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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意识飘荡,感觉上好像过了好长时间,长得几乎忘记了这生的快乐痛苦,意识好久才逐渐凝结,原本仿佛陷入棉花堆里的奇妙感觉也逐渐消失,刻骨的痛楚也渐渐回复到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上,头痛,胸口痛,四肢百骸都造反的痛,最痛的,痛入骨髓的还是右臂,让她不仅呻吟出声。
“好痛…………”
籽灵不甘心的呻吟,许久之后张开眼,才想起,此地并非洛阳,自己也并非洛阳第一大妓院的主人,现在,自己是一个俘虏。
籽灵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艰难的环视四周,不知道现在是黎明还是傍晚,总之天边的彩霞灿烂如火,美得壮烈,仿佛最后一刻的烛火。
籽灵没有笑,想起了自己,想起飞歌的青竹舞台,想起自己曾经任性的要看飞歌表演传说中的脱衣舞,结果飞歌整整一个月没有理自己,想起了自己穿男装,为了茹思和客人吵架,吵得像个小混混,想起了自己害竹子冒失的一共打碎十七个茶碗,想起了许多许多,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
那个糊得实在不怎么样的风筝,高高的飞在苍穹中,伴着穿梭于云端天际的翱翔的雄鹰,白色细纹宣纸上写着她幼嫩的愿望──我要作世界上最好的人。
籽灵苍白的微笑,嘴角因为疼痛有点不雅观的抽搐。突然心中很失落,很失落很失落。
终于疼痛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现状,屋子中只有一张方桌一把椅子还有自己躺着的一张床,墙上黑乎乎的,还真是家徒四壁,怪异的是这间屋子居然没有窗户,仔细听去,还有隐隐的水声,难道这是在船舱里?
籽灵试着撑起身体,可是她实在太高估自己病痛的身体。嘤咛一声,籽灵重重倒在床上,头痛痛的。
可是这时候终于有人来看看她了。
可以媲美鬼婆婆的一个枯槁的老太婆,她弯下腰,不顾籽灵抗议的撩开她的被子,看了看她的伤口,似乎是有些满意的笑了。
“我在哪里?”籽灵瞪瞪猫眼,似乎是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开口。
鬼婆婆张开嘴,籽灵吓得差点再次晕菜,那黑洞洞的嘴里,只有丑陋的半截舌头。
鬼婆婆在示意她根本不能说话。籽灵无奈的继续躺着,“好狠的巫无陵。扶我起来。”
鬼婆婆诧异的看她一眼,摇头。
籽灵无奈的叹气,只好自己默念独门心法,稍稍凝聚自己乱七八糟游走于身体经脉间的混乱气息,她艰难用力,撑起身体,也因为这些微的举动而痛的头皮发麻。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籽灵一个劲的抱怨,连说话都在痛。挑眼看见自己的奔雷速电静静的躺在桌子上,不禁笑逐颜开。
一边的鬼婆婆似乎很好奇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身陷囹圄还能如此纯真的笑出来?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是太聪明就是傻子,受不了刺激发疯了吧!
“巫无陵还算是个君子,没有拿走我的刀,要不然本大小姐可是会生气的。”自言自语,她看着又老又丑的鬼婆婆,露牙微笑,“我睡了几天?”
鬼婆婆伸出两根手指。
籽灵以手托腮,两天了,可以改变许多东西的,譬如,焱墨有没有到达成家庄?巫无陵有没有守约?昭泱庄孟寻昭有没有和轼血盟动手?等等等等。一直想到脑袋痛。突然,她那难以预测的小脑瓜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是巫无陵的俘虏吗?”
鬼婆婆反应正常的一愣,然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哦,原来我的运气没有好到恰好巫无陵和人交手然后自己被莫名的救了的地步啊!天上的各路神仙神佛菩萨终于要舍弃自己了吗?不会这么惨吧!籽灵在在心里默念。
然后她有思索了许多许多,有些重要有些胡闹,终于,门被推开的瞬间籽灵停止了思考,要不然她聪明的大脑也会爆炸。
门口,身材修长高挑的身着月白轻纱的女子雍容华贵,周身簇拥着超凡脱俗的冷艳,美得让人不能直视,怀里抱着翠绿古琴。黑中泛蓝的长发如大海波涛般温柔的卷曲,直垂脚踝。
“湘君!”籽灵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惜徒劳无功。
“不要动。”湘君几乎是飘过来的,她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看来功力更加深厚了。安抚籽灵不要动了之后,湘君冷冷的几乎是用眼角瞟了鬼婆婆一眼,连周身的空气都几乎凝结,鬼婆婆在那不算是一眼勉强算是半眼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跪下,哆哆嗦嗦。
“出去。”
鬼婆婆好像得到大赦一般,都没有敢站起来,就这么跪着退出。籽灵不由得叹口气,湘君,她是金鸾王!是江湖最神秘的琉熠轩轩主,她的脚下,万人匍匐,人命,对于她而言,还比不过尘芥。
楚湘君和慕容籽灵是完全相反的人啊!一个视万物为空气,只看见想要看见的人,一个视万物为挚友,所有一切都是亲切;一个视人命如同草芥,手中掌握万千的生杀予夺,一个视人命为天地,却被众人误会;一个永远是冷冷的保持自己不变的本质,一个总是将本质掩饰在唯恐不乱的胡闹表面下。
一个无情,一个多情,却相反相通。
任是洞察人心的巫无陵,聪明敏惠的焱墨,心思缜密的玉梵尘都难以分辨谁善谁恶,也难以理解为何这二人会成为朋友。
“好点没有?”湘君挽起籽灵从长发,为她细细梳理。
“很痛。”籽灵乖乖回答。可以看出,她苍白泛青的肌肤都泛起冷汗。
“为什么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烦恼呢?”金鸾王眼中充满怜惜,用手绢细细擦去她的汉。
“并非是不相干。”籽灵靠上金鸾王的肩膀,她实在太累太累,猫眼迷离,籽灵看着金鸾王,“湘君为什么要听从巫无陵的话呢?你是金鸾王啊!”
