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尘

　　新春佳节，京城里是一片歌舞升平，家家都贴起福字，窗花，办起年货，商铺都忙着结算一年债务账目，处处红灯笼高挂，街上小商小贩遍地开花，挤得水泄不通。皇宫之中亦是如此，各宫各房都打点齐备，各色贡品摆放开来，处处贴红挂彩，只待辞旧迎新的那一刻。楚家大院早早就开始忙活，只盼着来年有个好前程。

　　这一日正是小年夜，冯敏早早便起床，开始剪起了窗花。楚邵枫洗漱完毕，走进屋来，见此情景，道：娘子，这装饰打扮里里外外，半个月前都已基本布置停当，你这窗花剪得没有来由啊。冯敏道：小儿百日刚过不久，便是生日将至，这又逢新年，我想剪些喜庆的花样，贴在他睡篮上。说罢，摇一摇墨白的睡篮。邵枫疼爱地捏捏儿子的脸颊，他还是这样甜甜地睡着，总也睡不醒。

　　楚天元下朝归来，召集了全家人，商议过年各房各室打点情况。柳夫人向大家宣布：今年岁末月例银子，丫鬟小厮各加五钱，偏方太太十两，正房二十两，少爷姑娘们的压岁钱，每人五两，都像账房领取了，要记得清楚，不可乱了分寸，过年是大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大厨出列，道：除夕夜老爷少爷都不在，由惠奶奶打点厨房，都已准备停当，只待大奶奶查点。柳夫人点点头。楚天元起身道：今年家人都很守规矩，办事皆懂得分寸，年后祭祖，不要忘了将自己想祈求的事宜，像先祖拜求，以待万事顺遂。

　　散会后，保姑匆匆来到柳夫人面前，道：老夫人，小姐不让下人说，可是老奴实在看不下去，故特来说明。柳老夫人道：随我入房里来吧。便支开其余下人，在房内，掩关而坐，道：说吧，有何事。保姑上前道：小姐怕其余的奶妈奶水不好，非亲自喂少爷，少爷一岁多了，还是每日多次哺乳，老奴怕小姐身子吃不消啊。柳老夫人道：说起敏儿，我也有些时日未去她房中观瞧了，今日话已至此，不如便去闺阁一探。保姑连连称谢。

　　柳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手由保姑搀扶着，来到冯敏的闺阁。不禁感慨：已是这些寒暑，此地的杏花开的还是这么好，墙角的梅花也快开了吧。保姑答道：快了，快了。二人推门而入，但见冯敏坐于婴儿床前，正在剪纸，两个小丫鬟在擦拭家具。见老夫人前来，便都退了出去。柳老夫人最喜欢冯敏这个媳妇，因为她所生的孩子乃是楚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此时柳老夫人扑上前去，道：我的好闺女欧，可辛苦了你了。说着，抱着冯敏哭了起来。冯敏也是情绪有些波动，默默掉泪，道：娘，你可要保重，别哭快坏了身子，敏儿一切安好。老夫人起身，望着她，道：哎，为何不将孩儿给奶妈喂养？这一来，你身子怎么吃得消呢。冯敏道：不碍事，孩子还是是和自己娘亲来得亲。老夫人叹口气，道：快给我看看孙儿。冯敏抱起墨白，递给柳夫人，只见小儿唇红齿白，双眼乌黑发亮，睫毛细长，头发已长出不少，并不呈现所担心的白色，仍是乌黑，皮肤极其地白皙透亮，就如那纯纯的牛乳一般颜色，带着淡淡的粉。全身光洁无瑕，所有白毛皆已掉光。老夫人不禁感叹：谁曾想经历这奇症，现如今却越发觉得可人了，今后定是个俊公子。婆媳二人对坐而笑，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

　　除夕之夜，漫天飘雪。皇宫之中，乾景帝大宴群臣，凡四品以上排的上位次的，都参加了宴会，真乃开国以来最盛大的一遭。但见玉石桥畔，假山之中，时时烟火绽放，照的夜空透亮。舞台上，歌舞、杂技、小品、戏曲，应接不暇的节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台下宴席占满了整个前庭宫门，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所有菜肴皆按照御宴标准设定，从头台至甜点，百余道菜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乾景帝在金銮殿外首席就坐，歌舞的台子，则搭起在下方中心之地。歌舞表演一段时间之后，场面暂时安静下来。皇帝起身，端起酒杯，道：众爱卿一年以来精诚合作，鼎力配合，众志成城，方有此番丰收硕果。朕今日先干为敬，敬诸位来年乘风破浪，直挂云帆！说罢，一饮而尽。

　　众臣皆起身相迎，互相道和，干杯。宴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

　　回到家中，楚天元继续守夜，在祖先灵前长跪，柳老夫人轻轻来到近前，道：老爷，已过了吉时，您且安歇吧，奴家来替您守着便是。楚天元叹口气，道：当跪于列祖列宗灵前，方得片刻安想之际，细细忖度，这一年来，造罪不少啊，天元愧对祖宗！有何面目，安心就寝。说到此处，声泪俱下。柳老夫人拿起手绢，轻轻拭去楚天元纵横的泪痕，道：老爷无需过于自责，天自有道，造化弄人，时势所趋，又岂是凡人能全盘掌握的？老爷为国为民，呕心泣
　　血，殚精竭虑，已是感人肺腑，何必如此自责，自伤心肺？说罢，心疼地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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