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第十七章
　　在交谈片刻之后，何清渐渐止住了吐血。她无力的依靠在白飞卿怀里。白飞卿转身淡淡对司少君道：“你去吩咐总管请宫里的太医来一趟。”
　　司少君咬咬唇，转身去了。待他出门后，何清低声道：“你去把那东西取下来。”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白飞卿却再明白不过。因为在五年前，也是他亲手将那件东西放在那里的。
　　他将何清小心的放在塌上，随后飞身跃上房梁，将一只巴掌大的紫金匣子取了下来。
　　“你从没有问过我这里面是什么……”何清半阖着眼看向它，“打开吧。”
　　白飞卿依言打开了匣子。里面空荡荡的躺着一封黄纸。就如同何清交给赵飞的那一封一样。
　　看见这封黄纸，何清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眉梢。
　　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罪恶。这是——她对另一个女人的诅咒。
　　五年前，何清还是一个单纯只知道喜爱阿元的小丫头。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元要做太子就必须娶其他女人。
　　我不行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一个么？
　　她哭着质问阿元。可是阿元只抱着她说对不起。
　　她不要他的对不起！她要他是她一个人的！
　　嫉妒在内心不断滋生成长。鬼使神差一般的，何清生平第一次放任了内心的欲望妖兽。她恶毒的诅咒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玉环小姐，让那个女孩子从此缠绵病榻，不能出嫁！
　　轻轻拿出那封充满怨念的黄纸，何清神思游离——
　　整整五年，诅咒的符纸还放在原先的地方。
　　而当年的你，当年的我，如今到哪里去了呢？
　　白飞卿握住她的手，何清回过神，淡声道：“天道轮回。因为这一次引天雷，我元气大伤，玉环小姐身上的诅咒因此削减因而身体大好。今天受此诅咒的反噬吐血，不过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警示，惩罚我对她犯下的罪孽。”
　　她顿了顿，低念几句。再摊开手，那封黄纸已经化作一堆灰烬。将灰烬重新装回那匣子里，何清道：“你将这匣子埋到院子里朝南的地方。”
　　白飞卿低声应了一声。他将何清额前一缕散发拨到耳后，目柔似水：“先把脏衣服换下来，等会我着人伺候你沐浴。”
　　此时，司少君已经回来。他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何清使了个眼色，白飞卿会意的拿起那匣子退下了。
　　“你来。”何清朝司少君招招手。他来到床前，小脸绷成严肃的神色。
　　“吓到你了？”何清微微笑起来，“没什么的。别忘了，我是轩辕王朝无所不能的国师。”
　　司少君盯着床脚那一滩渐渐凝固的血迹，低低道：“我不明白。”
　　“……嗯？”何清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不明白八殿下为什么特地来说那些话，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不明白白公子和你抱在一起说了什么。大人，哪一个才是你的真心呢？”
　　在少年单纯而直接的质问下，何清突然觉得自己悲荒犹如一粒尘埃，竟是无话可答。她茫然地注视着虚空，唇边是未干的血迹，脸上是妖异的微笑：“人人都知道国师何清喜好男色，入幕之宾如过江之鲫。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也会有真心么？”
　　明明脸上是放荡不羁的表情，嘴里是不知羞耻的言语，司少君却觉得面前的人像布满裂痕的瓷器，一碰就会崩裂开来。他心中不安，却又想不明白，只得愤愤瞪眼：“你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扑哧！”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何清却掩唇而笑，笑声在胸腔里嗡嗡的震荡着，几乎要带出泪来。那一双半阖的眼眸里隐隐流转过近乎疯狂的光芒。
　　“这么多年，只有你骂我是疯子……”
　　啊啊，她疯了这么多年，傻了这么多年，每一个人都知道，却只有一个司少君敢这样当面揭穿！
　　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司少君为她心疼。
　　渐渐止了笑，何清攀附上少年的肩头，目光璀璨如有万千星辰坠入其中：“少君，此时此刻，你就是我的真心。”
　　女子温热的气息扑在司少君颈子上，让他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不信？那我就将府中众公子都遣走，只留你一个好不好？”何清抚上他精致光洁的侧脸，语气妩媚动人。
　　司少君清澈的圆眸一亮，然后扁起嘴：“你又哄我。别人先不说，你难道舍得白公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何清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角度。她还未曾开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人？”何清问道。
　　“大人，是我。”外面传来白飞卿的声音。
　　“进来。”
　　白飞卿应声而入，见到床上紧贴着的两个人，眼色一沉。
　　何清依旧靠在司少君肩头，漫不经心看向他：“有什么事？”
　　白飞卿垂下眸子：“太医已经到了。”
　　何清点头：“我先换件衣服。”白飞卿正要往衣柜走去，她头也不抬的又吩咐：“少君来服侍就行了，你去请太医进来。”
　　白飞卿身形一滞。何清生性多疑，平日在府里这些近身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办。此时她留司少君在身边服侍反而将他支开，实在是出人意料。
　　默默垂首退出门外，白飞卿神色冷漠如万里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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