金鸾王摆弄放在膝上的古琴,低低的回答,“因为,我和幽幽的父母,也是死在魅影剑下。”
籽灵的身体微微的一震,然后她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空茫的呢喃,“你知道了?在岭南?”这就解释了为何湘君每年要去岭南,也就解释了为何湘君回来后总要和巫无陵长谈,为何今年湘君回来后总是久久沉默。
“我父亲叫楚熙苒。”
籽灵不知原委的瞪眼,摇头,表示她没有听过。
湘君苦笑的摸摸她的脸庞,“你真是白白闯荡江湖了。”
“你父亲很有名吗?”
湘君浮起淡淡的但是很骄傲的笑容,“是的。很有名。他是‘暗帝’。璘宫的暗帝。”
“暗帝?”籽灵怪叫,“好强的人啊!”暗帝,她自然听说过,那是曾经整合江湖所有黑势力,以璘宫和江湖白道势力对峙的暗帝,但是迷迷糊糊的籽灵哪里有时间去打听暗帝的名会?只是知道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在大约十九年前莫名的死了,从那时,璘宫因为内乱再遇上武林正道和攻从而破忘。暗帝的老婆,被成为武林第一美人的风潇潇为躲避仇家,也为躲避那些好色的登徒子采花贼,带着一对儿女出逃。从此下落不明。
“那……你娘呢?”籽灵小心翼翼的问出问题。
湘君的脸色冷冷的,甚至连籽灵都感到她周围的空气冻结如冰,寒冷刺骨。湘君没有表情,却比任何表情还要悲伤还要痛苦,她的悲伤仿佛一触即发,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我娘为保名节,跳崖自杀了。籽灵,你能否想到,当年要抓我娘的甚至还有堂堂的昭泱庄庄主孟寻昭!他逼我娘嫁与他为妾,我娘就这么被逼下山崖!”
“然后呢?你们那时候?”
“孟寻昭没有杀我和幽幽,他太过自信和歹毒,他将我丢到山涧,以为我成为豺狼的食物,然后将幽幽卖入青楼作为娈童抚养成长。”
籽灵倒吸一口凉气,好歹毒的心!简直就是变态!那时候是湘君和幽幽不过二岁,肯定是粉雕玉琢,分外可爱,孟寻昭居然下得去手!
“并不是所有的青楼都如胭茗楼一般,幽幽的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甚至不是你能够想像的。可是他活下来了,屈辱的活着,被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玩弄蹂躏。”
“那么,你呢?”
“我?”金鸾王嘲弄的轻笑一声,“我被山涧采药的农人发现,辗转被送入琉熠轩作为人伺,琉熠轩老轩主见我骨骼清奇,就收我为徒。可惜他只把我当做杀人的工具,他教给我人命是草芥,他教给我冷血无情,他教给我绝世武功,我只是他比较趁手的工具而已,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最后死在我手中,我是他最得意的工具。呵呵,很讽刺是不是?”
籽灵默默的摇头,把头放在金鸾王胸口蹭了蹭,好像撒娇的猫咪一般,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关心的情怀。
“所以,我很羡慕你。”金鸾王搂住籽灵,语气温柔,“很羡慕你能够干干净净,一身纯真没有一点血腥。”
“你也要像巫无陵一样含着仇恨生活,直到手刃仇人吗?”籽灵抬起头,猫眼中水汽朦胧。“幽幽知道吗?”
“仇,自然要报。”金鸾王目光冷冷的,然后自然的微笑,她明白籽灵的意思,金鸾王湘君总是习惯一个人承担所有,“我不想幽幽知道,他已经很痛苦了。”
籽灵依旧趴在湘君怀里,鼻端环绕着她淡淡的香气,缓缓道,“你也要报仇啊!为什么要为过去活着呢!”
湘君轻抚她的长发,回答,“你不懂,仇恨会让人上瘾。”
籽灵抬头,“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无陵要去暮皋山,他并不是守约的人,能够放过焱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我要去阻截孟寻昭,幽幽和无陵一起。这次会是一次大战。”
“那……我呢?巫无陵他不会要灭口了吧?”
金鸾王宠溺的笑了,“无陵要把你带走,去威胁焱墨,可是,我要偷偷把你带走,我才不要你受苦。”
籽灵欢呼一声,扯动了伤口,她的面部表情都不禁扭曲,可是籽灵还是灿烂的笑,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对于眼睛大大的她而言可是非常快乐的表现,“我就知道无论我怎么胡闹,湘君总会罩着我!”
“你也知道自己是胡闹啊!不简单。今天太阳不会出来了。”
“可是,湘君,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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