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风等璟来

　　蓦然忘了当初怎决定相爱，相爱的心终于都变做感慨。为何遇上最爱偏要避开，孤舟哪出靠岸不会被掩盖。在缘分的天空可会预测，爱这世间有几多情侣可一世相爱。——月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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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言璟下了车远远看见颜如玉冲过来抱住她时，她知道，这一年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有些人和事情永远不会变。
　　她开始让自己忙起来，忙着做题、考试，忙着生病、打针，忙着忙着连思考人生的时间都没有了。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星星，就在想林暄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想他会不会真的已经爱上了那个韩国姑娘，会不会就不回C市了。想一次，头痛一次，失落一次。
　　颜如玉每次看到言璟不说话站在外面发呆，就知道她一定在想林暄，也从来不去打扰她。只有当12点来临，才会拉她进来，一起听午夜音乐电台。
　　言璟真的不太像80末的姑娘，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听着邓丽君和陈淑桦。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初中时就迷上了F4，贴画、海报到处贴。那些男孩则热情地唱起谢霆锋的《谢谢你的爱1999》，他们唱“别问爱过多少人，在一起的人，只问爱你有几分。别问太多的伤痕，如果不懂伤有多深。”叛逆和摇滚，是有温度的青春。
　　言璟常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按颜如玉的话就是：“言璟，你就已经爱不动了吗？你才18岁，大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呢！”言璟看着身边很多人才刚刚学会付出真心，看他们的爱情炙热、激烈地进行着，而她似乎没有了热情和冲动，只是日复一日地走她该走的路。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电台里，邓丽君在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听完后泪湿枕巾，她才明白，不是不爱了，而是她的希望，没有回来。

　　高考就在期待与紧张中如期到来，言璟拖着一大包的书从教室走到校门口去卖。就在她的后方，那栋她待了一年的补习大楼前，一本本书开始化作漫天花絮随风飘落，学生们尖叫疯狂的声音响彻楼底。言璟看了看四周，有那么多人和她一样拖书去卖废纸，她自嘲地笑了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值这十几二十块钱。”
　　高考后，他们即将各奔前程，而那些共同努力过的日子里，一起分享过的苦痛与哀伤却再也不会忘。
　　谁还记得，做题做到眼花，后面的同学伸过手来帮你捏捏额头？
　　谁还记得，有个好心的老师知道你那门功课薄弱，送你一本资料单独训练，上课时还总爱点名叫你回答问题？
　　谁还记得，每一次考试完，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对着答案，有的人兴奋，有的人懊恼，还有人在安慰？
　　谁还记得，是班长一天天改着教室后方的倒计时数字，早读前说着那句鼓励大家的话 “今天也要加油”？
　　谁还记得，有这么一群人在高考结束那天晚上，约着你去看通宵电影，或者喊你去通宵唱歌，而你不会拒绝，即使你们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一年的辛苦算是有所回报，言璟终于考入了C市的一所大学。准备去报名那天，言璟父母开车送她过去，先去了林家看望姑姑。那天吃饭，言雪虹心情很激动，她说：“今天有两件好事情，一件就是咱们家小璟宝贝，辛苦了一年，没有白费，总算考到了理想的大学。第二件事情就是，暄暄快要回来了，说是在加拿大办好了枫叶卡就回国。这样的话，也算人才回流，国家有很多好政策扶持，以后他做事也方便。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回来了。这几年，感觉自己都老了很多。”言雪虹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言璟细心地递了纸巾上去 ，便坐在自己座位上，不说话。
　　文蓝听到此，说：“大姐，你这些年真是不容易。姐夫工作那么忙，也有很多工作上的烦恼，你既要开解他的烦心事，又要管这个大家，照顾得亲戚朋友都佩服你啊。就这么一个儿子，离开你身边那么久，肯定很想他吧。等到林暄回来，让他不要走了，就好好待在C市，顾着这家，顾着你们。”
　　言雪虹擦了擦眼泪说：“我倒是不指望他回C市，他留在国内也是好的了。我过几年就退休了，我倒是跟着他走就好。我家老头子就不管他了，他是个劳碌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下来呢。暄暄回来，我要操心的事情也多了，再过上几年要给他准备房子结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早点定个对象。上回好像说是找了个韩国女朋友，这可怎么得了，语言不通，文化不同，唉，能成得了事么？”
　　文蓝挺好奇的，就问：“那姑娘人怎么样啊？我看韩国电视剧里的女孩子都特别精致，很会化妆。那些女孩子进婆家门都特别礼貌，做事做得可好了。”
　　言雪虹摆摆手说：“我上次听李科说，那姑娘是富二代，家里太有钱了。估计是不会做什么事情的。而且我们这种家庭，还是比较传统的，找个工作靠谱、家世可靠的女孩子，才好啊。养个平时大手大脚惯了的大小姐，可真养不起。”
　　文蓝点点头很是认同，言伟宁和林博笑他们，说：“见都没见到，八字没一撇，没准人家女孩子吃不了苦，不跟他回中国呢，你们在这里编排也没有用啊。”
　　这样一说，话题就被岔开了。长辈们又开始一人一句地叮嘱言璟：大学时，要好好读书，不要老想着谈恋爱啊。以后，考个教师职位，留在C市或者回Y城都是很好的。言璟只是“嗯”的应声，再点点头。言雪虹笑了，说：“言璟从小我就喜欢她，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亲。那么懂事的姑娘，肯定不会早恋啦。”言璟内心大囧，想：“十八岁了，还算早恋吗？再说，我早就恋过了。”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是林暄，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姑姑，于是笑的很乖巧，边说：“姑姑，我也最喜欢你了呢，我以后也会像对妈妈一样，对你好的。你就享我的福吧。”
　　言雪虹听了，很是开心，一场家庭聚餐过得很愉快。

