十个身着纯黑劲装下摆绣着银白图腾的男人们迅速分列开来将夜月满的车队护卫住随着马车规矩地前进,箭弩拔张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令夜月满的下人们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被那些膀大腰圆的护卫们处置了。
马车就在这种严肃紧张的气氛中匀速前进,夜月满的下人们依旧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三个时辰后似乎终于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夜月满吩咐立冬停车休整,马车平稳地停下之后,厨子和老妈子们硬着头皮在压抑的气氛里支起炉灶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大雪小雪下了车去汲水,夜月满并未下车,但他凉丝丝的声音隔了一层车厢依旧如同能凝结出霜雪一般。“虽说有幸得见传说中的狼野千是我夜月满的服气,可狼野千的大人们可否对我无月居的下人收敛点?都是平民百姓可不是谁都受得起这么重的煞气。”
“公子好眼力!”对于夜月满看出自己手下的身份并没有太多惊讶,她对着马车抱拳致敬沉声道:“皇上把您的安危全权托付于我,我总要倍加小心一些才是,万一磕到碰到受个伤什么的就不好交代了不是?”“狼野千”是旬槿白训练出来用于突袭的精英部队人数只有不足一万在交战中担任着普通士兵无法取代的位置,本是不能轻易妄动的一部分兵力,但是……夜月满求了宏文帝令她奔赴黑夏城去巡视边防的圣旨,她可没愚蠢到认为他只是个被宠坏了的过气质子,那可是明昭帝的心头肉这要被哪个不长眼的贼人冲撞受了惊吓、受了伤什么的可是好说不好受的活计。
她想起明照帝在圣旨过后的那一封千叮咛万嘱咐的密信不禁弯起嘴角,明媚的笑容使得脸上露出几分少有的稚气却多了一分揶揄,那样子说不出的撩拨人的耐性恨不得直接把她的那张俊脸按进泥里。
“旬槿白,我是出来游玩的不是出来奔丧的,让你是来做侍卫的不是来押解囚犯的,顶着个死人脸就算了,还生出这么些阴冷的气息你是要恫吓敌人还是要恶心死我?”话音未落马车里一抹银光直冲旬槿白眉心而来,猝不及防她翻身落马脚尖在空中轻巧翻转的同时踩落了那寒冷的光芒,继而脚尖勾起轻踢寸长的银色钢针落入手中。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捏着手中的钢针,流畅的动作里没有没有一丝慌乱,再抬头去看马车时夜月满撩了车帘站在外缘盯着她,乌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仿佛那浓重的黑色是地狱燃烧的业火,然而仅仅一瞬夜月满别过头去矮身下了马车。
“……哇,火力比玖洛还要旺盛啊!这个皓月公子是不是不喜欢你啊……”半响被惊呆的戌雪才讪讪地在玖洛大嗓门的抗议声里开口,“槿儿,你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我也不太清楚呢……”摸了摸挺直的鼻梁旬槿白抬高了一边眉毛认真思忖着,“就是一见他一发火我就觉得挺高兴的就想让他更生气算是吗?”
这话没被正主听到也就算了这要被听到还不炸了天,你这是专拣逆毛捋啊,这不是欠揍是什么?人不给你甩脸子才怪吧!身后的六将压住想要抽她一顿的冲动下了马,连燕青飞也狠狠甩了甩尾巴似乎想要把她抽下来的厌弃神情。但事情的主人公似乎浑不在意看着已经走远的纤细身影露出个兴趣盎然的笑容。
狼野千的众人围坐在一起,温热的食物让人不自觉发出餍足的叹息,常年的行军生活令军人们的进食速度进化到极致,此刻虽然不是战场但战场磨砺出的警惕依然不肯轻易放松,夜月满的仆人们看着这群人高马大的军爷们如同没有咀嚼便将饭食咽下的吃法不由得嗓子憋涨恨不得狠狠灌一桶水下去以缓解这噎食的感觉。
旬槿白吃饱喝足立刻起身换了守备的兄弟跳上那棵树后找了个舒服的枝桠抱着千星雪盯着远方一瞬不瞬,身后的树杈上千肆站在下面一点靠在树干上盯着另一边,他在树干上敲出几长几短的声音后便安静下来,半响旬槿白才开口道:“不会下手这么快的,天黑之前我们可以赶到城镇上,只要晚上我们可以赶到城镇落脚他们便不会动手的,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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