　　第二天，言伟宁开着车驶向言璟的大学J大，言璟很期盼看到她未来四年要待的地方，一路上都趴在窗口。终于看到J大的指示牌，一群红砖建造的大楼呈现在他们眼前。言璟觉得眼前一暗，心想:“这谁设计的房子啊，这暗红色太不带劲了，看着一点都不亮。”她一贯喜欢白色和暖色，所以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建筑。
　　进了学校后，言璟先去报了名，又取了各种生活用品，然后回宿舍整理。她被安排在进门的第一个床铺，跟所有的大学一样没有什么惊喜，上面是床，下面有书柜和衣柜。不过，她觉得够用就好，也不在意。见到室友们，她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就去收拾衣物和铺床。隔日，言伟宁和文蓝离开了J大，她才意识到是真的读大学了，要和三个来自不同地方的陌生姑娘在一起学习和生活。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室友，和她睡同一边的同学是刘玉燕，来自山东，174的高个子。对面的两个女生都是来自本省的不同城市，看起来也挺好相处的。到了晚上，各自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最有意思，因为都在讲方言，谁也听不懂谁的。等到大家都打完了，互相笑了起来，说：“来自不同的地方，也挺好玩的，还能多掌握几种语言呢。”大学生活就这样，不惊心动魄地开始了。

　　学校安排军训20天，发军训用品那天，言璟刚抱着绿色军装从一楼往上爬，忽然抬头望见对面一个姑娘很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还是那女孩先开了口，开朗地说：“言璟，我是王一啊！太好了，真幸福，居然能跟你在同一个大学，还是同一栋楼啊。来，抱一个。”言璟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小胖妞成了如今这个纤瘦、白嫩的姑娘，从王一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就说：“哇塞，你减肥太成功了吧!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王一很自豪，说：“那是！呵呵，我高中就瘦了，只是你没有跟我在一起上学，你不知道罢了。”
　　言璟觉得王一一点都没变，脸皮还是这么厚，于是笑道：“你真是没变样啊，还是那么开朗。”
　　王一用手指捅她胳膊，笑：“你也没有啊，还是那么矜持、高贵。”
　　言璟“噗”的笑了出来，“说什么呢你？我先上去了，你记下我手机号。还有，我寝室在三楼202,你有空过来玩。”
　　王一点点头说好,“知道了，我会来找你的。我在六楼啊，真难爬。以后，还是我来找你吧，省得你爬楼。”两人在楼道里告了别，言璟觉得，大学生活最好的事，就是再次遇见王一。
　　军训生活枯燥而乏味地一天天继续下去，外语学校今年中了标，请来的是省女子特警队的班长们。言璟每次看到瘦弱的班长脚一飞起，就开始冒汗，想：“今天教官很暴躁，我们会很惨。”言璟身体素质一般，但是耐力很好，总的来说，就是不怕折腾。反正，该正步走时，她就正步走。要蹲马步，她就蹲马步，老老实实的也不会被骂。所以，每当她看到队伍里有那么几个女同学中暑晕倒，她都感叹自己强健的体魄，为什么不表现的惨一点。不过，有一天同班一姑娘因为来例假肚子疼，跟教官请假，结果被教官批评没毅力，还被罚站军姿两个小时。言璟觉得那姑娘太惨了，觉得自己身体好也是件幸运的事情。所以，乐观的女孩子，总是活得比较开心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呀。

　　军训期间不能离开学校，所以周末言雪虹打电话让她回家，她也只好跟姑姑道歉，然后说了月底就能回去吃饭。言雪虹说到时候整理林暄的房间让她住着，到周末就回家休息。20天后，言璟他们学院办了个欢送会加军训结束仪式，他们用歌声和泪水，送走了陪伴他们二十天的教官们。很多年后，言璟还记得那个严肃的教官在跟他们合照时害羞的笑了，那脸上的梨涡很漂亮。

　　第二天，言璟便把换洗衣服扔进大书包里，拉好包出了寝室，坐车回姑姑家。刚好碰上国庆节，C市的街道纷纷挂上了国旗和红灯笼，一派喜庆的气象。言璟觉得言雪虹对她，真的像对自己孩子一样。看她皮肤晒得很黑，赶紧带着去商场里买了一套美白护肤产品，又拉着她去逛精品店，给她选裙子、外套和毛衣。言璟有些拘束，一开始十分不安，但是看到言雪虹开心的笑容，最后还是接受了。她想：“这样也很好，以后就把自己当成姑姑的女儿吧，好好孝顺她。就算有一天，林暄回来了，我也能作为他的妹妹，在这里住下，能够一辈子以妹妹的身份和他相处。兄妹之间，就不会再有离别。那是一辈子的亲情，割舍不断。”
　　后来的每一次，她想念林暄，想告诉他“我还爱着你”，总是因为愧疚而失了勇气。言雪虹对她越好，她就越害怕，有一天她隐晦的爱意会被人发现，暴露在姑姑面前，让姑姑失望、心寒。

　　言璟就这样在林暄的房间里住了下来，但屋子里没有任何他的气息，衣柜是言雪虹新买的，电脑桌也换了新，只有窗帘还是林暄走之前的那些。一到周末，言璟总是坐在床前，看着窗户发呆。她不承认，她在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十月份，言雪虹说林暄就要回来了。十一月，他还是没有回来。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十二月快要过圣诞节了，他才终于回来了。那天是周六，言璟照常回林家睡。她从小就很怕冷，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总是不敢伸开腿睡。那晚，她缩着身子一直睡到半夜，突然感觉有人钻进被子，人就吓醒了。原来是林暄从被子后面爬进来，一直爬到她面前。夜晚，月光斜斜地照进房间，言璟感觉到男人的气味涌在鼻尖，五年半不见的人，就在一寸之间，呼吸之中。言璟差点落下泪来，明明很想伸手过去摸一摸他的脸，却往后退了两下，离他远了一些，嘴里说出的话也很疏离。她说：“哥哥，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四岁。你怎么就忽然爬进来了，也不注意一下。”
　　林暄愣了一下，在被子底下寻她的手，言璟感觉到他的急切，把手背在身后，接着说：“你怎么没提前打电话告诉姑姑啊，姑姑想你都快想出病来了。大半夜的回来，也不要敲个门，吓人啊你。”
　　林暄奇怪地看着他：“我回自己的家，家里钥匙又没换，敲哪门子门啊。大晚上的，才不想吵醒我爸妈。好了，小璟，你是太久没见到我，觉得不习惯么？不要跟我斗气了，过来，我抱着你睡。你不是最怕冷么？”
　　言璟恼羞成怒：“谁要你抱啊，我都说了我十八岁了，成年了！还跟自己哥哥抱着睡一张床上，算什么啊？这么晚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万一把姑姑吵醒，走过来看到你跟我睡一起，非吓死不可！”
　　林暄无奈，说：“小璟，我坐了很久飞机，人很累，本来就不想跟你争吵。你不愿意让我抱着就算了，我先睡了。”说完，闭上眼睛，也不转过身去，很快入了梦乡。
　　而被他惊了梦的言璟，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悄悄地往前移动，在靠近林暄一个手掌的距离时，停了下来。女孩把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食指隔着空气画对面那人的轮廓，轻声说：“你睡觉的样子，怎么还是没变？嘴巴爱嘟着，眉头也总是皱着。”慢慢地，手指点在他的眉间，她叹了口气，“唉，你回来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天起来，我该怎么面对你呢？”言璟就这样，借着月光，望着那人，出了神。到凌晨三四点，她才终于睡着。梦里有细碎的阳光，温暖的少年，还有她欢乐的笑声，不断延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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